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在前头赶车,护卫骑着马跟在一旁,展所钦就和颜如玉坐在马车里面。 原本展所钦担心的是颜如玉路上身体会不舒服,还带了好些应急的药材。但他很快发现颜如玉不仅没有不舒服,恰恰相反,他的精力非常旺盛。 颜如玉都快闲出屁来了。他现在比以前还要活泼些,让他安静待一会儿比登天还难,他身上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爬似的,刺挠得不停扭来扭去。 展所钦被车晃得犯困,但他注定是没有机会休息了。回回刚一闭上眼,那边的扭股儿糖就粘上来了,展所钦就像猫抓糍粑——脱不了爪爪。 “崽,你歇会儿吧。”展所钦真的不行了,“你家阿郎岁数大了,你再这么闹,我待会儿嘎嘣一下就过去了,可没有后悔药给你吃。” 颜如玉是傻,但还没有傻到那个份上,他根本不带信的。他整个人爬到展所钦身上,展所钦越是上不来气,他就越是兴奋:“阿郎!起来陪我玩陪我玩陪我玩!!” 展所钦生无可恋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吃什么药了?” “陪!我!玩!” 看来睡觉是休想睡觉了,展所钦长长地叹了口气:“好了好了,你起来,我陪你玩。” 颜如玉高兴了,抱着展所钦的脑袋吧唧吧唧就是几个香吻。展所钦被他亲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只得打起精神:“玩什么呢?唔……我耍个小把戏给你看好不好?” 颜如玉立马坐好:“好!” 展所钦把手伸进袖子里,先摸了一枚铜板,藏在右手手心,然后给颜如玉展示自己空无一物的左手:“喏,我的左手上是不是什么都没有?” 颜如玉从来没见识过这种小把戏,他很兴奋,也很配合,认认真真检查展所钦的左手,翻来覆去看了半天,道:“没有!” 展所钦道:“现在是没有,但是待会儿就会凭空出现一枚铜板。” 颜如玉立刻道:“我才不信!” 展所钦微笑:“信不信的由你,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他把左手手心向上平摊,右手装模作样地在空中这里抓一把,那里抓一把:“看着啊。” 颜如玉目不转睛地盯着展所钦的手。 抓了几下之后,展所钦左手握拳向下翻转,右手顺势从左手上方滑过,经过左手虎口处时,把铜板自然而然地塞了进去。 展所钦指指左手的拳头:“来,给我吹一口气。” “呼!” 展所钦把左手展开,手心上赫然出现了一枚铜板! “哇!!”颜如玉激动地蹦了一下,把铜板拿过来左看右看,又拉着展所钦的左手研究,什么也没研究明白。 颜如玉简直难以置信,用崇拜的目光望着展所钦:“阿郎,你会法术!” 展所钦故作神秘,一根手指竖在嘴前“嘘”了一声:“不要告诉别人哦,如果大家都知道我会法术,那他们就会来抢你的阿郎!” 颜如玉连连摇头:“我不说我不说!谁也不许抢我的阿郎!” 展所钦总算是得到喘息片刻的机会了:“那现在让我眯一会儿,如果我太累了,我的法术就会消失,你也不想让我的法术消失吧?” 颜如玉头摇得像拨浪鼓。 虽然他老实了,可惜展所钦还是没能休息太久,因为他们很快到了广通渠边上船的地方。 这都多亏了前朝修建的大运河。陆路耗时且难行,现在有了这条大运河,他们就可以在长安的广通渠上船,经过黄河和通济渠,一路南下,最后到达大运河的终点杭州。 如此下来,从长安到杭州不过五到七日的行程,在交通并不发达的当时,已经算是神速了。 马车先暂时停在渡口,展所钦拉着颜如玉下车。 只见码头上停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航船,除了私人用船之外,还有许多船家正在岸边拉客。这个说自己家的船大,那个说自己家的船干净,总之谁都有优点,足以让等待乘船的客人们挑花了眼。 “船!!!”颜如玉头一回见这么多船,他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看见一艘船就往上冲。 这孩儿看起来不怕坐船,展所钦安心了些,把颜如玉拉紧了,对他道:“不要乱跑,我们要选一艘最大的船,不然装不下我们的马车。” 颜如玉急得跺脚,眼看一刻也等不了了:“那你快点选嘛!我要上船!不然都开走了!” 展所钦失笑:“不会的,这么多船一下都开走,河上不得堵船了?” 那边一个船家听见他们说话,走过来道:“二位客官,这是上哪儿去呀?” 展所钦道:“杭州。” 船家指着不远处的一艘大船道:“那正好,我们就是去杭州的!客官您瞧,我家的船就是这河面上最大的,还有专门拉牲口的货仓,您的马车也装得下!” 展所钦放眼望去,他家的船确实很大,足有三层高,河面上看起来没有比它更大的了。 船家不遗余力地推销:“客官放心好了,我家的船不仅大,船工更是曾经开过海上来往的商船,以前他们搭载的客人都是来自大食、高丽和波斯的商人呢!您也知道,我朝的繁荣强盛在世上绝无仅有,那些外邦小国的商人就爱坐咱们的船!” 颜如玉已经快急疯了,展所钦道:“那就坐你家的船吧。我们有四个人,需要两间客房。” “好嘞好嘞,客房多得是,保准给您挑最好的!”船家说着招呼自家伙计,“还不来为客官赶马车!” “啊啊啊啊——!”颜如玉兴奋地嚷嚷,拉着展所钦就冲上了船。 这船上什么都有,顶楼甚至还养了几盆小葱和小白菜。每天会有厨子做好饭,还有人给洗衣服、打扫房间。除了不能下船之外,几乎挑不出毛病。 在船上的第一天晚上,颜如玉过于亢奋,根本睡不着觉。这种体验对他来说十分新奇,尽管他白天已经在船上跑得呼哧呼哧了,晚上躺在床上还是像一只猫头鹰一样,两眼发光。 比起他来,展所钦倒是虚弱得更像刚出月子不久的那个。船上危险,万一摔下去掉进河里可不是闹着玩的,展所钦不得不寸步不离地跟着颜如玉,甚至一度想拿根绳子把两个人的手栓在一起。 “睡吧……”展所钦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颜如玉翻了个身,靠在展所钦怀里,问他:“阿郎,你为什么不给我买一个这样的船呢?” 展所钦已经在半睡半醒的边缘了,他毫无感情地敷衍:“嗯,买,给你买。” 颜如玉当真了:“什么时候买?” 展所钦:“……” 颜如玉推他:“什么时候买!” 展所钦叹气:“明年过年的时候吧。” “为什么要到过年的时候?” “过年要饭比较快。” 颜如玉:“……” 他终于听出来展所钦在敷衍他了,哼了一声,气鼓鼓转身背对着展所钦。 展所钦就差这么一秒钟就睡着了,想想还是不放心,强撑着精神翻身爬起来,寻摸了一条自己的腰带,一头拴住颜如玉的手,一头拴住自己的手。 颜如玉不明白:“你捆我干什么?” 展所钦威胁他道:“怕你趁我睡着了跑出去玩,掉进河里。不许把腰带解开,否则我真的会把你抓回来打屁股!我想这么干已经很久了。” 颜如玉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他嚷嚷:“你都不给人家买船,还拿腰带捆我,还要打我屁股,你是坏阿郎!我才不会掉进河里!” “……睡觉了!”展所钦咬牙切齿。 第二天一大早,展所钦在半梦半醒间就听见外头好像有人在嚷嚷。随着他意识的逐渐清醒,喧哗声也显得越来越大。 他们在喊什么?展所钦迷迷糊糊地想。 “有人落水了!快来救人!” “好像是个傻子掉进去了!这是哪家的!哎!哪家走丢了个傻子,快来看看——!” ……什么? 展所钦像被人狠狠砸了一锤子,他猛地一抖,一下子翻身坐起来,鞋都没顾得上穿就夺门而出。他四肢被吓得冰凉,头却热得发烫,因为浑身的血液都窜上去了。 他乒铃乓啷的好大的动静,正趴在窗边往外看的颜如玉被他吓得呆在原地,一时手足无措。他回头看看被撞开的房门,又看看窗外的混乱,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什么名堂来。 展所钦跑到甲板上的时候,掉进河里的人已经被捞上来了,他喘着粗气挤进人群,看见一个男子怀里抱着个湿透了的哥儿。 但他并不是颜如玉。 展所钦懵住了,他愣了一会儿才抬起手看看,自己手腕上还拴着那一条腰带,颜如玉的确是把腰带解开了啊。 那他人在哪儿呢? 展所钦急匆匆回到客房,与窗边站着的颜如玉四目相对。 展所钦:“……” 颜如玉:“……” 片刻后,颜如玉讷讷道:“你吃早饭吗?” ----
第一百零六章 大虾与抢大虾 “这腰带是你解开的?”展所钦举起右手。 颜如玉断然摇头:“它自己掉的!” 展所钦抱着胳膊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颜如玉昂首挺胸:“它自己……掉的。” 外表狂狂的,内心虚虚的。 展所钦走过来把他拉到窗边,指着外面:“看见没有?那就是自己偷偷跑出去玩的后果!他肯定没有听他阿郎的话。” 颜如玉急了:“我才没有偷偷跑出去玩!我明明一直在屋子里,是你自己没有看到我!我只是把腰带解开了而已!” 展所钦:“哦。” 颜如玉一下子闭嘴,过了一会儿小声说:“它自己掉的。” 其实颜如玉没有自己偷偷跑出去,展所钦就已经很满足了,毕竟大家都知道,对猪崽要求是不能太高的。但是他就是一直很期待这么个可以名正言顺把颜如玉抓过来打屁股的机会。 于是展所钦佯怒道:“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看来是不行了!” 他说着解下手上的腰带,拦腰把颜如玉一夹。 颜如玉哇哇大叫:“不要!!阿郎欺负人!你是坏阿郎!我不要你了!” 反抗是不会有用的,一点用都没有。 “不要我?那你想要谁去?胆子肥了呀!” 啪。 “仅仅是解开腰带又怎么样?你都解开腰带了,下一步不就是自己跑出去了吗?” 啪。 “我是坏阿郎?坏阿郎就应该不给你买新衣服,不给你买糖吃,也不让你坐船!” 啪。 颜如玉眼泪汪汪地趴在展所钦腿上。 展所钦下手并不重,虽然咋咋呼呼的看起来吓人,但其实只是拿腰带轻轻拍一下,比挠痒痒重不了多少。但颜如玉真是委屈极了,他觉得全世界的委屈都让他一个人承受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
121 首页 上一页 94 95 96 97 98 9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