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笑摇头,语气中带了点宠溺:“唉,随你吧。” 边说边宽衣解带,连头上的发冠也给去了,霎那间,三千青丝倾泻而下,说不出魅惑勾人,偏顾景就吃这一套,那双眼迟迟挪不开位。 屋中火烛还没来得及点上,凭借着月色星光,在这一片地里,顾景没觉擦出,段渊已经快贴到他的身上在讲话。只望向那修长疏朗的眉眼,好奇于那双桃花眼里闪动过的光彩。 看上去柔和,实际上却坚韧无比。 顾景到底是没能了解通透段渊。 瞧他一本正经地取出衣裳袋里的小东西,顾景手一伸,囫囵吞枣般仓促地抢了过来,一颗朱红色的玛瑙珠子掉在地上。 好生眼熟 便想拿起来仔细看上一眼,却是弯腰的动作慢了半拍,有一只手先行快上一步把那珠子拾起,随即紧握手指成拳垂在大腿一侧。 显然没有要给顾景的意思。 顾景故作不悦,腮帮子微鼓,有仓鼠那可爱劲儿:“行了,你以为选东西啊?挑三拣四的,我又遖峯篜里不会偷看你随身带着的玩意。” 对上段渊怀疑的眼神,他为了给自己壮胆,不由自主挺了挺胸脯,以表肯定。 段渊没来由地笑出声,本悬在空中的手,用食指去勾了下顾景的鼻梁骨。 极轻,如风般匆匆,如水般轻柔。 一勾,勾进心坎里去,顾景的脸颊莫名燥热,兴许是红了吧,略带慌乱地垂头,不再去看他,耳旁却传来他的声儿。 “要是看到了什么师尊不该看的,可莫要怪罪弟子,这一点先行说好。” 段渊尾音拉长,懒散的声调似笑非笑,最后几个字词像是刻意咬着字音,声音更稠更嘶哑,似笑似诱哄。 听得顾景心尖儿一颤,捧着段渊的外袍,一溜烟地冲出屋子,到了底楼询问店主小溪流水能溪衣裳的地儿在何处。 火急火燎,连呼吸都在喘。 店主是个过来人,家中有妻,两人恩爱如胶似漆,还同二十初头的年轻小伙姑娘,讲话带着股幽默。 “客官这么急啊?我们这有人帮忙负责洗的,你要不把衣裳先搁这?明早洗好就送来。” 顾景连眼都没抬,果断谢拒:“无碍,在哪洗?” “出了客栈,向东走个百来里路,能看见一条小溪……” 话还没讲完,人便走了。 店主手里拿着一壶热开水,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现在的小年轻啊,就爱搞些情调”,他声音极其沉定,除了略微有一点沙哑之外,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走出客栈,放眼望去,街巷的人寥寥无几,偶有些小贩还在嚷嚷,顾景走到摊位上,随意扫了眼,看到了簪子坠子是红棕色的玛瑙。 一下子,理清了突如其来的熟悉感。 有一回 顾景勃然大怒,段渊想让他消气,实在没辙,想出来个损人不利己的事。吓人地穿了一身女装,还好在身形样貌上用术法幻化,只一双眉眼朱唇保留了原有的样子。 什么胸啊臀的,比女人还女人。 顾景那会估计头脑发热,手不受控制去拍了下段渊的翘臀,余光扫到他吃瘪的神情,一扫不快,还顺便拿起亲手雕刻的木簪红坠送给他。 说是 “段渊你如若是个女儿家,为师不顾任何流言蜚语都要把你娶进家门。魅,实在是太魅人了,瞧瞧这桃花眼小嘴,一颦一笑,倾城倾国啊!” 段渊那混小子怕不是一直保存着? 这般想着顾景用手去随意捏了捏白袍。 果不其然,在衣裳堆里被他摸出了一根桃木簪子,上边的孔空了,可能是时间长了不牢固,玛瑙珠子就在拉扯之间掉落在地。 瞳孔片刻的失神,在听到小贩的疑惑声,舍得般回了点焦距。 “这位公子,您要买些什么?” 轻颤着眼睑,他的视线锁定在那红珠子后就再没移开过眼,拿着钱币的手递了过去:“簪子的红珠子能否帮我取下,价格照付。” “得嘞!” 小贩顺势接钱,手脚麻利地取下红珠,忙活完后,客气地与顾景告了个别。 向东行一段路,走了几分钟,有一条盛满星河璀璨的溪流,水是活的,自上而下流动,清澈见底,还能依稀看清底下的鱼儿在游动。 夜空中,月亮昏晕,映照在水里,倒还清晰明了起来。 体内还剩下微弱的灵力,释放出大半探寻四周有无旁人。确保没人尾随,顾景坐在溪水边有模有样地把衣裳抖开,把里边的东西一样样地拿出。 有好多 香囊钱袋,碎链子话本子,就在顾景已经给段渊扣上百宝箱的高帽子时,那开了封的信甩在地上。 白纸黑字,一览无遗。 可仅仅只瞄了前面几个字词,顾景周身泛寒,窒息般凝住了呼吸。 突然,“啪”地一声脆响,是带出来洗衣裳的棒槌碰到木簪子上刚系上去的红珠子的声。他愣了愣神,急忙收拾面前的凌乱,脸上显出一丝惊慌的神色。 [几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的美人儿,可有想我?我可是日日思君不见君,相思到头成了病呐。] 段渊怎会有这封信!? 不对 溏淉篜里这信上后面还又新添了一句话,是顾景恶寒后回了几个字词的答复。 [美人不愧是美人,动怒都这般好看,真想再同你行一番极乐之事。] 字迹潦草,乃出自于一人之手。 信纸被捏得起了皱。 漆黑的天色比适才还要黑,可能是将下雨前的宁静,若抬头仔细望上一眼,有乌黑的云海四处飘动。顾景麻木地蹲在地上,用水洗衣,越洗越冷,像是在等什么。 直至雨淅淅沥沥开始下下来,他的声音低哑疲倦:“我骗了你两世,因果报应来了是吗?” 被玩的团团转,甚至他还渴望在段渊那儿寻求安全感。一股无法控制的愤恨的情绪,在顾景心里翻腾,但即便恨之入骨,又能如何? 杀,杀不死。 那就逃! 这想法刚一形成,又被无情的现实给驳回。早在十五年前,魔尊已有人成功登位,那人姓张名白。要顾景真逃了,有九成概率抓回压到魔宫殿堂。 千多万算,依旧重滔覆辙。 那好生商量? 不行在跑……
第37章 师尊,我心悦你 顾景的心境有史以来第一次那么沉重。 分明有意疏导,也的确是让段渊尝到了男欢女爱的甜头,可在那些花街柳市中,仔细回想起来,貌似这臭崽子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说 段渊打从初次相见,就是个弯的? 弯成蚊香片,无药可救了! 怀揣着复杂的心思,顾景洗衣裳洗到三更半夜,直至把身上仅存的热量全耗尽后,整个人像是给夺了三魂六魄中的其中一样,昏昏沉沉,走路都是一步一顿。 百来步路,本是花不了太多时间,愣是被他走成了一个时辰。回到客栈,顾景很不厚道地叫醒店主,重金求购蒙汗药,把药粉洒入其中一壶酒水里。 同时,嘴里还嘀嘀咕咕,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话:“段渊啊段渊,休怪为师薄情寡义,再呆在你这,不被你吃干抹净,我名字倒过来写!” 或许是骂的太过于投入,他人都走到段渊住着的那间屋子,还在说个不停。待到门从里头拉开,吓得顾景赶忙噤了声,手里还提着个木桶,里边是些放在被洗衣袍的东西。 “师尊,您刚……有事要同弟子讲?” 听到声儿,顾景脑子一抽,把搭在腕子处还是湿答答在淌水的白袍子塞到段渊怀里。这才抬眸,瞧他一身淡青色的锦缎长衫,腰束玉带,很显身材。 以及腰间挂着个流苏,有红棕色玛瑙珠子,且流苏随着他晃动的身子而左右摆动。 惯来疏离淡然的一张面孔,被眼前一幕给打破。顾仙尊的人设,前期是博爱天下,肩负重任,只为天下而存,不为世事动容。 如长白山的积雪,刻在骨子里,寒得不可言喻的寒气永远留守着。 却在后期,包裹着他的寒冰,全让段渊给瓦解,好似剥去了裹在灵魂上厚重的雪装,将温润浮现。 否然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怎会无缘无故就欢喜上同性?关键还是个纸片人! 修长的手下意识去蹭微泛着朵朵红晕的脸,冰凉的指尖触碰上去,是滚烫的。 他内心愤愤不平:这就是小说里的强制走剧情?连感情线都可以这么玩? 但面上,故作清高仙人。 “没有,你听错了,我刚是在用通灵令。” “和谁?” 段渊的脸色不太好,太沉闷,加上刻意压低的嗓音,听在耳里越发心慌,感觉就是在克制着体内热潮的涌动。 不是,你这要吃人的表情,啥情况? 顾景再怎么说修为也比他高出一截,再者,现目前为止,面前这臭崽子还是他的徒弟。哪有欺师灭祖以下犯上的? 当即 蹙眉发话:“和谁聊,跟你有关系?” 他板着张脸,随性一瞥,气场算是勉强拿捏住了。 倒是段渊眉眼一弯,夹了股狠劲儿把里头的笑意完全压制,成了沉甸甸的乌黑,再难以望清,更多穿插其中的情绪。 “自是没的,弟子只是在担心师尊,为何洗件衣裳要花这么久,怀疑被边界蠢蠢欲动魔族给抢了,毕竟师尊生得俊俏,很难不动心啊。” “所以,你动心了?” 顾景用开玩笑的方式,顺带去问问段渊对自己的想法。 若按照段渊没认识顾景时,他压根就不会回答这般无趣的问题,哪有如今彻头彻尾地栽了。 廊道有风,段渊把人拉到里屋来讲话。 过了有段时间了,他仍是保持沉默,在顾景的视线下,拿起湿袍子起身走开。 算上时间,天应当是快亮了,不过眼下还是一片黑,唯有淡淡的烛光,给黑夜点点缀,有点年代的家具椅木,有种蒙了层灰的错觉,昏黄的微光照在屋里的一角。 不知怎的 让半个身子都浸没在黑暗的顾景,照亮了一颗分不清何等情谊的心。 怪寂寞的。 同他眼底闪烁的烛光一样,寂寞。 须臾 段渊把衣裳挂起,收拾好后,再出现在顾景的面前,回了之前的话:“弟子若说不动,师尊可信?” “不信。” “那不就得了。” “你在套我话?” “岂敢。”段渊的声线低沉硬朗,带着雄性气息浑厚的磁性,但天生又有种漫不经心的味道,“师尊翻了我怀侧袋里的那封信,看过之后有何感想?” ! 鲜红通亮的危字,暂且几秒钟内焊在顾景的头上,甩也甩不掉,心跳随之慢上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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