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不可以这样了,你也不能说我是坏人,我明明是好人的。”颜如玉闷闷地道。 孟晚不吭声,纥奚颖森朵碰了碰他的手臂,他这才噘了噘嘴,朝颜如玉走过去两步,然后挺着腰板弯腰撅腚地鞠了一躬。 颜如玉看看展所钦,后者点了点头,颜如玉便也问孟晚:“我刚才不该打你,你痛不痛?” 孟晚点点头,马上又觉得丢了面子,立刻摇头:“你才不能把我弄痛,打架我比你厉害!”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展所钦和纥奚颖森朵各自带着自己家的小祖宗回去,批评的批评,安慰的安慰。 这一大早的,鹦鹉也没看到,还和别人打了一架,颜如玉郁闷坏了。 展所钦哄他吃早饭的时候,他就喋喋不休的:“阿郎,你知道我从来不跟人家打架的!连巷子口那一家的大黄狗每次朝我叫,我都不跟它打架的!我有很多好朋友,可是孟晚一定没有好朋友,这样看来他真的很可怜。一想到他那么可怜,我就不想生他的气了,我们要不要帮帮他?可是如果我做了他的好朋友,他就不可怜了,这样的话我又生气了……” 展所钦不说话,只是边听边赞同地点头。颜如玉不停吧啦吧啦,两颊鼓得像小松鼠也堵不住他的嘴。 “你不累吗?”展所钦听了半天,忍不住问他。 颜如玉摇摇头:“不累,我还没有说完!阿郎,你应该认真听我说话,我这是在和你倾诉!” 展所钦一口饭喂他嘴里:“你也应该认真吃饭,我这是在给你填饱肚子!人家说‘食不言,寝不语’,你这样边吃饭边说话容易呛着。” 颜如玉嘴里包着饭,大着舌头问他:“那你嗦我嗦的对不对?” “对对对,当然对。”展所钦放下碗,给颜如玉擦了擦嘴,握着他的手说出了心里话,“玉奴儿,其实我不十分追究孟晚,不光是因为他有点笨笨的。” 展所钦思忖着怎样说会让颜如玉更容易听懂:“嗯……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家郎君身上可能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他也许会认识很好的大夫,如果能通过他,给我们找到一个好大夫,我们也许可以先把这些小摩擦放一放,和他们搞好关系。” 颜如玉惊恐万分:“找大夫?!为什么要给我找大夫?我又没有生病,我不吃药!” “当然不是给你啦。”展所钦笑了笑,“是我有时候会不太舒服,要找大夫看一看。所以,你可以为了我不生他的气了吗?” 颜如玉心疼地皱起了眉毛,马上点头:“好,我不生他的气了!我还和他做朋友!让他郎君给你找大夫!” 展所钦亲亲他的脸颊:“我们玉奴儿果然最好了。” 如果颜如玉屁股后面有一条小猫尾巴的话,现在应该已经直挺挺地竖了起来,并且尾巴尖微微向下弯曲了。 在船上的后三天,颜如玉和孟晚每次在甲板上遇见,彼此都客客气气的。孟晚作揖,颜如玉就跟着学,两个人都把礼数拿捏得恰到好处。 颜如玉到底还是看到了鹦鹉,纥奚颖森朵特地教了鹦鹉说颜如玉的名字,还夸他好看。颜如玉被哄得一愣一愣的,顺带着对纥奚颖森朵也没有了偏见。 见颜如玉和鹦鹉玩得很好,纥奚颖森朵就问他:“一只鹦鹉没什么稀奇的,你想不想看点更加难得的东西?只不过它可能会有点吓人。” 颜如玉这会儿正在兴头上,估计给他个蟑螂他都敢握在手里。他毫不犹豫,立刻点头:“我要看!” 纥奚颖森朵就带着展所钦和颜如玉去了下面的货仓。 那头猎豹趴在笼子里,浑身金黑色斑纹油光发亮,两只绿油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颜如玉,嘴旁的胡须微微翕张着。 颜如玉缩在展所钦身后,只露出脑袋来,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纥奚颖森朵问他:“这是一只猎豹,你想不想喂它一块肉?” 颜如玉面露难色,犹豫半天,小声问:“谁的肉?” 纥奚颖森朵笑道:“当然是猪的肉!” 他吩咐一声,他的随从就拿来一根长长的铁棍子,上头带个尖儿,一块猪肉插在尖上。 纥奚颖森朵把棍子的另一头递给颜如玉:“你可以试一试。放心吧,离得很远,它碰不到你。” 颜如玉整个人紧紧贴在展所钦身上,展所钦一手揽着他,一手和他一起握住棍子:“阿郎带你一起,敢不敢?” 展所钦看起来很气定神闲,颜如玉也有了一点底气,紧张地点点头。 展所钦带着他稍微往前两步,用棍子戳着猪肉伸进笼子的缝隙里。那猎豹先是警惕地闻了闻,然后伸出长满了倒刺的舌头舔了两口,随即迅速把肉扯下来,放在笼子里大快朵颐,几下就把肉给囫囵吞了进去。 它舔着嘴巴,胡须上还沾着血,又望向笼子外面喂肉的人,一副尚未吃饱的样子。 颜如玉一直微微张着嘴,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直到他和猎豹对上了眼,这才突然一个激灵钻进展所钦怀里:“阿郎!它在看我!它是不是要吃我?!” 纥奚颖森朵在旁边笑道:“这猎豹是我训练过了的,只是看起来凶罢了,轻易不攻击人。那些达官贵人买了我的豹子都只拿铁链拴着,而不锁在笼子里,由豹奴牵着四处炫耀。” 他这么一说,颜如玉更害怕了:“不要不要不要把它放出来!!” 纥奚颖森朵笑呵呵地走向兽笼,用手又扔给猎豹一块肉:“猎豹又不是花豹,真的不算什么,虽然跑得快,胆子却小。就你家郎君这个体格,再拿一把刀,对付一只猎豹还是绰绰有余的。” 颜如玉这下更害怕了,他一下子紧紧抱住展所钦,慌张道:“不打,不和它打!” 纥奚颖森朵根本劝不到点子上,展所钦拍拍颜如玉的后背,对纥奚颖森朵道:“我先带他上去了,他胆小。” 到达杭州的那一天,他们在码头上分别,纥奚颖森朵让随从拿过来一个鸟笼子,对展所钦道:“我看你家夫郎很喜欢这只鸟,要是不嫌弃,我就把它送给你们。它可以学说话,拿几颗瓜子逗一逗,多教几遍很快就能学会。” 展所钦原本还想客气一下,但颜如玉反应很快,立刻接过鸟笼子抱着:“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纥奚颖森朵笑了笑,带着孟晚告辞离去。展所钦也牵着颜如玉手上了马车,先去寻个客栈住下。 ----
第一百零九章 杭州与挖竹笋 江南水乡和长安不一样,长安是天子脚下,整个城市都是被切得方方正正的一个个小方块。 然而杭州没有宵禁,也没有巡夜的金吾卫,这一带是全国商业和文化的中心,这里的居民最喜欢在茶楼听书,说书人最喜欢讲爱情故事。 譬如六朝南齐时,钱塘县有一位名叫苏小小的歌妓,她与宰相之子在西湖邂逅,两情相悦。但高门侯府容不得她这样的身份,后来宰相之子一去不复返,苏小小伤心欲绝,终日郁郁寡欢。 后来她又遇见了一个落难的书生,苏小小拿出全部的积蓄,助书生赶考。等到书生皇榜高中,当上了刺史,并回到这里寻找恩人时,却得知她已经香消玉殒,年方十九。 后来书生把苏小小埋在了西泠桥畔,迄今墓存。 现在,展所钦和颜如玉就站在她的墓前。 “湖山此地曾埋玉,风月其人可铸金。”展所钦和颜如玉讲述这个故事,并说,“这就是这个的女子坟墓旁慕才亭上面的对联之一。她真的太可怜了。” 颜如玉听得半懂不懂的:“她的郎君为什么不要她了?” 展所钦道:“因为……她的身份不光彩。” 颜如玉更不明白了:“可是她听起来明明是个好人,她把钱都给了那个书生,而且她虽然已经死了,但是现在大家都记得她,她怎么会不光彩呢?要我说,她应该做公主才对!” 这就是颜如玉可爱的想法了,他只知道公主是女性很高贵的身份,就觉得善良的女子都应该是公主。 展所钦也不戳破他的幻想,只道:“她是很好,但是还没有公主那么好,她的郎君要的是公主。” 颜如玉撇了撇嘴:“他怎么可以这样。” 展所钦拉着他的手:“走吧,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颜如玉在船上受了些委屈,他们刚到杭州,时间也还早,展所钦就想着带颜如玉四处转转散心,也能顺便看看在哪里开分店合适。 走着走着,颜如玉忽然说:“阿郎,和她比起来,我觉得我们好幸福。” 展所钦笑了笑,道:“比如说你有个好郎君,是不是?” 然而颜如玉却道:“不是。” 展所钦:? 颜如玉没发现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妥,他自顾自说:“大家都记得她,是因为她很可怜,我们虽然很幸福,但以后大家也会记得我们的,所以我们就更幸福了。” 展所钦挑了挑眉,问他:“你觉得以后大家都会记得我们?” 颜如玉认认真真地点头:“是啊!我们这么幸福,以后大家都会向我们学习的!这样的话,世上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展所钦觉得他真是可爱极了。如果不是街上人来人往,他简直想把这张小嘴都给亲肿。 杭州自古以来就是个盛产悲剧爱情故事的城市,无论是苏小小,还是后来的白娘子、梁祝,无一不让人扼腕叹息。 不知道是不是西湖边这样温暖的风、碧绿的水战胜了拘束呆板的儒家礼教,在包容万象的大自然身边,人们终于可以释放人性的本能和欲望,去追求一些不为世俗所容的情爱。 总之当展所钦揽着颜如玉的腰站在湖边的时候,真觉得自己的筋骨都软了下来,内心强烈的情绪如潮水般翻涌。他看着身旁站着的人,发觉自己爱他爱得心都在痛。 颜如玉咔嚓咔嚓嚼着刚买的酥油饼,嘴角都是饼渣,面对展所钦过于深情的眼神显得很茫然,犹豫了半天,把饼子递过去:“你要吃吗?” “……”展所钦叹了口气,“不吃。” 走得累了,该找个地方歇歇脚,展所钦就带着颜如玉来到西湖边的一个茶棚坐下。 钱塘的茶,出在天竺、灵隐二寺,其中上天竺白云峰产的白云茶就是龙井茶的前身,相传是辩才法师在晚年退居风篁岭老龙井时,把白云茶移栽到这里的,龙井茶因此得名,他也被后世尊为“龙井茶祖”。 茶博士很快拿来一壶沏好的茶,道:“客官容禀,咱家这茶可是上天竺白云峰的白云茶,谷雨前新采来的茶叶。更妙的是这沏茶的水,乃是来自三大名泉之一的‘虎跑泉’,每天清晨拿着大桶去挑来的,能将茶叶的‘色绿、香郁、味醇、形美’发挥到极致,您尝了一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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