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自责道。 叶梨摇摇头,又道:“其实兰九……” 她想说兰九不是坏人,却又想,拿着匕首胁迫她的,难道不是坏人。 “他……” 终究是有些害怕李茂一怒之下,真的去杀人。 叶梨欲言又止,倒让李茂妄自揣测了下。 暗暗咬了咬牙,又刻意温和了语气,道:“你放心。兰将军和兰夫人,都是大葪的名将,即便是为了大葪,我也会对他们的儿子,留有余地。” 他却是想岔了,以为叶梨是想求他放过兰九,不要与兰九为敌,所以才难以开口。干脆就故作了大方,以免她忧思过重,难以开怀。 说完了,再看叶梨,却觉叶梨仍是一副愁容,当她是不肯相信。就挤出点笑容,给她细细解释:“兰家军为大葪付出颇多,虽然现在他们明面下的人马并没那么多,但是很多军中兵将,过去都曾与兰家军并肩作战过,甚至本来也属于其中一份子。” “而且,”说起国事,他的面色不由肃然,染上几分冷厉之色。 “虽我们将番贼赶出西北戈壁以外,他们若想再来,很是不易。但是大葪西北、东北,仍然并非全然无虑。兵将军务,绝不能大意,先自相为敌。” 叶梨以前并未听过他说这些,更未见过他这样胸怀大葪时,眼中的异彩和高远。 她忍不住盯着瞧,觉得这又是她上辈子未曾见过的一面。 李茂说着,才觉似乎说远了,忙转头望叶梨,笑着道:“你可是放心了。” 叶梨正盯得出神,怕被他看出,忙低头,脸上已是灼热难解。感觉李茂伸手抚了下她颈上的头发,想起来,昨晚他过于鲁莽,今晨她亦不够细心,未曾察觉颈上的异常,一早就几乎走出去,幸好,被他又拦了回来。 羞赧难耐之时,他却又暗暗来牵叶梨的手。叶梨甩开,仍是低着头,问:“可是不该与他们成仇?” 李茂又伸手,一下子把才躲开的柔胰握在拳中,却不敢用力,侧头紧盯着叶梨,想着她脸上若是明显怒了,就赶紧松开。 因专注在这个上面,有些心不在焉,话都说的有些结巴。 “论理,该是,该是如此。只要心在大葪,就不该为仇。除非,他们生了……二心。” 这些话却把叶梨说的有些犯了难。 她若是说出兰九的事,按李茂如今的性子,只怕后果难料。可是,若他不说,又怕兰九会对李茂不利,李茂不知防备。 她低头想了想,才继续道:“我本觉得他是大好人,可是那日见到他,总觉与以前有些不同,令人生畏……” 李茂马上问:“他可对你做了什么!” 叶梨看到他虎起一张脸,立时就要震怒的样子,忙轻声唤:“阿茂……” 她声音压得极低,低到几乎听不到,李茂几乎是重新辨认了下,瞬间喜上眉梢。 李茂在桃皈观时,并不是这样随喜随怒的性子,甚至两人这辈子重逢,一开始也未觉得,他是这样的性情。 叶梨看着又忍不住笑,李茂却趁着她笑,默不作声把她另外一只手亦抓了过来。 叶梨瞟了他一眼,脸色羞红,低头默了一下,才接着道:“他未对我做什么,不过是说当日退亲,非他本意。” 瞧着李茂紧张起来,连握着她的手也暗暗用了力,忙道:“退便退了,是否他的本意,并不会改变什么。” “阿茂,”她望向李茂,认真道,“他未对我做什么,我却怕他怨恨你,万一对你不利。你若是再见了他,一定要小心些,避远着他才好。” 她切切叮嘱,李茂却哈哈大笑起来。 叶梨怕他太不在意,抽出一只手,拽住他的衣袖,又道:“他虽病弱,万一离你很近,忽然袭击你,岂不是也难躲闪?” 李茂仍然笑,却渐渐笑的温柔,点点头,郑重答应:“好!我下次若见了他,一定把他当成刺客一样防备!” 叶梨这才舒了口气,过了下,又忍不住说:“你真的莫要大意。你身上的伤,就有因着大意而来的,却不一定是对方有多厉害。人是会改变的,或许好人,哪一日就突然变了坏人。” 李茂闪闪眸,问:“你怎么知道我身上哪处伤是大意来的?” 叶梨发觉说漏了嘴,弥补道:“我就是做个比方,猜测下而已。” 李茂又问:“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伤?” 叶梨一时有些慌,好在想起来今晨,就道:“不要脸!我只不过想看看你胳膊上的伤口如何,你自己脱那么多,难免会看到。” 她因着心虚,脸上绯红的红霞,倒是也像害羞。 李茂想起她今早的关切和温柔,昨晚的热情和纵容。心里不免生了些期待,看看天色,只得舍弃手中抓不够的小手,道:“我会早些回来的。” 然后精神奕奕出了道院。 他心中暗暗盘算,这次回来,叶梨待他,绝非以前,因而自以为…… 可是等他回了道院,叶梨的屋子已经熄了灯,而且,闩了门。连窗扇都关死了。 李茂碰了壁,有些纳闷,亦有些不信,于是跑出去,先与穆峰问了些无关紧要的话,然后就假装不在意地说:“怎么这么早,院子里就熄了灯,黑洞洞的,我几乎走路绊到。” 穆峰和穆川皆有些惊讶,忙往门里看…… ——这也不至于啊。李茂屋子那侧的廊下,燃了好几盏灯呢。 好在穆峰琢磨了下,醒悟过来,道:“少夫人今日睡得早,怕亮光闪到少夫人,所以这边檐下的灯全熄了。” “哦。”李茂正色点头,又道:“不是说她这些日子晚睡早起吗?这才什么时候?” 这个穆峰却不知道了,他又不是叶梨,怎么知道,因着李茂回来,叶梨安心了,竟是早早犯困休憩了。 李茂问了,又后悔到要咬自己舌头,于是道:“改日把少夫人的小丫鬟弄来好了。你们这些人,什么事也做不好。” 穆峰迷茫又委屈。等李茂也进屋熄了灯,与穆川大眼瞪小眼。 半天之后,穆川道:“你说,咱们少将军,是不是不行啊?” 穆峰踢他屁股,“你胡说什么!” 叶梨昏昏沉沉睡了美美一觉,醒来时,竟已是半早上。一醒来,就听到李茂在门外叫她,声音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看到她的时候,长长舒了一口气,摸着胸口道:“你睡着一直不醒,我有点担心,又怕扰了你。” “哪里就那么多担心。你快出去。” 因为急着开门,叶梨头发还散着,外袍尚未系好。她将李茂往外推,却还是被他抱住,捂在怀里,道:“冷,我帮你捂捂。” 叶梨好气又好笑,嗔他:“你才是冷的,身上带着晨露。” 李茂一愣,却仍有些舍不得放开,讪讪道:“对,你是热的,软软热热,像……” 他想着如何说,自己先红了脸。 叶梨被他揽在怀里,倒退着到了床榻边,他又把被子似披风一样给叶梨披上,“这样就暖和了。” 想了半夜的人,就在怀里,且因着方方睡醒,仍有些惺忪懵懂。他有些忍不住,却又怕弄掉被子,就用手指掐着一点被子,然后低头去亲。叶梨侧头,一个吻落在了她脸颊上,有些不满,就干脆挪过去到她耳侧,看她难耐闭目,听她嘤咛轻斥:“你……走开!你忘了……忘了之前怎么答应我的。李茂……” 原本润白小巧的耳垂已经如一只滴血的珠子,李茂不敢再多做什么,只怕越发忍不住。闭着眼,却仍忍不住,低头去蹭着柔软如云的秀发。 他闹了叶梨一回,又被叶梨催着把以前的约法三章说了一遍,才终于肯放开。 叶梨梳洗过,两人一起用过早膳,难得李茂有点空余,就带着叶梨去骑马。 他借口叶梨最近身子弱,将人又揽在了怀里,也没骑出太远,就在附近转了一转。回来时,兰夫人正好也疾驰而来。 两匹马在道观门前相会,兰夫人看着李茂怀里的叶梨,冷笑不语。 叶梨想问她兰九如何,却也还是冷淡了脸色,未曾言语。 李茂将叶梨抱下马,叶梨听到兰夫人道:“原来和你父亲一样,过不了美人关。可惜!可惜!” 腰间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脸色亦忽然发青。 叶梨伸手,在袖子里握了握他的手,李茂的脸色才缓和了些,道:“你先回去吧。” 叶梨往回走,心里满是猜测,忽然想起来,李茂曾说,“我一出生,也没了父亲母亲。” 奉国将军不是还在边疆吗?他为何这么说呢。难道只是口误,还是她听错了。 过了大半天,李茂才回来,脸上有些不豫之色。 叶梨总觉得,兰家的事情,她总有些干系,因而有些忐忑,给李茂倒了杯热茶,安抚他坐下,就忍不住问:“他们可是要打咱们?” 这句话如阳光一般,立时穿透了李茂脸上的薄雾和阴云,整个人晴朗起来。他笑着道:“不用担心,若是论打,我谁也不怕。只是不忍大葪兵将,自己倒先打起来,所以才欲与他们讲理。” 他亦是叹了口气,“希望他们拎得清道理,不要逼我!” 转头看到仍是一脸忧心的叶梨,低头垂眸,沉默了下,再抬脸,一切阴云雾霾已化为乌有。 “阿梨,等我们回京城,就成亲吧!” 叶梨怒道:“与你说正经话呢,总爱胡言乱语。” 李茂道:“成亲难道不是人生最正经的事?” 不过瞧着叶梨仍是忧心忡忡,又耐心安慰,“你放心,兰家全在我的手心里。” 叶梨显见不信。 李茂就道:“兰九之病,真的有解药,在我手里。而且……” 他自己也噗嗤一声笑了,然后哈哈大笑半天,笑到叶梨莫名奇妙,恼到拍打他,他才停下,忍着笑道。 “阿梨,你夫君我小时候也中过毒,因而从小就试吃了无数解毒奇药,没想到,几乎成了百毒不侵之身……” 他等着叶梨夸他厉害,叶梨却皱眉问:“那你的毒可解了?” 虽未得到想要的赞叹,心里却如喝了热汤,熨烫无比。 他一言不发,叶梨忙又问:“可解了?” 李茂又哈哈笑起来,“解了!解了!你放心。而且……” 他眨眨眼,憋着笑,继续道:“我给兰九的解药,是要分次吃的。上次,你骑马遇到他那次,他就是来拿药。” 叶梨想起那日见了兰九之后,她就失手伤了李茂,脸上有些不自然,微微低了头,闷着声音道:“对不起,那日我不是故意的。” 李茂却摸摸她的头,道:“不要再提那个。” 叶梨点点头,李茂就继续道:“我给兰九的解药,乃是用我的血做的,因为我的血液百毒不侵,所以有解毒奇效哈哈哈哈……因而,每过一段时间,我就要放血出来,熬成解药,给予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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