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放鹤连忙谦虚:“本侯动动嘴皮子罢了, 决定是你自己做出的,该谢你自己。” 他心里实则十分高兴。徐朴这个人嘛,知恩图报,是个好人。 “那个,属下其实想问,侯爷对季将军……”徐朴欲言又止。 程放鹤看过去时,徐朴又匆匆避开目光,躲到一边去了。 …… 五日后,阳气回暖,日轮高照,映在将军府满园盛放的群芳丛中,天地间被涂满金黄的生机,一派大好春光。 程放鹤换了一身应季的栀金色春衫,一坐上马车,便掀帘往外看。 战乱余波已经过去,京城不再戒严,男女老少身穿艳丽的新衣出街,空气中柳絮飘飞,弥漫着淡淡花香。 春暖花开,正是适合恋爱的季节。 于是他朝外招招手,笑着吩咐道:“让纪公子来我车上吧。” 话音不大不小,足够外头随从和不远处的季允听见。 不一会儿,纪柳掀帘进入车厢,亲昵地坐到程放鹤身边,握住他的手,软软唤了声:“侯爷。” 车里备着果盘茶点,程放鹤收起笑意,摆手道:“随意用些吧,本侯补个觉。” 临川侯歪在车厢一侧睡下。纪柳立即眸光一黯,也没心思用什么茶点,只拈了块樱桃把嘴唇涂红。 白天补觉,程放鹤睡不踏实,在车里翻来翻去,一路上整个车厢嘎吱嘎吱,动静格外大。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里头干什么呢。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马车缓缓停下。很快,程放鹤听见脚步声渐近,遂伸出一根手指,点在纪柳殷红的唇上。 车帘掀开时,季允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别顾着自己吃,再喂本侯一个嘛。”程放鹤调笑。 纪柳拿了个新的樱桃,拔下柄,放在双唇间抿住,渐渐凑近…… 季允掀帘时脸就是黑的,此时眼中愈发阴沉,“铸铁厂到了。” 平淡话音下似乎藏了未知的巨大能量,程放鹤反倒深深一笑,挡住纪柳的靠近,“有外人在,你可收敛些吧。” 说着,用指腹在对方唇间一点,将樱桃推入他口中。 咔。 有指骨被捏出的响声。 程放鹤转头看向季允,大将军面容紧绷,喉结上下抖动了一下。 下车时,程放鹤又故意脚下一歪,顺势扒住纪柳的胳膊,“哎呀,本侯脚崴了。纪郎,你扶本侯走吧。” “奴家遵命。” 然而纪柳哪是扶人走路,干脆半个身子贴过去,手揽在人腰间,就差抱了。 但他自己身量纤瘦,临川侯压过来借力,结果就是二人走得歪歪扭扭,摇晃间衣料摩擦,好不旖旎。 程放鹤正享受着美人的服侍,忽然小臂被箍住,大力一扯,整个人被拽进另一个怀抱。尚未等他反应过来,蓦地脚下一空,腰背和膝弯被托起,将他横抱上马背。 季将军跨步上马,双臂穿过他腰侧,在他身前揽住缰绳,两腿一夹马腹,战马便小跑起来。 此时,程放鹤被困在将军紧实有力的双臂之间,身后贴着冷硬铁甲,一袭耀眼的栀金色,却好像某人掌中金丝雀。 他不喜欢这个被圈在怀里任人摆布的姿态,蹙眉道:“停下,本侯不骑马,让纪柳扶我。” “侯爷崴了脚,他扶不住你,废墟崎岖,不可儿戏。” 粗重呼吸送来坚决话音,扑在程放鹤耳廓上,他浑身微颤,下腹不由自主地发热。 ——你的白月光是纪柳,你不能被一个替身勾引。程放鹤反复在心里提醒自己。 这样想着,程放鹤猛地一拽缰绳,将整个马脖子拽起来。战马抬起前蹄嘶鸣一声,后仰着停下脚步。 季允下意识去捞身前之人,却被程放鹤先一步躲开,翻身下马。 程放鹤虽无武功,但身为合格古代公民,基本的骑马技术还是有的。他稳稳落地,只有衣摆沾了些许灰尘。 “本侯并未崴脚,寻个由头要纪郎来扶,季将军何必那么认真?” 他轻笑,似有所指。 纪柳小跑着追上来,临川侯也不崴脚了,一把将人揽入怀中,手掌掐住纪柳的细腰,一边温柔地摩挲,一边向前走去。 身后传来马鞭狠狠抽打在鬃毛上的声响,战马嘶鸣狂奔,尘烟四起。 …… 自打上次铸铁厂爆炸后,这里所有工人都被遣走,如今遍地都是弃置的熔炉、火石和铁屑,杂乱不堪。 军士们砸碎锁链,撞开大门,恭请季将军入内。 季将军是名义上掌管军备之人,但这所有事其实都是程放鹤在负责。昔日临川侯面对故国留下的废墟,转向敌国军队,命令道:“都在外头候着,本侯只带纪柳入内。” “不行。”季允立即道。 程放鹤挑眉勾唇,“季将军怕我跑了?这山谷尽头是死路,你自己不也来过么?” “谷中多隐秘,上次来时,有人欲对临川侯不利,须有护卫陪同。” “上次有人炸了炉子要取本侯性命,可这次炉子是死的,更无人在此,谁能对本侯不利?” 程放鹤抬臂抚上纪柳肩头,宽大的袖摆压着美人发丝,纪柳脸颊泛红,依偎在他怀里,“本侯喜欢在这荒野地里欺负美人,季将军何必败人兴致?” “还是说——季将军也有此爱好,想要加入?那季将军也得带了人来,本侯不介意与将军一起。” 他说着便与纪柳一同往里走,听见身侧阴恻恻的话音:“临川侯莫忘了自己来做什么。” “放心,你给本侯一个时辰,本侯决不耽搁正事。” 季允向旁边军士递一个眼神,立即有两人上前制住纪柳,另两人把手伸到他身上。 程放鹤正要阻止,却见那些人只是搜纪柳的身,确认并无利器后便退下,任由二人进了山谷。 他们穿过破败的废墟,待程放鹤确认从谷外看不见自己后,便寻一块相对平坦的巨石坐下,靠着岩壁。 才一坐下,纪柳就抱着他手臂黏到他身上,“方才吓死奴家了,以为遭了季将军嫉恨呢。他们都拿刀拿剑的,奴家哪见过这阵仗呀。” 气息扑在临川侯脖颈间,挠得人发痒。 程放鹤心里想笑,把人往一旁推了推,“坐一会儿吧。” “侯爷方才说,喜欢在荒野里欺负奴家……是怎么欺负?和从前一样么?” 南风馆出来的人多少有些手段,纪柳见程放鹤一再推拒,径直探向人敏感处。谁知还没碰到,便被一道锐利的目光吓住。 一向散漫的临川侯忽然换上冰冷面孔,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本侯在想正事。” 欺负美人这种事,当然要在红罗帐中鸳鸯被里,在这鬼地方有什么意思。 纪柳是能屈能伸的性子,看人眼色知道不是谈风月的时候,便乖乖坐到一旁,再不打搅。 程放鹤望向凌乱废墟,思索起来。 早该完成的任务一再出问题,他现在事事不敢做绝。虽然心里相信今天一番操作十有八九能让季允黑化,但万一再次翻车,他得给自己留有后手。 首先,得准备一个重修铸铁厂的方案。 夏国的铸铁工艺算先进的,如果原料里不掺杂质,那么所铸甲胄应该是上品。工科生程放鹤回忆了一下大学教材,发现这个铸铁厂最大的问题是缺乏流程规范和质量控制。 比如那个转了就会堵住顶盖引发爆炸的手柄,居然轻而易举就能碰到,就算不是故意引导,工人误操作也很有可能。 现在少数铁炉被彻底炸毁,而大部分只是废弃,按照文书中的方法重新启用应该不难。关键是要规范操作流程,建立高危作业安全制度,并对出厂甲胄质量进行检验。 有了大体思路,还要举几个具体例子才好交差。比如降低铁炉密度,以及在山谷中修逃生通道,还有那个破把手,干脆拆了算了…… “侯爷。”温柔甜软的话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程放鹤看看时辰还差得远,摆手摇头,“再等等,本侯还没想好。” 他打算等到一个时辰,然后做出一副事后的样子离开山谷,到季允面前晃悠几圈。 然而纪柳却轻拽他衣袖,“侯爷,奴家想带您见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攻:(手指掰得咔咔响)
第39章 ◇ 马蹄声由远及近, 停在程放鹤坐的石头旁。 李光耀穿着红底铠甲,翻身跳下马,大步走到临川侯面前, 朝他一抱拳。 他是三品将军, 程放鹤如今只是奴仆, 这态度极显尊重, 令人始料未及。 “唉!”李光耀重重叹气,“当初本想与临川侯一同建功立业,谁知让那姓季的抢了先。我猜他根本不懂军备, 只让侯爷你大包大揽吧?” 季允住在军营不回府上,这事整个将军府都知道。程放鹤被这近乎套得莫名其妙。 没想到李光耀直接拍了拍他肩膀,“我才是懂军需后勤的人,临川侯, 以后你跟我干吧?我们一起毁了季允,然后我重用你!” 程放鹤眼皮一跳,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和李将军这么熟? 一旁的纪柳打起了圆场:“李将军直爽, 可他也是好意。侯爷这样的大才,不能在那姓季的手下埋没。” “咳……本侯一个亡国之人, 无权无势,李将军都毁不掉季允, 本侯能做什么?” 李光耀立即道:“侯爷可是季允是旧主啊!如今你们住在故临川侯府, 搞点动作还不容易?只要让陛下怀疑季允有不臣之心,哪怕漏洞百出,也能堵死他的前程!” 好家伙,可真敢想啊。 程放鹤暗自咋舌, 这方法还不如李将军自己去造反来得容易。而且他这么一搞, 原书剧情线还不得崩了? 见程放鹤没反应, 李光耀开始了他的劝说,虽然这人说话直,可是用词还挺多变,车轱辘话没完没了,似乎很想把程放鹤拉进他的阵营。 时间很快过去,程放鹤见一个时辰将近,便道:“此事重大,本侯得多加考虑。李将军若有诚意,那就先帮我做一件事。” “侯爷只管说,只要是我李光耀能做到的——” 程放鹤将对方拉到一旁,避开纪柳说:“我想请李将军今夜把季允引开,拖到子时。” “这倒不难,可侯爷这是要……” 程放鹤摆出上次的理由:“本侯与季允,有点私事未了。” “……行。” …… 离开铸铁厂前,程放鹤解开纪柳的外衣,将他内衫撕开几道口子,再把外衣松松地穿回去,撕扯的痕迹显露在外。 他扯松了纪柳的发髻,用指腹揉红人眼眶,再在人脖颈上掐出几点红,与那黑痣重叠。 ——纪柳就是以这样一副可怜模样出现在铸铁厂门口,仿佛刚在废墟中饱经摧残。 程放鹤清楚地看到,坐在马上的季允浑身一震,踩住脚蹬的力气加大,疼得战马一声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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