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棠朝他稍一颔首,然后走到他的身边,靠在办公桌边等待。 凌晨接近三点,他喝了碗燕麦出发,现在胃里压着东西,人自然也没有起床的时候那么难受。 稍微推测一下应该是晚饭也没来得及吃,回来就倒头睡了。 能省则省的吃饭时间、休息时间都被省略,这是他结婚开头几年的不良习惯,伤了胃后期连胃口也变得一般。 祁棠看着宴任,宴任走到办公桌边,拿了张纸写道:再等一下 祁棠垂眸看了一眼,直起身朝门边的洪田方走去。宴任抬起的目光钉在祁棠身后,拿笔的指尖攥紧地顿了顿,又无声把笔放回桌面。 “祁总?”洪田方茫然地看着祁棠。 “给宴总倒点热水,看看有什么牛奶、燕麦或者粥弄一点。” 洪田方呆滞地看着祁棠,一副没听清楚的样子,“啊?” 祁棠莫名地看着他,“怎么了?” “噢!”洪田方骤然回神,“我就去,您稍等!” 回过身的时候宴任的电话已经打完了,他把手机放在桌上,“我觉得基本上能确定是谁,就差最后……” “是陈岳,他和我道过歉。”祁棠道,他看着宴任,“确认一下吧,陈岳最近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么做。” 宴任看着祁棠,目光幽微地深邃起来。 办公室似乎被某种寂静异常地充斥了一瞬,向来不会要求任何协助的祁棠自然而然提出了要求,好像他们之间的隔阂突然变得透明—— “……我知道了。”宴任点了点头,垂眸在手机上查找片刻才问道,“是谁吵醒你了吗?” “没有。”祁棠在办公椅上坐了下来,把安保系统拉进屏幕,“因为你出去了。” 宴任偏头看向祁棠,面上隐约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祁棠被他注视了片刻,扭过头来看着宴任,微微启唇似乎准备说些什么。 叩门的响动转移了祁棠的注意力,他让洪田方进门,洪田方把热气腾腾的牛奶燕麦端了进来,“宴总,祁总交代的,您先坐下来垫一垫吧。” 宴任少了几年磨砺,就连洪田方也能看出此刻的宴任实在是有点受宠若惊,坐在祁棠身边好像都有点恍惚了。 “安保那边安排下去了吗?”祁棠抬头看向洪田方。 “宴总已经安排了。”洪田方道,“跟警方也报备过了,现在就是……” “嗯?” 洪田方踌躇地看了宴任一眼,祁棠示意他直接说。 “赔款那边,现在就是这个问题。” 祁棠扭头看向宴任,语气和神色似乎都微微有点惊讶,“宴总还没解决吗?” 在资金问题上祁棠从结婚以来就没再开过口,甚至也很忌讳在这方面开口。资金最开始关涉的就是他们的婚姻,这像是祁棠不能显露的伤口一样,一直以来都血肉模糊。 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宴任不能提。 宴任震惊地看向祁棠,祁棠略显惊讶的面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如同清澈的水泽里晃入浅淡的晨光。 笑意星星点点的,从眼尾、眼底、唇角糖霜般出现,在宴任的瞳孔中温凉地一烫。 像是他们之间不可能出现的,挠人又抓心的亲密玩笑。 祁棠收回目光,看向洪田方。 祁氏在深夜里非常安静,紧急召回的员工不算多,所以声响也并不大,仿佛巨大而安静的机械里,螺丝微弱的悄悄拧动。 洪田方游移半天的视线回到祁棠脸上,为宴总捏了一把汗的心跳还尚未降速。 他甚至都不敢确信向来寡淡的祁总,那唇角难辨的一点弧度,是不是真的在笑。 “那就交给宴总了,这件事。” - 陈志强在接近天亮的时候急匆匆到达祁氏。 “陈岳的女友叫钟之雪,是韩家的私生女,和陈岳已经谈了很多年恋爱了。”陈志强站在祁棠和宴任面前说道,“前一段时间刚知道意外怀孕的事,韩家不想让陈岳进这个门,孩子也不打算要。” 祁棠静静听着陈志强说——这就是当时在安氏的晚宴里,陈岳和安子晔的对话,他平静总结道,“陈岳要这个孩子,也打算结婚。” 宴任看向他,似乎想要从祁棠的脸上找出被背叛后的情绪,以便他准备好措辞面对祁棠的选择。 “他接受的是韩氏的条件?”祁棠不咸不淡地问道,视线从陈志强脸上偏移,转向宴任,没有任何笑意,祁棠的神色清晰得透彻见底,“透露祁氏的资金状况跟韩氏没有多大关系,韩氏也不怎么可能因此获利。” 陈志强噤若寒蝉,为近乎确凿的答案而十足疑虑。 天色刚蒙蒙亮,雾气仿佛从每一丝缝隙里抽枝涌起,汇成遍漫的冷凉云海。 日光曦微又苍白,弥散着黑夜里寂静的尾韵。 祁棠看着宴任,宴任和他对视片刻才道,“是安氏。” 祁棠不太在意地点头。 洪田方脸色凝重,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都咽在嗓子里无法脱口而出。 “不用查了,就是安氏。”祁棠转向洪田方,他的声音极其冷淡,却也不是因为恼怒,只是相当无波的漠然。 “洪秘书,这两天配合一下陈秘书,把陈岳的事情清算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鞠躬,谢谢喜欢 ☆、老婆 祁氏处于星市的中心区。 事实上宴氏、安氏也都在中心区内,中心区划归的范围不算小,但它们之间的距离也不算太远。 祁棠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身影被日光锋锐涂抹,像是极简的速涂。 阳光在他的身后、脚边绽得异常明艳,祁棠的视线向车水马龙的道路坠落下去,眼底蕴着淡漠的疏淡光色。 宴任不自觉地看了他片刻,才打破那种专注的状态走到祁棠身边。 办公室里除了彼此没有别人,祁棠放松地被宴任揽紧。目光在祁氏的大门前梭巡一圈,一切都井然有序,毫无风波。 “困吗?”宴任的低音深沉,很有种诱哄的意味。 祁棠眯了眯眼睛,任凭宴任接连在他颈边轻轻吻了几下,才有点疲怠地“嗯”了一声,“有点。” “陈军长傍晚会到宴宅来,爸让我们今晚都过去,等会休息一下。”宴任的臂膀稍稍收紧了一些,好让他和祁棠间的空隙被贴合。他低头抵靠在祁棠的肩头,隔着祁棠的西装深缓地吸了口气。 非常浅淡的气息被Alpha熟稔捕捉,祁棠知道宴任一样感到疲倦,这样的亲密接触隐隐有种短时休憩的感觉。 “吃完饭我跟你去医院看爸,这样晚上就很迟了……” “好。”祁棠颔首,侧过头瞥了宴任一眼,“你跟我去休息。” 宴任埋他肩窝的动作一顿,继而抬起头,“我在这里看着,万一有什么事情——” “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们随时起来处理就好了。”祁棠毫无阻隔地和宴任四目相对,“洪秘书和陈秘书现在都在祁氏,有什么不放心的?” 宴任看着祁棠没说话,他线条深邃的面上双目暗沉,似乎有种极难琢磨的深不见底。 祁棠重新看向窗外,语调毫无波澜地继续道,“要不你跟我去,要不都别休息。” 宴任静了一瞬,十足慵懒地缓缓站直,垂头在祁棠的鬓角淡笑着吻了一下,“那就睡吧。” - 陈宏运军长和宴绅合是老熟人,年轻的时候一起当过兵,现在也时不时有联系。 宴家接待得隆重而亲切,祁棠和宴任到的时候宴宅内已经忙碌起来了。 进门后和长辈打了个招呼,陈宏运冷淡地看了祁棠一眼,回头把女儿喊了过来,“小娜,过来打个招呼,你不是嚷嚷了半天要见你宴哥。” 刚结婚几年见长辈常有这种状况,多数人对他们的婚姻鄙夷而轻蔑,有些看好宴任的长辈对祁棠的态度直接就摆在了脸上。 那时候祁棠很在乎,但他面上云淡风轻惯了,即便是心里抵触也不会表现出来。 这种抵触情绪延伸到宴任来解释都会被祁棠直接打回,用相信、没关系、我知道,随便搪塞过去。 不过对现在的祁棠来说他真是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地位、名誉,基本上用以傍身的一切都被下落到低谷也再重新爬起过,所以再看这些嘴脸根本就没什么波动可言。 视线无声地转向宴任,隐约的笑意在眼底一闪而过,宴任倒是毫无笑意地回视他,满脸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浩然正气。 陈宏运老来得女,疼得要命,掌上明珠刚从国外回来,名字也很洋气,叫陈丽娜。 祁棠不记得自己几年前有没有和宴任一起来过,毕竟这在他的经历里实在算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痕迹,所以也就等在一边任这件事自由发展。 “宴哥。”陈丽娜规规矩矩走到父亲身边,看到宴任的惊艳被垂下的眸光敛去,但血色在面颊上出现得太明显,把她父亲逗得笑了起来。 “又不是没见过面,不好意思什么?” 祁棠随波逐流地跟着他们上了饭桌,其间还收到了顾凝几次眼神的暗示,叫他稳住,别生气,回头就收拾宴任的意思。 宴任分外无辜地睁大眼睛看了顾凝一眼,手在饭桌下不着痕迹地伸向祁棠的腿,毫无防备地被祁棠不重不轻踢了警告的一脚,委委屈屈地又收回手。 “小宴啊,有什么事需要尽管跟叔叔说,都是一家人。”陈宏运点了根烟,边抽边叹息道,“你就是结婚太早——都还没做好准备呢,一下子就结婚了。” 顾凝的脸色微变,脸色微冷地看了宴绅合一眼。 陈宏运的妻子接着继续道,“我还记得小时候小宴和丽娜一起玩,关系那么好,还以为以后能成呢……”她看了祁棠一眼,又看向宴任,语气难辨道,“结婚了压力很大吧?不过你也稳重,都不是问题。” 祁棠的修养和礼节一直非常好,怒气都未必能使他周到的礼数破裂,更谈何现在的小打小闹。 倒是宴绅合和顾凝意识到气氛不对,顾凝暗暗有种要把人扫地出门的火气,祁棠再度不轻不重地踹了宴任一脚,让他把手从他的腿上收回去。 “丽娜啊。”陈宏运不给插缝机会地衔接道,“结婚要做好准备,要找像你宴哥这样优秀又稳重的人——” 宴绅合在媳妇的目光中刚要说话,宴任就微笑着反问道,“叔叔怎么说我没准备?我倒是准备了很久。” 气氛稍稍一凝,除了祁棠外所有人都看向宴任。 “祁棠回国进校后我就开始准备了,祁氏要是没点挫折我也就只能做做梦想把他变成我老婆。”宴任低缓地笑了一声,非常乐在其中地说道,“你们都不知道他有多难追,能跟我结婚想想都觉得太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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