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意思是今天家里没米了,夫子还不知道家里没米,他?要比夫子更着?急买米,而今天中午要是吃鸡腿,第一只鸡腿要给夫子先吃,自己再吃,才算是心疼夫子。 沈小萁在听到“鸡腿”两个字时?,明显眼睛更亮,一脸期待:“顾伯伯,今天中午吃鸡腿吗?” “沈小萁,你再问?这些无聊的话?,我打?你屁股。” 顾怀瑾倚在床上,额角青筋紧绷,黑着?一张脸。 沈舒见?他?教得?着?实不容易,眼里不由透露出一丝笑意:“今天中午熬鸡汤,鸡腿给小萁吃……顾怀瑾,你还是饶了他?吧,他?能把这些句子记下且完完整整的写出来就不错了。” 闻言,顾怀瑾与沈小萁一齐抬头,两人皆是面露欢喜,沈小萁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囔囔喊“夫子”,顾怀瑾的嘴角迅速扬起。 但听了他?说的话?,顾怀瑾不太赞同,一本?正经道:“此子伶俐,宽待他?是对他?的放纵,假以时?日天赋必废;我小时?也是早早进了皇家学院,被太傅耳提面命的教导,那?些个警世名言我七八岁便已融会贯通了。” “是是是,一般人谁能跟你比。”沈舒边说着?边忍不住吐槽,“你要是做了父亲,恐怕孩子每天都想回炉再造。” 甭问?为什么,问?就是读书?读的。 顾怀瑾哼地?一笑:“你给我做王妃,我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顿时?,话?一出口,两人齐齐愣住,唯沈小萁一脸懵懂无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沈舒瞬间脸颊爆红,服了顾怀瑾了,居然什么都往外说,半羞半恼地?拔高了声调:“顾怀瑾,当着?孩子的面,别瞎说。” 顾怀瑾却觉得?“王妃”两个字在舌尖回旋,越品越有滋味,愈发蠢蠢欲动,不收敛反而更加得?寸进尺地?说道:“我在京都没有通房,在边关也没有,我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人。” 沈舒:“……” 这话?属实有点难解。 因为沈舒发现自己好像无论怎么答,都像是在和顾怀瑾调/情?,他?一张俊脸憋得?通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好,我知道了”,生怕自己驳了顾怀瑾,顾怀瑾不依不饶的就着?这个话?题跟自己讨论起来。 顾怀瑾愉悦一笑,眼神?里多了几分缠绵。 沈舒着?实被这火热的目光盯得?有点喘不过气儿,一派脸红心跳,他?避开顾怀瑾的视线,心里划过一丝异样?,却又不忿地?想道—— 谁说要给他?做王妃了,不要脸! 果然,自己就不该收他?的手串,如今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里,挣也挣不出来。 肠子都悔青了! 直到吃中午饭,沈舒的心情?才堪堪有所平静,他?熬了一个多时?辰的鸡汤,鸡汤熬得?又黄又浓,还没端上桌,沈小萁就朝砂锅里眼巴巴的望着?。 依言,沈舒给沈小萁盛了一只鸡腿,另一只鸡腿给顾怀瑾送去,由于考虑到顾怀瑾身体欠佳,不适合喝太油的汤,他?还特意撇去了一些油沫子。 “这汤我特意拿人参熬的,还放了红皮花生,给你补气血……” 沈舒向来心思细腻,在照顾人这方面没话?说,顾怀瑾闻着?鸡汤的香味,食指大动,将?汤碗接了过来。 他?浅浅一笑:“含璋,辛苦了,等我好起来,也熬鸡汤给你喝。” 沈舒听得?顺耳,回了一句:“那?你倒是快点好起来。”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氛围格外融洽。 沈舒便起身,准备出去跟沈小萁一起吃饭,谁知才掀起门帘,就被顾怀瑾叫住,顾怀瑾当着?他?的面,执着?筷子夹起了碗里得?鸡腿。 他?说:“我不吃鸡腿,含璋,给你吃。” 沈舒视线落在那?鸡腿上,怔了一下,“为什么?” 顾怀瑾好笑道:“一只鸡拢共两只腿,我吃了,你吃什么?” 别以为他?会忘了,今早他?说过会分一只鸡腿给沈小萁。 沈舒又是一怔,思绪游离了片刻,过会儿,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你吃吧,养好身体要紧。” 顾怀瑾一本?正经地?说:“小萁是小孩子,可?以分一只,你比我小,也该有一只。” 沈舒眼睫一颤,低了低眸,又抬起了眸,面上露出几分无奈:“顾怀瑾,我已经是大人了。”
第128章 顾怀瑾反问:“大人有什么要紧?况且, 你有?我大么?” ……没有?。 顾怀瑾今年二十七岁,他才二十三岁,整整比顾怀瑾小了四岁整。 但是, 沈舒口中“大人”的意思是他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成年人,在分鸡腿这样的小事上没必要那么较劲…… 便闻得顾怀瑾道:“去拿碗吧, 皮不?吃可以给我。” 沈舒顿时无言, 恍然生出一股错觉, 感觉自己好像得到了某种偏爱, 在跟前人心底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 曾经, 他被父母送到乡下?跟爷爷一起住时, 也曾得到过这种偏爱,他承包了爷爷所做的每一只鸡腿、鸭腿……西瓜都吃最甜的部位。 但是, 爷爷去世以后,他回到了父母的身边, 父母生了个弟弟, 比他小八岁,自此什么好东西都优先给了弟弟。 鸡腿, 弟弟要?一个人吃两只。 他们说?,弟弟还小,舒舒你让让他。 玩具,弟弟要?独占。 他们说?,你已经这么大了,不?该这么幼稚。 沈舒无意跟弟弟争抢,毕竟他确实比弟弟大好几岁, 可不?争抢不?意味着不?失落、不?遗憾, 他的父母好像忘了这些年他没有?吃过他们烧的鸡腿,也没有?玩过他们买的玩具, 一夕之间他就从爷爷眼里的“小宝贝”变成了他们口中的“大人”,失去了被疼爱的权利。 要?说?难过,倒也不?是非常难过,被爱过的人是不?会斤斤计较的,但沈舒深深明白,他自此得将自己当作?“大人”来看待,得遵循“大人”的规则。 ——大人是不?会抢鸡腿的,也是不?会玩玩具的。 ——大人不?能?奢求任何人为他付出,只能?服务于别人。 在此之前,起码在这一刻之前,沈舒从没期望自己还能?得到这样的偏爱,但此时此刻顾怀瑾给了,给得很?是稀疏平常,好像一切本该如此。 沈舒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怔怔地盯着顾怀瑾,然后才一言不?发地出去拿碗进来。 他把碗递到了顾怀瑾的跟前,看顾怀瑾把鸡腿夹到了他碗里,轻声道:“顾怀瑾,谢谢你。” 顾怀瑾执着筷子,把鸡腿上的皮给他扒拉了下?来,闻言惊诧瞧了他一眼,好笑?道:“这点事也要?谢?你要?是真想谢,回头跟我进宫谢我的母妃吧,从小她就把最好吃的留给我吃,连皇兄要?也不?给,所以我觉得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起码在吃食这方?面不?能?苛待了去,不?然自己吃好的,让心上人吃剩的,这样的真心值几个钱?” 语罢,他把鸡皮吃了,汤也往他碗里倒了一点,“索性我不?挑食,以后你不?爱吃的都给我吃。” 沈舒一时说?不?出话,心里颇不?是滋味,闷了闷,抬头道:“顾怀瑾,你咬一口。” 随即,把鸡腿夹了起来。 顾怀瑾很?是迟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沈舒会对一只鸡腿如此的“斤斤计较”,沉默望了沈舒一阵,才把送到嘴边的鸡腿咬了一口。 然后,他瞧见沈舒松开了眉头,唇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端着饭碗出去了。 ——成年人的世界风雪交加,但爱可以抵御一切严寒,或许这就是他为什么如此憧憬爱情的原因。 他的爷爷,有?奶奶。 他也想和?爷爷奶奶一样,找到自己的人生伴侣,将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吃完饭,沈舒把桌子给收拾了,嘴角还挂着笑?意,这时院里传来了一声“村长”,是有?村民来找他。 沈舒擦干净了灶台,把抹布搭在灶台上,走了出去,就见院门?前站着一群村民,伸长屋里往里张望,等他出来。 沈舒打开院门?门?闩,扫了他们一遍,笑?问:“大伙午饭吃了么,找我有?什么要?事情么?” 村民们异口同声地笑?道:“村长,咱们平梁村第一间铺子,你也不?上点心,咱们下?午把东西搬过去,好好装点装点。” 他们都想好了,他们合伙在县里开的第一间铺子要?叫“平梁村酱铺”,牌匾的字体要?做烫金的,字要?请县里最好的书法先生来写。 至于那门?窗的颜色,都涂成朱红,朱红喜庆吉利,象征生意蒸蒸日上,介时挂在酱桶上的牌子全都涂成紫色的,紫色寓意好,刚好“红到发紫”。 对于这间酱铺,平梁村村民充满无限希望,每个人都想添点想法在里面,所以他们刚吃完饭,就迫不?及待来找沈舒,希望沈舒也给点意见。 最好,沈舒是能?跟他们一起到县里去,亲眼看着他们搬东西,因为他们没有?装点铺子的经验,还须沈舒指点。 他们浑然忘了,沈舒也没有?开铺子的经验,对沈舒盲目崇拜,好在沈舒听了他们的话也未令他们失望,开口道:“好,等我回屋拿个汤婆子,就跟你们一起去。” 天冷,全靠顾怀瑾送的汤婆子续命了。 随后,沈舒进了屋,直直进了卧室,他把一只汤婆子从被子里摸出来,顶着顾怀瑾疑惑的目光,道:“我去县里一趟。” 顾怀瑾剑眉紧皱:“早上才去过一趟,下?午再去身子受不?受得住?” 沈舒莞尔:“没关系,去一会儿就回来。” 于是,顾怀瑾沉了沉声,“我回来时穿的那件狐裘应该是干了,你穿着我的狐裘去。” 沈舒心底一热,点了点头,穿着狐裘拢着汤婆子出门?了。 * 马车摇摇晃晃往县里行驶,因为坐不?下?那么多人,后面还跟着一辆坐人的牛车,以及两辆装东西的驴车,一路上村民们热切聊天,很?是快活。 村里人说?话一向?口无遮拦放荡不?羁,尤其是有?这么长的跟沈舒说?话的机会,一个个嘴巴就跟闲不?住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村长,你跟顾哥儿怎么样了,啥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铁牛这棵老树都开花了,村长你可不?能?比落了他的后啊!” “问题是顾哥儿好像是衢州人来着,当初还骗我们说?是麻子的表哥,他这么有?钱,不?会看不?上咱们家村长吧。” “呸呸呸,柱子你净瞎说?,顾哥儿成天黏着村长,一双眼睛都快长到村长身上去了,他能?看不?上咱们村长,得是咱们村长看不?上他。” “村长,给个准话吧,你俩八字有?没有?一撇啊!” …… 村里人闲聊就爱聊八卦,哪家王八跟哪家绿豆看对眼了,哪家白菜被哪家猪拱了,他们一清二楚乐此不?疲,连村里的狗都想给配个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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