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澜低头看了安安一眼,不知怎么的心头有个声音,一直催促着他快些开始,他想了下说:“那就今日开始。” 陈夫人点头,起身朝韩澜一笑,“我正有此意,即如此我们便找个适合作画的地方,我这里有一处小院,院里栽种了不少迎春,就让安安坐在开满迎春园中的凉亭里,不知韩公子意下如何?” 韩澜想到了刚才见过的那几幅画,其中一幅就是置身在花海中,他挺喜欢的,闻言点头同意。 陈夫人带着韩澜去了后院小院,穿过拱门果真看到了不大的小院,院中花丛锦簇,以迎春为主,盛开在雕砌的花坛中。 陈夫人坐了个请的手势,韩澜抱着安安,跟着陈夫人走了进去。韩澜默默打量这个不大的院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亭台轩榭,假山流水,石桌石凳,一一俱全。 韩澜逐一看去,颇为满意地点头。余安随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满院迎春。 除了迎春还有时下受欢迎的桃花——花坛两侧种满了桃花。 一条人工开凿出的小池两侧种着数棵柳树,此时垂髫着些许柳枝,在晨风中左右摆动,好不惬意。 陈夫人道:“韩公子,我们先去凉亭,以其后的假山流水为景,稍后我在命人装饰凉亭。” 韩澜点了点头。 余安在脑中跟着点头,他觉得那里挺好的。 陈夫人很快让人将凉亭周围放满茂盛绽放的杜丹,一盆盆杜丹盛开在花盆中,艳而不俗;轻纱绕梁,被风一吹,飘渺朦胧。 韩澜将安安放石凳上,一手搭他肩膀。石桌上摆放着煮茶的一应茶具。 韩澜手边放着一柚青茶盏,陈夫人在他们对面援笔作画。 陈夫人的速度很快,上好的宣纸上勾勒出无数线条,这些平滑的线条形成了一个简单的安安。 因着时间紧,陈夫人只在上方写上衣服样式颜色等等,打算晚些时候上色调整。 她看了眼稍显肃穆的小殿下,笑道:“这一张打好稿子了,之后我会再修改,明日韩公子再来就能看到画完的安安了。” “好。”韩澜知道她要染色,这是个费时的活儿,便道:“在下明日下午过来。” 陈夫人笑容比刚才还要明晃晃,她又道:“我们来画第二张,让我想想……” 片刻后,陈夫人笑容里多了一抹韩澜看不懂的神色。 “韩公子站这么久想必也是累了,不如从后面抱着安安,我画一个你两在花丛中的画面。” 韩澜低头看了安安一眼。 余安猛然睁大眼,他和小美人要在除阿远之外的人跟前拥抱,而且还是从后面抱自己! 他光是想想就红了耳尖,好在人偶安安依旧神情不改,任由韩澜抱着。 韩澜按照陈夫人的意思,从后面抱住安安,这个姿势他十分熟悉,抱起来也相当熟练,他抱着安安坐在凉檐下。 他们身后是从石缝中涓流而下的清泉,和随风摇摆的柳条。 桃花在春风里簌簌下落,被轻纱半遮半掩,朦朦胧胧,当真是宛若世间美景。 陈夫人一下子看愣神了,过了片刻才回过神,快速画着二人。
第八章 为了能赶上进度,陈夫人当真是拿出了十年来最快的速度。然而画画是个细慢活儿,等到午时,也只把第二张画稿画好。 韩澜见时候差不多,就要起身告辞,陈夫人比他先一步开口,邀请他一起用午食。 韩澜想着下午还要画,便点头同意了。 韩澜还不知要画多少张,但不妨碍他想要早些看到成品。 陈夫人见状大喜,连忙吩咐下人准备午食。韩澜将安安放在椅子上,由阿远看顾着他也放心,便跟陈夫人和他夫君在堂屋用饭。 席间和陈夫人商讨了,下午怎么画。韩澜第一次参与这种不一样的画,以往的人物画多以“静”为主;但陈夫人所画人物却以“动”为主。 韩澜颇为期待上色后的模样。 陈夫人的夫君许是见怪不怪,除了不停给陈夫人夹菜外,也没掺和进他们的谈话,只是那双眼睛里皆是陈夫人,哪怕是韩澜也看得一清二楚,那满心满眼都是对方,不是喜欢是什么。 饭后,陈夫人又在自家小院里给安安画了两幅,有一幅是安安乖巧坐在假山上,另外一幅则是安安站在柳树下,韩澜在一旁扶着。 韩澜忽得想起今早看到的一幕,便想让安安能自己站立,哪怕不用他扶着也不会摔倒。 陈夫人快速打好稿子,见天色还早,就跟韩澜说了想去酒楼。 韩澜点头应下,陈夫人让下人先去云来居定雅间,等他们坐马车过去,就被店小二热络地请上了二楼雅间。 等店小二离开后,陈夫人问:“不知韩公子可会武功?” 韩澜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如实点头。陈夫人见状大喜,连忙把自己的想法说与韩澜。 原来陈夫人想让韩澜抱着安安从二楼飞下去,到时她会快速记录。 韩澜没怎么多想的就同意了,他功夫虽不及几位皇兄,但他轻功不错,二楼与地面只有两丈有余,他并未放在心上。他寻思着陈夫人哪怕再过目不忘,也无法还原他抱着安安飞身而下的一幕。 便跟陈夫人说了可以多来几次,陈夫人连声应好。 此时日头正好,二月春风和煦温暖。韩澜推开窗,跟陈夫人对接了口号,在陈夫人一声“起”,韩澜搂着安安飞身而下,幸而这个时辰酒楼外长街上没什么人,否则还不得引起骚动。 然而,他们却是不知余安已经愣住了。就在之前他听着陈夫人和小美人之间的谈话,得知会跳/楼后,心里又紧张又激动。视线跟着小美人看去,就见二楼距地面少说也有七八米,就这么跳下去,余安光是想想就紧张得不行。 真当他置身半空,那一点点害怕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目所能及的是小美人温柔的眼神,和暖风吹拂在脸上,仿佛吹进心里,带起的淡淡痒意。 韩澜低头看着安安,少年的发丝被风吹散,柔软的青丝长发随风飞舞,一缕缕丝发好似飞进了他心里。 他低头,瞧着安安明亮的眼眸,那眼中仿佛有浩瀚星辰,一点儿也不空洞,十分有灵性,韩澜没由得柔下眸光。 二人自半空飘落,同色系的衣摆在风中飞荡,相互纠/缠,彼此难舍难分。 陈夫人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这一幕,嘴里嗫嚅着“好看好看”,手上动作不见丝毫停顿,恨不能现在就将刚才的那一幕画下来。 不光陈夫人看得全神贯注,下边行人都驻足仰望,只觉得两人模样个顶个好,哪怕同为男子,也是极为般配的。他们丝毫没发现韩澜怀中的是个人偶,全当成了少年郎。 韩澜抱着安安一落地,就被好几人围了起来,他着急上楼问陈夫人,是否看清楚了,也没细听这些人问的什么,抱着安安一个跃起,踏墙而上,身姿灵敏地上了二楼,底下人又是“哇”的一声。 余安整个不淡定了,在意识里啊啊啊啊的惊叫。 不少姑娘、书生郎对韩澜投来崇拜目光。 韩澜全然不知,他抱着安安穿过不怎么宽敞的轩窗,见陈夫人坐在案前奋笔疾书,就没打扰。等了片刻,陈夫人抬起头,道:“刚才那一幕太精彩,可惜我画技有限,只能画出方才韩公子与安安的十分之一。” “夫人谬赞了。”韩澜道:“今日时候不早了,不如明日再画?” 陈夫人麻利的收起案上作画用的工具,收进不大不小的木柜中,由下人背着下了楼。 二人约定好下次作画时间,便各自离开。 韩澜寻思着今日陈夫人要画三幅,估摸着明日画不完,就跟陈夫人说了后天去安阳县有名的安山寺。 明日不必再找陈夫人作画,韩澜一早起来,为安安洗脸,梳头,便让阿远准备些上好木料。 他打算给安安做一个能作支撑的小架子,样式像小胡床,却比胡床高,也比胡床简易。 木料用的梨花木,韩澜量了安安身高,便拉着锯子,锯下一节,接着又锯下一节,用刨子打磨,又用凿子开凿,他做得认真,甚至还画了简易图纸,他一边对比图纸,一边擦着额头细汗,全然不知坐在凳子上的安安,正聚精会神注视着他。 韩澜不常做木活,哪怕做个简单的拐杖都花了一上午。吃过午饭,韩澜又做出来了另一柄拐杖。 将两个拐杖放一起弹墨做记号,再以榫卯结构将二者头部相连,便做成了一个高足胡床,放在地上,四方四等比单独的拐杖,更能保持稳定。 韩澜将安安放在高足胡床旁,等了会儿才慢慢松开手,却也不敢离得太远,认真观察一番,见安安稳稳当当靠在高足胡床旁,顿时眼底带笑。 他寻思着,可以再改进改进。 他搂着安安道:“我得再改改,可不能摔着我家安安了。” 平稳的心跳慢慢加快,余安的脸同心跳一般逐渐发烫。 他看着韩澜做的四角架,只觉得小美人挺厉害的,不过现在还不够稳定,若是下面再加个底座,会更牢固,只是他不能说话,哪怕在意识里说了,韩澜也听不见。 却不想用过昏食后,韩澜当即叫来阿远买回一个树桩,打磨平滑后做成了一个圆形木质底座,再把高足胡床的四角嵌进底座。 安安倚在上面稳稳当当,不用韩澜抱着,也能站立。 韩澜眉眼如画,眉梢眼尾都带着笑,那笑容明媚真挚,本就俊美的脸,此时更显温柔修丽,“有了它,安安能自己站立了。”
第九章 余安一直都清楚自己是个社恐,哪怕逛漫展,对他来说也需要莫大勇气,人一多就紧张的手心冒汗想上厕所,读书时他更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周围的吵闹声,迫使他不得不胡思乱想,有时他会觉得自己像一叶扁舟,水往哪里流他便往哪里去;有时他觉得自己像孤独的旅人,行走在天地间,却不知哪里是起点,哪里是归途。 可现在却因为韩澜的一句话,他的意识便翻江倒海,心潮澎湃,他不知这是各种情绪。可他无比清楚,如今再面对韩澜,他已没了先前的紧张。 他缩在人偶中,可以对韩澜说以前不敢说的任何话,或愿意说却说不出口的话,都能用这个身份,说着他想说的。而这一切的前提是——韩澜听不到。 他没想过若韩澜能听见自己的话会怎么样。 他虽然不想和人接触,在人前性子慢热,但却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相反除了人多时他会紧张,会迫使自己东想西想,实际上却是个乐观、活在当下的社恐。 所以他不会去想还未发生的事,就如现在,他激动过后,就开始对韩澜一阵吹捧,“小美人,你真厉害!我先前说可以加个底座,没想到你就想到了!你也太聪明了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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