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是想问,弟子为何发现师尊偷看?”段渊瞳孔微沉,晦涩不明,低沉暗哑的话语,莫名充斥着说不出的感觉,“同师尊朝夕相对三万多年,您的性子,弟子琢磨出很多。只是这信啊,师尊重新塞进去时留了点破绽,纸张起褶皱了,没发现?” 他的声音中,蕴含着极度危险的信号。宛若一头嗜血的野兽,在寻找着猎物,给到顾景的压力很大。 心,给提到嗓子眼里去了! 倒酒的手在微颤,顾景强装镇定:“你人都是为师的,我看看你的东西不行啊?再说了,你平白无故的一封信,我还以为是哪个姑娘家给你的情书。” “情书?” 是错愕轻笑声,瞬间消逝在黑暗中,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段渊嗤笑呢喃声响起,如咬着顾景的耳垂讲出的话:“你理解得也没错,是弟子写给师尊的情书。” 嗯?! “你是承认喜欢为师了?” “多年的欢喜挤压在心中在就侵入骨髓,弟子的这份喜欢……不是出自于师徒,是恋人,男女之间的情愫,是……” 是什么呢 他忽而就没了音 许是怕讲出来的字词过于污秽不堪,玷污了宛如皎洁的明月,只得将未讲完的话给吞进了腹部,犹豫着,便难以脱口了。 是欢喜吧 胆怯又疯狂,迷恋又痛苦,兜兜转转,倒成了苦情单相思。 “师徒相恋,自古以来,乃大忌不可触犯,你在南桐宗三万年,前人古书就是学成这样?” 得了一顿讨骂的段渊不禁眯起眸来,里边有燃烧着病娇的烈火,声儿比之前还要沙哑,像是有什么要喷发似的。 “师尊就不能破例一次?” 对你这个强.奸犯,为师还没这个癖好会喜欢上你。 “喝酒吧,喝完之后忘记今天发生的事,从今往后,我还是你师尊,你还是我徒弟,不可逾越。” 顾景心里冷笑,他真想一杯冷酒朝他脸上泼去,让他清醒下,今日所讲的一番荤话是给谁听的? 清凉的酒水从壶里流出盛满一杯,推到段渊的面前,是下过无色无味蒙汗药的酒,而在给自己倒的时候,却换成了另一壶酒。 细微的动作落入段渊的眼,他可能是看出点端倪,可没说破,委屈道:“师尊就这般厌恶唾弃我吗?连喝个酒都要区别开来了。” 可若是细听他哑得不成样的声音,则听出充满了病态、暴戾的占有欲。 搞得顾景发愣。 “你平日饮酒不都是烈酒?为师现在重伤在身,着实不太好饮烈酒,还请见谅。” “弟子伤势也好不到哪儿去,要不这样,你喝我的一点,我喝你的一点?” “随你。” 这一句随你讲完,顾景后悔了。 硬着头皮喝了半杯下了蒙汗药的酒,然而未等酒水咽下喉管,丹田里的灵力就开始疯狂运转,将药和酒精的成分强行逼出体外。 好在困意是没席卷而来,只是有点四肢乏力。 他穿得是一袭月牙白色的锦缎长袍,好像打从来到此地,基本以白为主,穿得还很多件,随风轻摆,清俊的容颜,让冷月踱上了一层光华,美得不像话。 “三更天啦,喝完酒便睡了吧。” 顾景慵懒的半趴在桌上。 长长的睫毛垂落,遮住一双凤眸。长发如墨,有几缕垂落到额前,遮住了他的半边脸。 碍于因为窗帘遮挡了大片光亮,段渊还是清晰的看到他脸上泛着淡淡的莹白清透之色。 月眉星眼,如同含了一弯溪水,顾盼生辉。 如果说段渊是一朵灼灼艳华的海棠,那顾景就是一朵开在清风中的栀子花,散发着纯澈清透的气息。 即便再美,怎会出现重影? 段渊一惊,又气又好笑:“你给我下.药,又忘了给自己备解药?都多少年过去了,你还是笨得一塌糊涂。” 霎那间,他感到疲倦铺天盖地散开,从四脚钻到肉皮里、骨髓里,甚至是他的肢体,他的骨骼,都软绵绵、轻飘飘的了。 倒比毒药好受些。 收拾到一半茶器酒杯的顾景,似给气着了,抬腿就要走人。 哪知,后面这个疯子不要命般一把搂住他的腰,整个人压在肩背上。 到底是亲手养大看大的孩子,顾景抿了抿唇,不忍心道:“累了就早点睡,什么下不下.药的?” 不领情的蠢货得寸进尺,还威胁起了他来:“你以为你逃的了吗?师尊可别忘了,弟子是段渊,亦是魔尊张白,手上的实力不比你们正门修士的要差劲,花费大量人手,挖地三尺也能把你给找着。” 阴气森森,堪比九泉之下阎王爷的言语使得顾景脊梁骨发凉,僵着肢体,毫无反应。 段渊以为唬住了他,眉头挑起,掺了浓重的困意,尾音在极力上扬:“怎么,不信?” 活这么大,顾景最讨厌的便是恐吓,他当然信段渊有能力追他追到天涯海角。 “若挖出的是一具尸体呢?” 他的声儿太轻,段渊失神地望向他。 多情泛滥桃花眸里是一眼万年的深情,段渊总感觉,顾景不属于红尘人间的人物,他是水中月镜中花的可遇不可求,好比海市蜃楼的仿徨一梦,稍一用力,碎成泡沫没了影。 窗外的幽风不合时宜刮来,掀起二人袍角,淡淡的皂角香弥散在空中,顾景回来时顺带洗了个澡的清香。 扣在腰上的手是被顾景一根接着一根无情掰开,在推开时,段渊没站稳身,向后一倒撞翻桌椅,牵扯下来的瓶罐子掉在地上。 稀里哗啦的。 顾景没敢久留,夺门而去。 脑子和身子皆是慢半拍的段渊也冲了出去,他踉踉跄跄走了没几步,脚底一软,几乎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 他像一摊泥坐在青草地上,哪还有力量站起来。 气急败坏狰狞地扯出一抹嗜血笑容:“顾景你敢死,本座会让整个南桐宗一块陪葬!” 而回应他的是店主和几位不知情的客官冒出头来看是发生何事,而顾景早在突然间的喧哗中没了身影。
第38章 扇毁情断 沉入夜中,周边的一切显得尤为死寂,本该是压在心口处沉闷难以呼吸,可顾景徒留一身轻快,只是恨离开客栈前,没顺带拐走油纸伞。 半夜,雨下得大。 顾景被逼着,仓促躲进离得最近的屋檐下。 看断楼肩细雨,却忆前世红尘。 思来想去,应了句因果报应,该来的总该来,凭借一己之力过于微薄,人的不同注定了红尘的复杂。 他不止一次感觉到,纵使修为逆天只差一步之遥方能成仙,也不过是个渺小而特殊的存在。 生于水里,栖于枝桠。 什么自由快乐意愿,不还得重复顺从故事中的剧情。 所谓的挣扎权利,像极了一粒尘埃,微乎其微。 这场大雨毫无征兆突如其来,下了有段时间,是天明将至,打盹欲睡的顾景打了个激灵,慌忙从地上爬起。 为此,他离开边境,要逃去其他地的时间往后挪了一挪。 “惹不起,躲总行吧?逃到穷乡僻壤之地,跟山鸡野兔打交道,连人都基本见不着面,他怎么找我?” 然而 想法是美的,现实相当残酷。 段渊找上门来了。 或者换句话来讲,是段渊戴着白红相间的狐狸面具,以魔尊张白的身份再次出现在深山老林的一间木屋子旁。 刚偷摸着去集市上买点日常用品的顾景脱去身上的斗笠,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新鲜凉快的空气。 齐刷刷的声音喊出:“恭迎魔尊夫人回宫。” 提着篮子的手都在打颤,顾景咋舌,头皮跟着发麻:“魔,魔尊夫人?” 他何时允诺过段渊要做他的媳妇了! 正思索间,面前半跪着的人纷纷站起让开了一条道路,能有这样排场的人,除了段渊还能是谁? “几月不见,甚是思念,我的……好师尊。” 眼见着面前这个阴晴不定的家伙就要走到自己跟前,顾景一个折腾,生生把自己扳到了床下,摔清醒了。 烛火还亮着,没熄,微微摇曳,散发出昏黄的光晕,照出他的一丝儿狼狈。 顾景心有余悸,木讷道:“呸,还好是个梦!” 但,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顾景不安地得过且过,堪比度日如年。且打从此次梦后,他就再也没出过这山,彻底过上与世隔绝的清闲日。 可哪知,傻乎乎的白猫儿,根本不知狡诈如狐的段渊在耍什么把戏。先前做的噩梦,分明是他刻意给的暗示,把人固定在一个位,才方便监视。 再者 魔族那帮子人亦不是个省油的灯,变着花样进谏,无非摆明个态度,问段渊个准确时间好攻打人界,霸占他们的领土,抢夺更好的资源。 段渊听过没表态,只应了声时机未到,便散了朝。 回到宫殿,又是一顿瞎忙活,他用体内一半的修为凝化成个分神假扮魔尊张白,自个儿倒悠哉,前去顾景住的山林里。 他们现在的相处方式成了这种,一人在明,一人在暗,明的那人在躲着暗的人,而暗的人呢就藏在附近,小心了解明的人的生活。 却是这一回,魔族大殿有个宴会,酒水一吃多,脑子便犯浑。稀里糊涂抓起用钥匙锁在箱里的一件弟子衣裳,白袍金边,是南桐宗的关门弟子服,是顾景亲自赏赐。 他穿了很多年,放得时间还要长。 “衣裳都小了,本座来魔族多久了?” 换好衣,段渊走出大堂,底下的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连大气不敢出,哪敢正儿八经去思考他到底在问什么,只得点头应话,顶在头上的脑瓜子不会莫名其妙给咔擦无了。 夜间林里的路不是很好走,加上昨儿下了雨,地面泥泞不堪,踩了一脚的泥。 顾景刚从溪水边打了桶凉水,准备去烧热好在睡前沐浴一番,清爽下。 哪知 在拐角处,有个人靠在墙上。月辉将他的人影子拉得老长,与斑驳的碎影交杂在一块,凭空添了几分凌乱。 段渊穿着弟子服,一头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同色的锦带系起,轻轻地倚在那儿,一只手搭在随身携带的剑鞘上,拇指摩挲。 很是随便的姿势,却透着一股优雅高贵。 在听到顾景走来又在他面前蹲住的脚步声,抬起了头。 轻柔的风吹过,二人离得距离还算的上近,否然,淡淡的幽香怎会入了鼻。 四目相对 一眼甚是万年之久。 顾景哽咽,他还是给撞着了。 同梦境不一样,段渊一人而来,没带成百上千的魔修,没那盛气凌人,要把人直接扛回去做压寨夫人的架势。他只是他,单单独独的段淡月,十年也好,万年也罢,至少在这一瞬间,跟以往没太大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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