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墨般浓稠的长发随着水波飘荡,狭眸阖着,眼尾微微上挑。鸦羽似的长睫轻垂,落在苍白的面颊上投成了两道娟秀的剪影。 剑气在犹豫不决的情况下,勇敢地迈出一步,此举让余娜大跌眼镜,竟……竟直接扑到陆宁的身上,转瞬织成了件薄的茧,从头到脚,给完全牢固裹住,但裹得又不太紧,线头刻意露出一截,只要有人稍微一提。 如茧般缠绕着的剑气会脱落。 看得出来它是想让天雷打在自己的身上,帮陆宁抵挡几道天雷,看似软弱,实则刚硬,能保其中不受任何伤害。 却是步子刚往前踏出,身侧传来两道声,余娜明显身形一顿,莫要说她,就连在一旁思考着的顾景也给愣住。 同时回的头 顾景看清来人的样貌,是十万年前的顾仙尊和周一帆,那会的他们长相较为稚嫩,连眸中的情绪都隐藏不住,把心思近乎全给写在脸上。 首先开口的人是周一帆,他给人的感觉就是稳重,嗓音刻意压低,显得更是让人难答话:[你来做什么?你不是入魔了吗?咱们南桐宗不需要你这个入魔的修士,乱我派弟子的道心,你居心何在?] [我没入魔。] 余娜解释。 也是事实。 可周一帆不相信她的鬼话,想着要把人赶出阵法外,抬起手来,那垂落的袖子让人给拉住,原来是顾仙尊用通灵台在与他谈事。 现目前他们的师尊让余娜通过燃烧灵魂为代价的剑气包裹着,要是这剑气能够维持三天三夜,等那乌云散开,不再劈下雷劫,陆宁的这条命便是能够抱住。 至于算不算渡劫成功 尚未没法得出个结果 他俩私下用通灵台说的话顾景听不到,不过多半是让周一帆放下戒心。 琢磨着阵法,顾景挪步到给裹成蝉蛹,只露出鼻子方便呼吸的陆宁,不知该说什么好。 正这当 周一帆怒气冲天,他甩开顾仙尊的手,气得满脸通红,指向余娜:[她毕竟是华山派的人,虽说师尊与岳不群是挚友关系,可你也看得出,岳不群到底是什么人,什么君子风范,全是装得!他门下的人,跟他一样虚伪!你是喜欢她吗?还给她说话!] 往日,他们几人的关系一直处于不温不火,算是表面朋友客气的那种,像今个儿撕破脸皮挑明讲话,是第一次,怕也是最后一次。 突然的心慌蔓延全身,余娜艰难地想要反驳,却是刚叫出一声周师兄,立马被他打断。 [你不是南桐宗弟子,这一声师兄我可不敢应下。] 顾仙尊拧了拧眉,侧身挡在余娜跟前,是真的怕这一根筋的周一帆会出手打伤人:[一帆,那剑气对师尊并没坏处,况且是燃烧魂魄……] 他在帮她说好话 听在耳里怎觉得讽刺,顾景汗颜了吧,感觉大事不妙,想去出手制止,发现根本阻拦不了,反倒是扑了个空,从他们身体穿了过去。 周一帆不置可否笑出了声:[然后呢?她这样飞蛾扑火不顾后果,把师尊救下后落得一身残疾,好让我们师尊赔偿?以身相许不成?你可别忘了都是这个女人破了我们师尊的无情道。] [她在救师尊!] [不需要这假情假意门派的人来救,我们能救。] [你确定能救?] [那她就能确定了?不就燃烧魂魄?我还不是可以,散开!] 论修为,论年岁,周一帆都比顾仙尊强,而师尊偏宠爱顾仙尊,说是这小子聪慧,天资非凡,最主要的,是那性子,别看他总一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他的心肠很好,人啊也温柔。 典型的 刀子嘴,豆腐心 哄一哄啊,指不准便同意了。 运气的灵力有着强悍不可抵抗的架势,顾仙尊眉头一跳,被迫散开了身躯,看着余娜毫无畏惧地冲上去接住周一帆的攻击,而后再也支撑不住吐血坠去。 心脏仿佛骤停了一秒,他猛地回神,朝余娜坠落之地追赶过去。 [师妹!] 长白山的后山底深不可测,探出头来往下看跟万丈深渊一样。 他用最快的速度追赶到了山崖边上,却只看见余娜半跪在凸出来板块的石块旁边,嘴角挂着鲜红的血液,双眼紧闭,胸膛微弱起伏,似乎已经昏迷。 好说歹说是共同生活相处了十几年的朋友,怎能下得去如此毒手。顾仙尊的脑袋轰隆作响,几近崩溃,他想都没想,跳在那板块上,颤抖着伸手探上了她的鼻尖,冰凉的触感令他浑身僵直。 ——死、死了? 呼吸弱得快要感觉不到,把手搭在她的脉搏上,才勉为其难地感觉到快要停止的心跳声那。 周一帆走了过来,他就这般淡然又失望地在上边站着,垂头望向那一袭白衣惊慌失措地搂着浑身是血的姑娘。他的眼底有隐藏极深的痛苦和愤恨,但他很快掩饰住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嗤笑出声:[入了魔的修士,心术不正,不杀,难道要等疯魔了让她杀?]. [你总是这副疑心疑鬼的样,余娜来到南桐宗,除了黏着师尊,其他事根本不放在心上,她要真想弄倒南桐宗,至于不惜一切代价焚烧魂魄?你说你可以,那你救师尊啊!别一尸两命行吗?] 美人落泪 是悄然无息,眼尾泛着泪意带点酡红。 顾仙尊仰起头望天,泪水顺着眼眶滑落,声音低哑:“师尊没了剑气护身,能安然无恙躲过这雷劫吗?燃烧魂魄三天三夜,是要一个人的命,你愿意吗?就算你愿意,师尊不会同意,我们也不会同意。可她不同……] [有什么不同的?她难不成是神?我修为还比她高上一筹。] 面对他的反问,顾仙尊只是摇了摇头:[千年难遇的上等灵根,她焚烧出来的剑气岂能是你我二人能够比的了得?再者这种灵根,焚烧的极限是四天,三天不足以丢了性命。] 一语点醒梦中人,周一帆垂眸凝视着他的脸庞,目光复杂。 长白山的天乌云密布,雪花奇怪的不知从哪儿飘落下来,不多,碎得很,落在头顶滑落在青丝间,弄湿了衣襟。 顾仙尊像是要洗干净手上染的血,又或是想擦干净,余娜的面庞。 越擦越花 血糊得满手满脸 不得已,停下手里的动作,失败地小心撩开遮挡住她眉眼的青丝,轻声叹了口气:[你知道余娜最后一次来我们南桐宗,走前拉着我,背着你们说了什么话?] [……] 撩起眼帘,顾仙尊的声线压得很低:[欢喜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见不到时很想念,见到了又觉得不满足。或许天边晚霞不及卿之俊容,大抵是想借着吻秋色的名义来吻他。] 四季常青的一棵老树,熬不过今年的冬,它枯后,黄了的叶片随风飘落,在阵法里,围绕在陆宁身侧。他身上原本包裹着的剑气,瞬间瓦解崩塌,掉落在地上,成了不成样的白丝。 一片不同于其他叶片的深黄叶子落在陆宁的肩头,风儿还在吹着,叶子争气地挪了挪,凑到了他的脖颈处,像是要张开双手好好拥抱下面前这个人。 可惜 天不如人愿 一道天雷重重打下 阵法的结界率先击破,捅出了个窟窿洞,碎渣子纷纷掉落下来。周一帆见状顾不得底下二人,忙一个术法罩住陆宁避免悲剧发生。 一道雷挡得住,两三道雷也扛得住,可随着天雷数量越来越多,阵法已经完全没了作用,赤裸裸地暴露在天劫底下,风都变得凛冽了很多。 刮在腮帮子,生疼得紧。 周一帆还是自.焚魂魄,唤出的剑气如顾仙尊所言,不及余娜的结实轻柔,可至少能抗一会。顾仙尊处理好事后,不敢有半分迟疑,忙爬上来凝结阵法帮忙抵挡雷劫。 落得雷电速度快得惊人,为难下,顾仙尊奋不顾身冲过去,用身躯抵挡那要把人劈成两半的闪电。周一帆的剑气松动了,凝成的形态骤然虚化,从指尖开始得半透明起。 与此同时,他们二人的骨骼,都爆串清脆的裂响,如剑寸断般。 成仙的天劫,非同寻常,是把人往死里劈,不置死地哪来后生,可真死了,哪来活得说法? 终于 承受不住灵脉断裂,五脏内府来了个乾坤大挪移的痛,开始寸寸崩裂了。 顾仙尊额角渗汗,只得将手中的本命剑抛向空中,试图抵挡即将打下来的雷电。 天,黑得有罪。 森冷惨淡的月光,把残损的剑立在山巅,顾仙尊的本命剑生生给劈成了两段,不省人事,剑刃的裂纹遍布全身,发令齿寒的金铁磨声,仿佛正在被无形的外挤。
第96章 是他不爱她,是她不要他 那会儿的夜不同于以往,怪冷的,冷到什么地步,身为元婴强者,仍受不住这寒,冻得脸色惨白,不得已抱紧身取,用微弱不成样的术法,祈求能够回一些暖意。 雷劫是消停了一时辰没再落下。 悬于上空,像是一把无形的刀子,将落未落,不给他个痛快,就欢喜看惴惴不安的惶恐神情。 偏撞上的人是周一帆和顾仙尊 两个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简直要把冷漠的标签贴在身上,再也不愿撕开的德行。 哪怕痛到极致,连呼吸都是件痛苦艰巨的事。 眼下 还有能谈笑风生的趋势 让灵魂状态飘荡的顾景大为震惊,不由内心给出一定的钦佩。 这会儿,顾仙尊耐不住寂寞,发话了:[苦头吃得舒服不?说了信一回余姑娘,你不听,还说我对她有情,我老早之前不就跟你说过,我欢喜的人是陈易水吗?你怎还能想歪。] 天雷在空中迟迟未落,周一帆抬头,出神地望着,深沉的眸子映照着天边没亮光的乌云,瞧不清是何等的情绪状态。 便听到他在说:[换作旁人都能感觉到,你对余娜很好,程度远超过师兄对师妹的情感,再者,我还得强调下,她不是南桐宗的弟子,亦不是我们的师妹,而是一个毫不相干没有任何关系加持的人。] [仅此而已?]顾仙尊没表态,冷凝疏离的神色在清冷月光下,宛如冰水一般。 周一帆顿住,随即,转过头看向他,轻拍了下对方的肩膀,半开玩笑:[也难怪外边把你传成那样,如今看来,能理解了。] [什么?] [风流倜傥逍遥客顾仙尊顾景是也,你也别恨我,我是真不放心余娜,给她那一掌没打到心脏,偏了点位置,可能会造成假死情况。至于师尊,哪怕豁出性命我也要护着。]周一帆的语气透露出一股无力感。 顾仙尊眉宇间染上寒意,声音低沉沙哑:[所以,你是想赶我走了?想赶余娜那般,把人打得半死不遂?] [抱歉,我不敢信任何人,因为这关乎我们师尊的性命,我不敢赌,也输不起,更承受不起世人的流言蜚语,说是我害死了杨任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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