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宫女看得有些呆滞,她瞧着沈砚枝腰上的腰封明显太过宽松,简直是这抹绝色身上的败笔,实在是没看下去,上前道:“公子,腰部可有不适?” 她不问沈砚枝就自动忽略了,这么一问,沈砚枝的确觉得不太舒服。 他自行整理了一下束腰,没理好,那宫女忙上前:“我来帮公子吧。” 她整理得很快,双手灵巧,但似乎是没想面前这人能瘦成这样,在给沈砚枝束好之后,都愣了一下。 那腰,竟是比自己一个女子还要细上不少。 宫女轻轻抬头偷瞟了沈砚枝一眼,惊鸿一瞥又连忙垂下,替沈砚枝理了理衣服上的褶子便退下了。 沈砚枝一袭红衣,黑靴金冠,肤凝如玉,眸似桃花,明艳惊人。 推门而出时,墨惊堂似乎正从不远处回来,步履匆匆,眉间带着喜色,沈砚枝问道:“阿墨可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 墨惊堂被他吓得往后一个趔趄,再一抬头,和沈砚枝离得极近,猛然一对视,墨惊堂怔愣了片刻,脚下顿了顿。 伸手拂去了沈砚枝肩头的碎屑,笑道:“师尊今天真好看。” 他极其自然地绕过了沈砚枝的问话,想了想又道:“弟子方才和二位师兄拜别过了,我们现在直接走吧。” 沈砚枝没有对他产生怀疑,两人于是启程,没在仰天地界多做逗留,便御剑回宗门。 在行至七玄宗山脚下时,沈砚枝收到了一道传音。 “魔族有异,速归。” 这传音是镜非台传出来的,本是要传去仰天国,但没料到沈砚枝和墨惊堂已回七玄,因此被沈砚枝半路截了下来。 镜非台果然出山了。 镜非台每次要出山,大概率会给沈砚枝托梦,沈砚枝在仰天国时被他托了两次梦,那时便猜到这人应该已经出山。 说来也怪,记忆恢复前还记得镜非台给自己托的梦的内容,现在却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只依稀记得,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收到了镜非台的传音后,沈砚枝和墨惊堂商量了一下,他直接去天玄宗一趟,墨惊堂选择了回清玄宗:“回去看看师兄怎么样了,好久没见了,也不知道之前秦木艮那个混蛋有没有照顾好他。” 沈砚枝没说什么,只是把璇玑递给了他:“带着防身。” 墨惊堂不解:“回清玄宗有什么需要防身的?” 他偏头想了想,突然想起什么被自己遗忘了许久的事情,面色一变:“我一直想问,之前秦木艮离开时给我留了一封信,说他已经拿到了聚灵丹带回去给孙签和贺鸣。他拿到的聚灵丹,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砚枝微笑,意味深长:“之前在春宵楼,阿墨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墨惊堂再一次从沈砚枝脸上瞧见了那种嗜血的神色,他试探道:“那孙签和贺鸣岂不是死了?我们现在还回七玄宗,这无异于自投罗网啊。” 怪不得要给他璇玑防身,但这是防身的事情吗?他就不该回来! 沈砚枝笑道:“放心,没死,不过是一辈子不能说话不能修炼而已。给你璇玑也不是为了防他们,魔族有异变,后山的魔气可能会泄露,有璇玑在,那些东西势微,不敢近身。” 墨惊堂闻言,本该舒一口气,却想起了什么,莫名悬起了心脏,他有些迟疑地看着沈砚枝,突然道:“师尊,若是有天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也会这样对我吗?把我毒哑,还是杀了我?” 沈砚枝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似乎太过不收敛,吓到了人,于是恢复了正常的神色:“不会。” “为何?” 沈砚枝道:“我这样对孙签和贺鸣,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他们欺负了你。” “没有人可以欺负你,我也不行。”沈砚枝沉默半晌,道:“若是阿墨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告诉我,不用背着我。” 墨惊堂道:“不论我想让你如何,都可以同你说吗?” 眼看沈砚枝又要点头,墨惊堂突然转过了身,不想再听下去。 真不知道沈砚枝从哪学来的这些鬼话,骗人一套一套的。 沈砚枝却从他身后抱住了他:“阿墨想我去死都无所谓,但师尊只希望一件事,千万,千万,不要对我有所隐瞒。” 墨惊堂笑道:“自然不会。” 他停顿了片刻,道:“若是骗了,师尊又待如何?” 墨惊堂感到身后人的呼吸停了片刻,一字一顿道:“会很伤心。” 这回答有点好笑,不像是沈砚枝能说出来的,墨惊堂侧过身,和沈砚枝对视:“很伤心,然后呢?被人骗自然是会伤心的,所以师尊难道没有骗过其他人,没有让他人伤心过吗?” 沈砚枝仿佛被他问住了,盯着墨惊堂的眸子,突然觉得有些看不清,他松开了墨惊堂:“有过,但现在道歉好像已经晚了。” 墨惊堂语气没有起伏:“晚不晚的,不是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 墨惊堂仿佛话里有话,沈砚枝指尖不自觉地颤了颤,从脊背升起一股寒意,一种揣测浮现心头,他惶恐地看着墨惊堂,嘴唇嗫嚅,想说什么,又散在了风中。 他不敢问。 墨惊堂也发现自己有点过激了,眼看计划就要成功,要是败在这一步实在是太过不值当,他于是重新拽过沈砚枝,讨好似的亲了亲沈砚枝:“我当然不会骗师尊了,我可舍不得师尊伤心。至于那些被师尊骗过的人,只能说他们活该,对吧?” 这主动卖乖的行为消除了沈砚枝的疑虑,沈砚枝心口悬起的巨石落了地。 由于天玄宗距离另外六玄很远,在另一座山头,两人在山脚羊肠小道分开。 墨惊堂抱着璇玑,盯着沈砚枝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笑了:“被人骗了会很伤心吗?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第三十三章 师尊的师尊 天玄宗主常年闭关,宗内弟子虽个个天赋异禀,但恃才者往往不服管教,门内又因人数不多,并不管事儿的。 因此天玄宗总是一副门庭冷清,乱七八糟的闲散景象。 这种情况只有在镜非台出关时会改头换面几天,等镜非台重新闭关,又恢复原貌。 沈砚枝刚赶到天玄宗时,人还没进宗门,就听见练武场传来整齐划一的吆喝声,一群天玄弟子吭哧吭哧十分卖力,很明显,镜非台在宗内。 沈砚枝和镜非台的关系所有人都知道,因此见沈砚枝直奔大殿而去,并没人阻拦,只是一群弟子瞧见沈砚枝身上的红衣,手上动作稍稍乱了节奏。 天玄宗的大殿并不是平时议事之处,只有关乎魔族或宗门生死存亡的大事,镜非台才会出席,而这位老神仙又不愿意腾窝儿,这才会在天玄宗商议。 果不其然,沈砚枝刚迈进天玄大殿,便看见了高坐主位上的镜非台一副牙疼的模样。 而位于两侧的其他五大宗主,有坐着的有站着的,都叽里呱啦吵个不停。 见沈砚枝出现,吵得最厉害的地玄宗主第一个住嘴,但与此同时,嘴闭上了,怒气却暴涨,直接就要取沈砚枝面门。 “你还敢回来!” 沈砚枝便知道这人是要给自己那两个徒弟报仇了。 但说实话,沈砚枝去了凡界一趟,现在再要他和地玄宗主打,他铁定是打不过的,就地玄现在这一掌,他就逃不过。 七大宗主都不是吃素的,都在沈砚枝进门的那一刻察觉到了这人身上的灵力已经枯竭,所有人都是满脸大骇,怜青最为震惊,甚至怀疑站在这里的是鬼。 这人连灵力都没了,居然还没死? 地玄宗主气血上头,挥出的掌却轻飘飘地被一股极强的力量摁下了。 他愤懑地扭过头:“镜宗主!沈砚枝谋害宗门内弟子,这可不是小事,您这是又要偏袒他吗?” 眼看这口锅跑到了镜非台头上,沈砚枝径直走到镜非台旁边的一把交椅上坐下了。 那是他的专属位置。 镜非台瞧了他一眼,对他这一身衣服十分不满意地皱了皱眉,重新去应付地玄宗主:“那药是秦木艮带回来的,秦木艮又是地玄宗弟子,怎么算,也算不到清玄头上吧?”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偏袒了。 地玄宗主气得七窍生烟:“可是秦木艮说那药是沈砚枝给他的!” 怜青已经抓过沈砚枝的手在把脉了,一边皱眉一边怼地玄宗主:“秦木艮说什么就是什么?况且今天唤清玄回来是为了讨论魔族事宜,内斗的事情不能先搁一搁?” 沈砚枝靠在椅背上,任由怜青抓着自己的手,适时嘲道:“一月不见,药玄尊眉间的川字渐深啊。” 怜青顿时火了:“沈砚枝!” 这一吼把所有人都吼愣了,怜青站起身,气得手都在发抖:“你身上的灵力呢?” 这问题问得好,其他所有宗主都看了过来,除了镜非台。 镜非台揉了揉眉心,隔空拍了拍怜青:“药玄,你先坐下。” 怜青眼眶泛红:“我……” 镜非台:“他暂时死不了,你先别急。” 沈砚枝的脉搏根本就是死人之脉,怜青之前和他说的让他别动灵力他全当耳边风了,怎么可能不急。 但镜非台说话,不能不听,怜青只能一边恶狠狠地瞪沈砚枝,一边坐了,还不忘拽了一下沈砚枝身上的衣服:“穿的什么玩意儿!” 镜非台道:“这次魔族异变,我在闭关时已经料到。是魔尊鎏尘再次现世,不可小觑。我这次唤清玄回来,便是因为这件事非他不能平。所以门内的事情暂且搁置,仙魔之战更为要紧。地玄,不可再置气。” 地玄宗主冷静下来,很快也察觉到了沈砚枝的不对劲,突然嗤笑道:“将死之人,还非他不能平?” 其余几位宗主对沈砚枝的状况都是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天之骄子怎么突然就陨落成了这副样子。 沈砚枝垂眸在一旁听着,没管地玄宗主的冷嘲热讽,反而问怜青:“你看我还有救吗?多活一日算一日。” 他收敛了不怎么正经的神色,这话问得分外诚恳。 怜青偏过脸,干脆不看他了,从喉咙深处滚出一句话:“这么和你说吧,你现在之所以还活着,定是有人给你用了续命法术。最近可有人给你托过梦?” 沈砚枝闻言,稍微怔了怔,看向一旁的镜非台。 瞬间明白了。 难怪他五感突然恢复,但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原来是镜非台续了他的命。 但这续命法术,极烧灵力,且即使再怎么烧下去,也是苟延残喘,不出一月,必然丧命。 更何况这法术逆天而行,镜非台根本坚持不了一月。 看来他是必死无疑。 沈砚枝不怕死,但现在有了墨惊堂,他突然就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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