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对现代的人来说的确是过去式,但现在对他而言,就是正在发生的事情…… 那些哪怕不治也不会死的人,现在却要带上一身污名被处斩了。 陈柏回复了一句,“有药可医吗?” “有倒是有,不过因为是已经灭绝的病种,得现成配制抗毒剂,需要时间,这种病具有传染性,是一种感冒并发症,也就是说一但有人感冒,接触这病人的话,十有八九都会被感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照片哪来的?这些人的装束怎么这么古怪?” 难怪这些人都来自同一街道。 而现在一路围观的人可不少,肯定有感冒的人,也就是说这病还会传染给其他人。 陈柏回了一句,“老先生先等等,待会再来详说。” 来不及了,这里离处斩的地方并不算太远。 陈柏犹豫了一下,那囚车上的百姓或许就有曾经辱骂过他的人。 但…… 陈柏叹了一口气,脸上苦涩,终归是无法看着人就这么无辜地死去。 也不知道这些辱他骂他的人何曾想到过这一天,需要他这个被他们羞辱指着鼻子戳脊梁骨的人来挽救。 陈柏不敢耽搁。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他没有红衣和面具,现在去买的话恐怕就晚了。 只能用这陈子褏的身份了么? 也不知道他这恶臭的名声,又得惹出多少事端来。 陈柏赶紧向回跑去。 齐政问道,“可有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柏边回答边上马车,“问清楚了,西市处斩三十余人。” 边说边接替车夫的位置,自己驱赶起了马车。 齐政一愣,“你这是去哪?一品轩不是这个方向。” “去法场,他们不该死,我需要你替我开道,我得替他们击响沉冤鼓。” 法场上会立一鼓,名曰沉冤鼓,在行刑当日,如果觉得身具冤屈者,可由亲人击响这沉冤鼓。 虽说如此,但已经由朝廷判了处斩的刑法,哪能随便让人敲响。 所以击鼓之前,必受棍棒加身,这棍棒名为昭雪,若能挺过这昭雪之刑,才说明上天开眼,愿意赐下一线生机,须重审此案。 但自古以来想要击鼓者不是没有,但真能挺过昭雪之刑的能有几人。 所以他必须要齐政替他开路,不然别说击鼓了,他估计都走不到鼓前。 齐政都蒙了,这个游手好闲,没什么本事的陈子褏在说什么 齐政正要开口,陈柏回头就道,“今有冤,必须申,事关三十多条人命,儿戏不得,殿下,我现在……是在赌命。” 闹法场,哪怕他是廷尉府的大公子,也难逃死罪。 大乾的律法分明,或许在小打小闹上能有所周转,但公然挑衅朝廷,挑衅大乾律法,又不一样了。 齐政就那么看着陈柏,一时间居然有些恍惚。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唯唯诺诺的陈子褏吗? 为何今日,他在对方身上看到了非常人的固执,坚强和决绝。 齐政沉默了,“他们和你有何关系,值得你赌命?” “无关,这世上,无论是孤儿乞丐还是平民,没有人能轻践他们的生命,更可况他们本是无辜之人。” 齐政:“……” 无关的人吗 “可值得?我就算能帮你走到沉冤鼓前,但一但不能翻案……” 齐政没有说,陈柏也知道是什么结果。 但这个世上,应该……只有自己才能救他们一命了。 真是……讽刺啊。 他不是圣人,但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就如同他当初是一个孤儿时,如果没有那些根本就不认识的人伸出援手,他怎么可能活得下来,又怎可能度过还算快乐的童年,保持一颗积极阳光的心,读书上大学,成为国内最顶尖的游戏美术师。 有些事情根本不用去考虑做还是不做,只需要问自己过不过得了自己内心那一关。 齐政对马车旁的人说了一声,“带素丹回驿站,就说今日有要事,恐不能陪他去一品轩了。” 一个他从来没有看在眼里的陈子褏,居然莫名地让他动容,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何等天大的冤屈。 后面马车上的素丹得到传话后愣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嘀咕了一句,“反正无事,不如跟着去看看。” 陈柏有些好笑,他自己的冤屈都没有申,现在倒是先给别人申冤了。 当然他的冤屈不同,申不得,不然无论真相如何,他都得死,所以他不期待朝廷给他翻案,他要做的就是,哪怕没人敢说出口,但心里却如白雪一样,明明白白事情的真相,看清某些人的虚假面目。 而他现在做的事情,他也不傻,如果没有几分把握也不会如此。 西市,法场,人满为患,有些人甚至带着感冒在看热闹。 “杀了他们,杀了这些妖孽。” 法场上的犯人,面带死色,有老有小,但此时,与年龄无关,他们都是妖魔,不值得同情。 监斩的位置,太子蛟居首,面色不怎么好,他最近不是因为听上京新出的话本《笑傲江湖》听出了心病么,因此身体有些不适,隔一小会儿,免不了要咳嗽一声。 太子蛟以前挺喜欢这差事的,能让上京百姓知道他的威仪,但今天只想早点办完事回去休息。 “斩。”也不等其他副监斩说什么,直接道。 侩子手就绪,像这样三十多人同时斩首的事情,也实在少见。 只是,在喊声一片的时候,突然“咚”的一声响起。 然后是“咚咚咚”一声接着一声。 现场喧闹的声音就这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鼓声。 “嘶!” 终于有人发出了倒抽了一口凉气的声音。 “沉冤!” “是沉冤鼓的声音。” “世有冤屈,无处可申,沉冤鼓响,真相天定。” 齐刷刷地目光看了过去。 那是一面大鼓,大鼓前,一面若桃李的青年正一下一下的挥锤击鼓,鼓声如雷,直击心扉。 世上就如同只剩下这沉闷的鼓声了一样。 等看清那人,所有人表情就古怪了。 “陈子褏!” “是他。” 怎么会是他,一个满身污名之人,还来敲响沉冤为别人鸣冤? 这要斩之人和他能有什么关系? 一时之间竟然无人反应过来,世之离奇之事不过如此。 那些被问斩之人也疑惑地抬起了头,他们从来没有人想过会有人来替他们鸣冤,因为……会死。 鼓声不停,直到那监斩官中,一副官呵斥出声,“大胆,你可知你在干什么扰乱法场,挑衅朝廷,无视律法……” 陈柏停了下来,“大乾律法,立这沉冤鼓就是让人来敲,有何违背的地方?” 还真敢说。 “今日有冤,不得不申,沉冤鼓响,按律,你们不得不受。” 那副官都愣住了,这陈子褏是廷尉府的大公子谁人不知道,跑来这申冤? 不由得问了一句,“为谁申冤?” 问得有点傻,沉冤鼓立在法场之上,当然是为这法场上就要问斩之人。 不过陈柏也没说什么,而是用手指向那跪着等待问斩的三十多人,“他们。” “……” 竟然真的是为了这些妖魔。 但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堂堂九卿之一的大公子,会和这市井平民有任何关系。 不由得又问了一句,“你和他们是何关系?” 陈柏直接道,“无关,世有冤屈,人人可申,有关无关并不重要。” 众人:“……” 没有关系还敢来敲这沉冤鼓?这玩意是个人都能敲的? 哪怕是九卿之一家的大公子,恐怕…… 这可是在挑战整个朝廷,挑衅大乾律…… 太子蛟原本也懵了好久,但突然……笑了。 这个陈子褏没死已经在他意料之外,没死也就罢了,居然还将板上钉钉的事情搅得一团糟,甚至还差点将他拖下水。 现在好了,居然将刀递到了自己手上。 上次没死成,这一次还能逃得了。 那副官正准备再问点什么,这时候太子蛟开口了,“沉冤鼓的确是让人敲的。” 一阵安静,太子怎么回事?这可是挑衅来的。 “不过……”太子蛟看了一眼陈柏旁边的齐政,“不过,沉冤昭雪,沉冤虽然在前,但必须得受了昭雪之刑才能敲。” 众人一愣,看向陈柏,身上并无任何伤痕。 陈柏眼睛也沉了一下,今天真是倒了血霉了,居然是太子蛟监斩。 本来以他的身份,加上齐政,这刑法应该是可以免去的。 但也不可能等太子蛟不在的时候来,那时候地上只剩下三十几个西瓜了。 “该不会你以为你是廷尉之子,就可以目无法纪,还是觉得廷尉府就能挑衅朝廷了?”太子蛟突然就心情愉悦了,一扫几日来的阴晦。 周围也有声音传出,“你一个满身污名的人也配来敲这沉冤?” “这些妖魔,本就该死,还想为妖魔申冤,什么人啊。” “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名声。” 声音越来越大。 陈柏本来有些紧张,现在听到这些声音,突然笑了。 笑得特别的讥讽嘲笑。 然后脸色一正,“闭嘴,都给我闭嘴,自古以来都知道刀枪伤人,但你们可知你们这些流言秽语却要胜过刀枪,正化作最锋利最恶毒的利刃,刺在这些人的身上,他们若死,你们就是最直接的侩子手。” 陈柏说完看向了所有人,“如果我能证明他们的清白,你们这些拿着话杀人的侩子手们能不能以死谢罪?如若不能就闭上你们的嘴。” 陈柏在反抗,为别人也为他受了这么久的恶气。 这些人,这些旁观者,推波助澜,并不无辜。 “我们为何不能说?我们为何要以死谢罪?他们本就该死。”有人嘀咕了一句。 陈柏瞪了过去,“记住你的话,待沉冤昭雪之时,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是不是那持刀杀人的侩子手。” 陈柏的表情实在吓人,楞是将人堵得一时间还不了嘴。 这时,太子蛟笑了,“先莫说这些,你扰乱法场,今日之罪怕是难逃……” 话还没落下,陈柏就狠着脸看了过去,“我愿受昭雪之刑,一切按流程走。” 既然已经敲了这鼓,太子蛟定不会就此罢休,现在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 现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连太子蛟也是如此。 扰乱法场的罪不小,肯定要重罚,但怎么也比受昭雪之刑轻,那真的会死人,而且受了刑之后,如果没死,还得替人申冤,如果依旧不能翻案,还是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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