发现了目标的弓|弩|手才不会给他反应的时间,立刻又往他没受伤的腿上补了一箭,包大再也忍不住,嗷地发出凄厉的惨呼。 惨呼声惊动了更多的弓|弩|手和银甲卫,那个敲锣的更远远扬声道:“包大听着——!昌丰村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你若不想犯下更重的罪,还是快些束手就擒吧!” 更重的罪? 包大在心里嗤笑一声——他都已经这样了,还怕什么?! 他一口咬在自己的下唇上,然后双手撑着往大槐树那边爬,弓|弩|手继续放箭阻止他,但因为距离太近、反而没有再射中包大。 包大顺利来到了大槐树后,然后阴笑着从怀里拿出火折子。 村里各种各样的声音太吵,他那点吹火折子的声音自然被掩盖,眼瞧着引线被点燃,包大也长舒一口气,脱力地靠倒在大槐树上,发出桀桀怪笑。 偏偏有大槐树的遮挡,躲在树上的弓手们看不见他动作,宁王等人也没能瞧见其中的危险,他的目光只看向火光下的……云秋。 云秋躲了躲,也自知躲不过。 刚才他在村中喊了“点心”之名,现在距离这么近,宁王目力极佳,没道理认不出他来。 云秋只能吞口唾沫,小心翼翼站起身,正准备提起裙摆给宁王行礼。宁王却忽然目光一动,骇然扭头看向大槐树的方向—— “快撤!带着百姓撤退!” “引线被点燃了!” 他这么一说,安静下来的众人也听见了那嘶嘶声。 银甲卫虽说是宁王的私兵,但也是能上战场的锦朝军人,在面对强敌的时候,没有道理丢下老百姓自己跑的道理。 宁王想了想,先吩咐树上的弓|弩|手继续策应,然后自己带来的士兵们尽快叫那些村民撤离,本来他是想疾步过去亲自了解那姓包的。 但走了一步后,又陡然顿住脚步。 他咬牙,点了两个银甲卫的名字,“你们尽快过去、看住匪首,然后看看有没有办法弄断引线,阻止爆|炸。” 两个银甲卫对于他的命令没有异议,当然是动作飞快地跃墙、上房避开逃难的村民们朝着大槐树去。 宁王素来身先士卒,这回是第一次破例。 他胸膛起伏两下,突然扯下来身后的红斗篷,一下盖到云秋脑袋上,然后一弯腰、手臂穿过他的臂弯、直接给人抱了起来。 云秋啊了一声,然后顶着那红斗篷老老实实不敢动了。 点心见宁王脸色不虞,生怕王爷动怒责罚云秋,便跟在后面一个劲儿地道歉。可是他越说,宁王的脸越黑,最后直给人抱回了拒马后,才停住脚步。 隔着一重红斗篷,云秋看不着宁王那张冷厉的脸,但宁王周身的怒意他感受到了,只能小心翼翼地缩成一团、也不敢说话。 他停步太猛,点心要不是练过就该撞在他铠甲上了。 “……责罚?罚你有用吗?!”宁王深吸一口气,转头语速飞快,“你知不知道这山上有多危险?!就带着公……带着‘小姐’这般胡闹?!” 点心闷着头连连应是,是了两声后,才猛然抬头“咦”了一声。 ——刚才王爷他说什么? 小、小姐……? 被宁王抱着的云秋也愣了愣,在红斗篷下猛猛眨巴眼。 宁王被他这声质疑闹得面色多少有点尴尬,轻咳一声竟红了耳根,他本来想将云秋抱到中军帐,但想想这回出来帐中只有行军床。 那窄小的木板床他们家秋秋怕是睡不惯,时间紧迫,他视线左右逡巡一番后,最终选择将云秋放到了他们来时的马车上。 云秋屁|股挨着车板,正想扒拉两下给头上的红斗篷摘下来,宁王就摁住了他的手,转过身去气呼呼地指责起点心: “好人家的……小姐怎么能抛头露面?!” 点心懵了。 宁王却多一眼都不看他,转身招来几个留营的银甲卫,一指马车上盖着自己红斗篷的人,“看顾好他!” 交待完这些,宁王稍稍平复了下自己咚咚直跳的心,然后握紧拳转身,急速地往昌丰村里面跑—— 灰户们可有炸|药,那些能凿山的炸药真被点燃了大家都没命。 包大的引线很长,他点燃以后就因为是血过多而昏了过去。上前的银甲卫看他晕了,而且行动不便,就分了一人留守、另一人去追那引线。 引线一直通往大山深处,火星子蹿得极快,像是划破长空的流星。银甲卫快步上前,抽刀砍断那一截被引燃的线。 嘶嘶两声,火星熄灭。 就在众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时,银甲卫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噗地一声,那是一种人体血肉被扎穿的声音。 他们两人回头,正好与循声找过来的宁王看了一个对眼儿。 而大槐树下,古井旁: 不知什么时候逆着人潮找过来的珍娘,手里不知从哪儿捡了一把杀猪刀,竟然是一刀扎进了包大的胸口。 包大靠在树上,这一下给他又疼醒了。 看着眼前满面疤痕,脸上又是血又是泪的女人,他终于是有些害怕了,他抬手挡了挡,唤了一声珍娘。 珍娘力气小,能扎包大也只是因为杀猪刀尖。 听见声音,珍娘握刀的手紧了紧,眼珠一转看向包大:他还能叫她,说明他还没死、还没死…… 珍娘啊地高呼一声,抽出那把刀就又朝着包大砍去。 “哎,这位夫人……” “您……唉……” 银甲卫和宁王在旁边想拦,可珍娘已经杀红了眼,根本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一刀先划伤包大抬起来阻挡的手掌,然后再一刀割他腿上。 包大连喊了两声救命见银甲卫无动于衷后,又改换了思路来求珍娘,“珍娘、珍娘,我是你丈夫啊,想想孩子!想想我们的孩子啊……”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珍娘就看着他、慢慢拎起那把滴滴答答落着血的尖刀突然诡笑起来: “丈夫?你这样的歹徒强人配当别人的丈夫吗?!至于孩子……孩子……我只盼着小宝从来没有你这样的爹!” 说着,她又扑上去想捅包大。 结果包大瞅准了时机,一下打掉了珍娘手中的刀,他是受了伤,但力气上到底是个男人,真是近身|肉|搏起来,珍娘根本不是他对手。 包大反手甩了珍娘一耳光,“臭婊子看清楚!老子是你什么人?就凭你也想杀爷爷我?我告诉你我现在就是只剩下一只手也能给你脖……啊!”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他低估了珍娘对他的恨。 没了刀,珍娘就拿下头上的簪子捅,簪尖很利、一下就扎进了包大的脖子里。刚开始那孔洞里并没有渗血,包大也只是惊骇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而头发披散下来、眼中疯狂更甚的女人,却没给他半点反应的时间,一下用力又将那簪子给拔了出来,然后不住地用力往他脸上、身上扎。 包大更慌了,他破口大骂珍娘是疯女人,用力给她往后一推掀翻在地,自己转身就朝着大槐树的方向爬去。 ——他刚才用眼角余光看见了,有个婴儿被落在那儿。 只要……能靠近那个孩子! 那是他唯一的希望,只要能给孩子抢过来抱在怀里,他就、就能有新的人质,朝廷官兵不会滥杀无辜,还要忌惮山中的炸|药。 他一定能活命。 包大盯着那孩子目光灼灼,哪怕身后爬起来的珍娘一直在追着打他、扎他,他也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 但就在距离那婴孩的襁褓只有一寸距离时,包大忽然听见了破空而来的箭簇声,他抬头想辨别方向,可下一瞬,就被利箭直接贯穿了左边眼眶。 包大只看见一片血红,然后被射穿的双腿徒劳地蹬动两下,最终两眼一翻、倒在了树下。 ——是银甲卫暗部。 萧副将终于赶到,他跑过来,“王爷您没事吧?” 宁王摇摇头,目光却越过他、复杂地看向大槐树下: 即便包大已经死了,跟过去的珍娘却没有停手,还是用手中的簪子不断地扎着地上的尸体,簪子断了就用簪尾戳,簪尾戳进包大身体里拔不出来就用手掐。 最后更是转过身去、摇摇晃晃地再次捡起那把刀…… 宁王远远看着,最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吩咐萧副将盯着、不要叫附近村民过来看到这一切,然后要人给那孩子抱走。 “王爷,引线一直到山崖下就断了,”追寻过去的两个小士兵返回来禀报,“那条路是断崖绝壁,我们还下去看么?” “阳谷村那边呢?” “有两个逃跑的灰户被我们拦下绑了过来,其他跟着闹事的也被他们自己村的村民按住了。” 宁王看看周围,好好的村子变成一片狼藉,遍地鸡毛、血污遍地,他摇摇头,人也有些疲惫了: “交给暗部好好审,得着口供后该怎么办便怎么办。” 两个银甲卫点头称是,自会善后处置。 恶首伏诛,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桃花关两村受惊的村民需要安抚、家中的损失需要核准申报,和灰户相关的人要追查,还有刚才追着包大砍杀的妇人…… 然而在宁王眼里,再多的事都不如那一件事要紧。 他将大致情况与萧副将说明后,就将这一团烂摊子丢给了他,自己收拾好奔向拒马后的马车。 一众银甲卫和正在撤离的百姓,只看见这位模样俊俏、身手了得的王爷停住在马车边说了什么,然后他就跳上车,由马车带着去到了桃林后的一处亭子。 驾车的车夫给马车停驻,坐在车夫边的小厮下马,然后是宁王以及他和小厮同时伸手、从车上扶下来的“小姑娘”。 姑娘扎着两股的丱发,垂下来的丝绦隐约能看见在夜风里飞扬,她身上似乎披着一件不属于她的斗篷,长长的布料一直拖曳在地上。 在走上亭子台阶时,王爷还弯腰下去给“她”提了提后摆。 不少撤离出来的村民,都隔着桃林往那边看,而银甲卫在做登记的时候,也有几个好奇地会往那边丢眼神—— 除了王妃,他们还从未见过王爷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呢。 来亭子这边说话是云秋建议的。 刚才宁王去处理包大之事时,他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头上盖着宁王的红斗篷,心中其实想了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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