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存留着那人的冷香,无疑是致命的诱惑。不得已他深吸口气,觉得还不妥当,干脆封闭了嗅觉,这下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不少。 众所周知 在人多的地,就不可能存在安静这两个字。 一道巨响,三五个糙汉子,粗鲁拉开椅子把佩剑粗暴放在桌上发出的声儿。在场诸多双眼看着他们,大伙欲言又止,大约是发觉他们的修为不低,话到嘴边,生生又给咽了回去。 把头转回来,继续吃自己的酒。 顾景看了眼,冷不丁笑出了声。 有个听力较好的人听到嗤笑传出,一抬头就见着端庄喝茶的顾景,唇边微勾着,那火气,瞬间拉到最满。眼见着就要撸起袖子,过来比个高下。 店小二见状,忙从收银台走来,笑脸嘻嘻地问:“这位爷,您要吃哪种酒?咱们这儿刚进了一批美酒,有烈的也有香甜的果酒,包您满意。” 壮汉睨了他一眼,重新又把视线落在顾景身上,只不过这一回,段渊有所察觉,身子一侧,完美把人给全然挡住。 “有没有美人酒啊?”壮汉玩味一笑。 这笑把店小二笑得一头雾水,他摸了摸鼻子,不解问话:“啊?什么美人酒。” 同他一并来的另一位男子,样貌偏向儒雅书生,他眉眼带笑,一把折扇在手里晃悠,少了股气质,看在眼里觉得不对味。好像农村的二娃子一夜暴富穿上西装革履,土里土气,遮盖不住。 爽朗大笑,他说:“蠢啊,当然是美人亲手酿造出来的美酒啊。” 壮汉挑起眉头,把钱袋子里的一锭银子递了过去,这钱算多了,买十坛子酒都够,但他不要,揪着“美人酒”非他不可。 搞得店小二有点抓耳挠腮,硬着头皮扯了个谎:“这个啊,有的有的,小的这就给您上去。” 谁酿酒,味道不都一个样?跟样貌有何干系?既然顾客非说不一样,那他只要点头,钱还能多拿,岂不美哉? 去后院里忙活了一阵子,估计是把姑娘家的胭脂水粉,“不小心”洒落沾染了些许,就火急火燎要端出去。老板娘把他给拦住,说是不懂顾客的情趣,说罢她摘掉头上的木簪子。 霎那间三千青丝倾泻而下,老板娘虽上了点岁数,可并未将她的美彻底淹没,她抱起坛子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 哗然一片 搞得顾景摸不着头脑,推开段渊要去看发生了何事,居然会有大片的惊呼,结果人是成功配合挪开了位。 那瓜,莫名吃到了自己头上。 不知是谁起的头,壮汉一脸震惊,他激动起来就没控制好音量,大嘴一张,闹得整个馆子楼上楼下都把他的话给听清了。 “什么,顾仙尊死了?大快人心啊!你不知道,他跟那魔头好像叫什么,哦对,段渊,他们是师徒,可之间有私情!而且还同为男子!简直有伤风化,死了啊?死了好!” 另一人拉着他的袖子,让他轻些:“旁道消息,也不知真死还是假死,好像是柳公子的猜测,这不也没看到活人和尸体?” 相当炸裂的话语,堪比大石丢进池子里,震得要把里头的水给全都弄没似的。顾景整个人完全惊呆了,好像失音了一般,好像麻木了一般,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那瞬间,露出怎么也抓不住要领的神情。 哪怕事先做好了准备,当粗俗不堪的话语入了耳,他想做到视而不见,还是太难。 老板娘杵在原地,迟疑了会,撩起秀发,把他们桌上吃的瓜子壳收拾干净,回了后院。 “这可是魔界啊……那修真界……” 话到于此,忽而没了音,未说出口的话尚且含在嘴里,顾景便顿住了。 因为身侧的人把他揽在了怀里,像安抚动物般轻拍着他的后背,段渊也望过去,目光沉寂如水,仿佛无波古井,只能窥见一线平静之下的微澜荡漾。 接着腾出一只手,掌心运气强悍的魔气,只对着那方向点了点指尖,一团黑雾带着骇人的毁灭性击中那一群人,速度出奇之快,没有反应的余地。 然而那一片空间却并没有被破坏掉,反倒随着那黑色烟柱渐散渐浓,最终竟化作一条巨大的黑龙盘旋在半空之中,张牙舞爪,狰狞恐怖。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浪滚滚席卷开来,穿过那些人的身子,所到之处尽成灰烬。 壮汉还来不及惊叫或者惨叫,就被撕成了碎片。 他的同伴,亦是如此。 死无全尸,化为粉末。 随后,他收回手,垂眼看了眼自己怀里默不作声的小师尊,语气依然很淡:“走吧,问下老板娘他们知不知道生灵草的下落。” 顾景愣在原地,直到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麻木地搓了下面庞,起身尾随而至。
第59章 别瞪我,我会有感觉的 周围是死一样的寂静,似若时间停滞了一样,任凭是谁,一个动作就能将这平静击破。然,没人敢,哪怕是个呼吸,都尽可能地放到最轻。 段渊先行去了馆子的后院,坐在此处一群吃酒的人便纷纷将视线全投到还没离开的顾景身上。 仅几步路的功夫 硬是让他走出了一个世纪 不自在地抹了把脸,顾景没敢逗留,跟着一并去了后院。 却是当脚步跨过门槛,半个身子出去时,背后舍得般发出了丁点的骚动。首先是椅子拉动的动静,其次貌似有个人,茶杯还是什么瓷器,没能拿稳,咕噜噜地掉落在木板地上。 水,多半烫得吓人。 渐起的水珠子,掉在了腿上,一阵闷哼吃痛。 有个人似受不住般,发话:“都散了吧,小二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收拾收拾,看着这堆粉尘,倒胃口得很。” 杵在柜台边,一直埋头不知在干啥的店小二莫名遭到点名,他错愕地抬起头,嚷嚷着:“来了来了。” 和煦暖阳高挂于上空位,应当不出几个时辰就要落山。段渊办事,惯来效率高速度快,问老板娘生灵草在何处,几番话就问了个清楚。顾景虽在场听着,但中途并未说过一字,更是以旁听为主。 其一 怕言多必失 其二 这,毕竟是魔界,稍有不慎,说漏了嘴,或言行举止上让人怀疑自己是修仙人的身份,总归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师尊,您也别想那么多,生灵草所在的地方极为危险,故此,刚从老板娘口中得知是有专门的小队前去收集,看样子应该不止一株。” 二人就在这酒馆里,花了点钱暂且住下。 房间不大,但相对人界这地段的住所,要稍微好上一些,不过都是半斤八两的比较。顾景也没太放在心上,只是闻到有股熟悉的檀香,在空气中燃着,淡淡的眉毛都快拧在了一起,眉宇之间少有地透露着一丝烦躁。 “小队的人是没满?怎么不见你有着急之色。” 春末,那寒意没半点减少。 段渊至后端,抱住顾景,无意间蹭过他的手,不热乎,甚至带着些冰凉。 他边说边把外边的玄色袍子披在人儿的身上,姑且是嫌弃不够暖和,又拢了拢,才缓缓道:“若说满,那肯定没满,但听旁道消息这一次有四五个大能,有那些人在,估计不会等上很久。明日巳时若再无人前去参加,属过期作废。” 温热的鼻息和那人身上携带的冷香,在鼻尖萦绕,沉到心底。许是混了还在烧着的檀香味儿,越发使人大脑晕乎,有种飘飘然的既视感。 加上顾景累了一天。 他抿了抿唇,半阖着的眸里充斥着倦意:“行,那今儿要早些歇息,可莫要误了时辰。小渊,这檀香是你带进来的?” “不是,老板娘给的。” 顾景呼吸骤然一凝,近乎怪异地盯着段渊露出怎么也抓不住要领的神情,搞得人一头雾水,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 “怎么了?”段渊问得格外小心。 倒把顾景弄得怪不好意思,他颤了颤眸,轻摇头:“没什么,檀香很好闻。” 心底却是在说:你的味儿也蛮好闻的,冷香透着股极淡的皂角香,不浓烈,闻着让人心安。 “师尊是想说,为何如此像南桐宗的味?”段渊拉来木椅子,侧坐着面对顾景,他眼里满是心上人,微微含笑,倒是少了印象中给人的戾气,“可能是他们放心不下你,瞒着掌门透溜来魔界,方便照顾吧?我当初只恨没把柳文和萱琦也一块杀了,本是想让李非燃顶个不好的名声,奈何……” 话还未说完 顾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直接打断:“别老总想着害他人,害人害己,得片刻安宁不好么?人这辈子,短的很,及时行乐一晌贪欢,不好吗?” 殊不知 那一个瞪眼,生生把段渊瞪硬了,他喉结一滚,视线从顾景的脸上缓慢挪到他的胸膛他的腰部,就在视线还要继续往下时。 顾景炸了。 没错 他是相当的炸裂,能隐约感到自己狐耳和狐尾上边的毛全然炸起。 二话不说 把披在肩上的外袍子,果断粗暴地往段渊的两腿中间砸去。 “咳。” 多半是给砸出感觉的,否然,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声儿? 段渊一张俊逸的脸不由自主地挂起了两朵红晕,可惜,这种臊红了脸的稀罕事,只转眼即逝,快得让顾景压根捕捉不到证据,气呼呼地别过头。 就听到他继续在讲正事:“自是好的,可徒儿不甘,只要李非燃一日活着,我就没一天安稳觉可以睡。他是想要我的命和所谓的权位。” “可他目前也要不了你的命和所谓的权位不是?”顾景回眸,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看,偶尔轻笑着,露出些不屑,“他不如你。为师看上的弟子,自当天之骄子,万人敬崇,你何须妄自菲薄,对自己产生怀疑?李非燃算什么东西?一个破拿扇子的魔修罢了。” “弟子也是……” “为师只恨你是魔修,但没法子啊,你都拜我为师,我又怎能对你不负责?待你日后找了个好人家,可别忘了,请我……” 咕嘟—— 是咽口水的声儿 索性把嘴给闭上,顾景默默地去看窗外风景:嗯不错,很美,今晚月色真美。 但段渊哪会轻而易举放过他? 开口道:“请你什么?师尊继续说啊,弟子听着呢。” 此刻他是笑着的,如顾景所愿,笑得鸡皮疙瘩抖一地,但凡眼不瞎都没法从他眸里发现一丝笑意。接着慢慢抬起头的同时,一股冰凉从腮帮子那传来。 冰凉指尖在顾景脸上轻轻描画着轮廓,轻到让他怀疑人生,然后是额头、眼眶、鼻子,最终停留在嘴角,用指腹反复摸索着他的唇瓣。 咦惹! “请我喝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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