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 顾怀瑾也上了床,将他拢在?怀里, 覆耳说道:“我不碰你,你挨着我好受些?。” 沈舒没理, 闭着眼, 背对着他,五官在?烛火中显得寡淡极了。 于是, 顾怀瑾当?他默认了,紧紧搂着他,像是搂着一块冷冰,下颌抵着他的脑袋。 有这?个大火炉在?,沈舒睡得不错,竟是连梦都?没做,就睡到了第二?日清晨。 天冷人易生惰性, 沈舒醒了还闭着眼, 打算赖一刻钟床再起来去?村学堂。 顾怀瑾却是早早的起来,穿上锦袍束好腰带, 转身道:“我今日中午走,今早的课我代你上,一会儿做好午饭你记得起来吃,回头我让人送几个汤婆子给?你,晚上睡觉你拿汤婆子在?被窝里热一热,睡着暖和些?。” 沈舒堪才支着身体坐起来,投去?视线,皱眉道:“边线到平梁村几日的路程,你这?般来来回回前方战事不要紧么?” 顾怀瑾嘴角翘了起来,似是从他的话语中品出了一点关切,“不要紧的,一群杂碎每次被打痛了都?会安分一段时日。” 闻言,沈舒放下了点心,叮嘱了一句:“那你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如果今天中午回来吃饭,提前叫个人回来跟我说?一句,我把你的饭煮了。” 顾怀瑾的笑?意更深了点,“嗯,到时候我派人跟你说?。” 说?罢,顾怀瑾就从卧房里出去?了,隔着一堵厚墙在?灶房忙了一阵,就出了家门。 唯余沈舒倚在?床头,想起来做点什么,又实在?没勇气与寒冷对抗,干脆又钻进被窝。 这?被窝还有点余热,是顾怀瑾留下的体温,沈舒蹭了蹭,就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到他再醒来,已是午时,顾怀瑾没派人来给?他传话,估计已经离去?。 沈舒慢悠悠的起来,吃了顾怀瑾做的早饭,去?了村学堂,村学堂果然已经没人在?那儿。 怀着复杂的心情,沈舒开始处理村务,这?些?天,县城里送来的菌子没有断过,皆是林家主雇的百姓,从他承包的山头采摘的。 但是由于天冷,菌子停止生长,百姓送来的菌子越来越小,品质越来越差,沈舒觉得这?项工作有必要停一停了。 他想,古代没有恒温技术,光靠菌子生意支撑一整年实在?是有些?勉强,或许他该另想办法,让平梁村再多一条财路。 哦,有了。 黄豆酱。 黄豆由于易储存,四季都?有得卖,做起来也方便。 不过,由于收来的菌子太多,在?平梁村堆积成山,沈舒一时之间并不能搁下这?些?菌菇。 周、林两家已经很久没有传来动静,不知情况如何,沈舒决定主动写信去?问问。 很快,他就收到了林家主的回信,林家主说?他正在?衢州谈生意,如果能谈成,将会是一笔大生意;而邻近三个县的酱铺老板赚了钱还想压价,让他不快,他一怒之下晾了一晾,现在?算算时日晾得也差不多了,明日就让林家人来提货,三万罐最低。 紧接着,周家主也回信了,他居然提起了高要,问高要是不是到平梁村来过,怎么也开始卖平梁村的酱,沈舒才觉周家主神通广大,连陵州那种偏远地区都?有发展意向,往下再看,周家主要了十万罐酱。 对于现在?的平梁村来说?,这?些?酱根本不叫多,毕竟杏花村还帮着做呢。 再加上最近天冷,村民们?也不干农活,成日里就在?屋子里鼓捣这?个,那酱货就跟流水线似的咔咔生产出来。 不等周、林两家派人,沈舒直接安排村民驾着驴车、马车把货运了过去?。 哎,谁让平梁村现在?富有,连代步工具都?升级了呢。 前一天村民们?刚把货送过去?,后一天两家同?时来人了,他们?自是过来交付货款,装钱的箱子也不抬了,都?兑成了银票。 却没想到周子衡也跑了来。 林富贵把合数的银票交给?沈舒,笑?眯眯道:“沈公子,我家老爷原是想打算把银票给?村民,让他们?带回来转交给?你的,想了想,到底还是不放心,让我来跑这?一趟,我想这?钱还是亲手交给?沈公子你会更稳妥一些?,你收好。” 沈舒接了银票,揣到袖子里,笑?了笑?:“是的,林家主想得十分周到。” 虽说?他与村民们?的感情已不似从前,但人最不能做的就是挑战人性,难保不会有人在?重金的诱惑下冲昏头脑携款潜逃,介时他没法和其他村民交代。 说?完,周蔚就极其鄙夷地睨了林富贵一眼,同?样将银票递上,说?:“这?种事还用想一想?我家老爷可不会动这?种蠢念头。” 林富贵也不恼,好脾气的转了转扳指,什么也没说?,拍拍屁股走了。 跟着周蔚前来的周子衡许是嫌周蔚碍事,赶他回去?,惹得周蔚老脸一讪,提前向沈舒提出告辞,登上马车离去?,才迫不及待地开口道:“舒舒,你最近忙么?” 沈舒对上周子衡那双殷切的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不忙。” 周子衡顿时一脸雀跃:“舒舒,私塾放了年假,你若有空,咱们?周游去?。” 每年兆年私塾都?会放寒假,直到明年开春才再上课,这?是周子衡最快活的时日。 往年他都?会跟好友一起四处溜达,但今年他想跟沈舒一起,所以拒绝了好友,他想带沈舒离开清河县见见世面?。 然而,沈舒却是遗憾拒绝:“虽是不忙,却也没法离开平梁村,周子衡,你不如叫别人同?你一起去??!” 周子衡立马失落起来,不禁满口埋怨:“平梁村有什么好的,天天守着这?个鬼地方,闷都?要闷死了,你还不如去?县里跟我一块儿读书,未来说?不定还能谋个小官当?当?。” 说?到这?儿,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提议大为可靠,进一步蛊惑,“凭周家的财力,就算考不上,买个职位也不成问题,到时候我做县令,你做师爷,咱们?天天都?能见面?,你说?好不好呀?” 沈舒蹙起眉头,心说?不好,并反问道:“为何是我做师爷,你做县令?” 周子衡顿时一噎,挠了挠头,心虚答:“倘若我想入仕,我爹肯定不会只买个师爷给?我做的,我要是做了县令,那你就只能做师爷了……再者,考试是很难的,我虽然天赋不济,但好歹比你多读两年书……” 所以,他觉得自己做县令的几率大些?,沈舒做县令的几率小些?,为了能常常在?衙门里见面?,就只能委屈沈舒了。 沈舒揉了揉眉,不知道该说?什么,片刻放下手,对周子衡道:“平梁村村长我是一定要当?的,周子衡,你有你的前途,我也有我的前途,我不可能为了你放弃我的前途……” 周子衡听了就受伤,忍不住与他争辩:“不放弃,难道你打算一直待在?这?个破地方么?我们?隔得那么远,十天半个月才见一次面?,县里总归是比村里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凭你的本事原就不该屈居在?这?小小的平梁村内!” 沈舒不温不火的抬眼:“所以,你觉得师爷便是我最好的归宿?” 霎时,周子衡哑然,面?上涨红。 他虽知沈舒在?做生意上颇有天赋,但并不觉得沈舒在?乡下念书能念出什么名堂,不然县里那么多学子为何挤破了脑袋想进兆年私塾,还不是因为兆年私塾是清河县最好的私塾。 而即便兆年私塾是清河县最好的私塾,每年考中秀才的人也是屈指可数,为着一个师爷的职位,读书人想尽各种办法买通关系打破了脑袋也是常有的事。 如果不是周家实在?有钱,他都?不敢说?出这?样的厥词,沈舒居然还不满意…… “舒舒……”周子衡没将个中利害说?与他听,只是面?露痛苦之色,低头小声?问,“难道你不能为我小小的牺牲一下么?” 沈舒说?:“不能。” 哪怕师爷是编制,也要受人管辖,他们?感情好时,或许他的日子还算松快,但万一不好了呢,岂不是等着被拿捏被穿小鞋? 他不能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别人身上,所以他绝不会答应这?个提议。 沈舒吐了口气,平复了下情绪,终是说?出了最残忍的那句话:“周子衡,我们?分手吧,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周子衡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就为这?么一点小事,你要和我分道扬镳?” 沈舒郑重驳回:“不是小事。并且,我们?早说?过的,露水情缘,随时叫停,没有责任需要担负的感情自然也会没有责任的结束。” 说?完,周子衡定定地看了沈舒好一会儿,然后红着眼睛道:“沈舒,你真残忍。”
第120章 沈舒想, 或许吧…… 回想自己穿来以后的感情经历,不是在?拒绝别人的路上,就?是在?拒绝别人。 他并非不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遗憾、抱歉、愧疚, 只是他总不允许自?己踏上错误的道路,所以再多负面的情绪他也只能强硬消化。 拒绝和被拒绝同样的痛苦。 沈舒一下子陷入深深的无助里。 意识到爱情这东西他还来不及仔细体会, 以后就?要离他而去了, 他想这是他屡次拒绝别人的代?价, 他大概……也是不配拥有爱情的。 接着, 周子衡走了, 背影都似染上了阴天的灰, 笼罩着浓浓的失望。 沈舒原地?麻木呆立,只觉心口就?像是一只破了洞的布袋子, 只装得下呼呼的风声。 待得给村民们分了钱,沈舒回到家?里, 发现堂内桌子上多了几只锡壶, 这锡壶没有壶嘴,一整个完整的椭圆, 约莫就?是顾怀瑾临走前说的“汤婆子”。 ……想要的感情得不到,不想要的感情偏要来。 沈舒走过去,将?那汤婆子拎着掂了掂,哂笑一声,他还真是可笑啊,竟然真的被慰藉到了。 罢了。 世事不能尽如?人意。 受了别人的好,总是要心怀感激的。 沈舒放下汤婆子, 给自?己做了顿饭, 然后往沈青蛾家?去了。 * 大雪之后便是冬至,冬至当日要吃饺子, 习俗是防止冻耳朵。 张铁牛一早就?给沈舒送来了满簸箕白菜肉馅的饺子,个个手艺精巧,包得漂亮,沈舒原是打算自?己包的,昨个儿晚上就?擀好了饺子皮。 而沈小萁从醒来开始就?囔囔着要吃饺子,起床起得飞快,衣服也穿得飞快,督促的站在?沈舒床头,生怕他赖床。 沈舒好笑的从被窝里爬起,才穿好衣服,还没来得及洗簌,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张铁牛的唤声,踏出了屋门。 也不知道今天是过节,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张铁牛看上去很高兴,他一扫多日被拒绝的阴霾,将?不大不小的圆簸箕往他跟前一递,憨憨笑道:“小舒,这是我娘让我送给你的,全是白菜猪肉馅儿的,也省得你怕冷还费心。” 继而,沈舒的视线落在?那簸箕上,理了理棉袍的褶皱,没接,他淡淡一笑:“铁牛哥,你今天精神头不错,是碰上什么好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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