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玩笑,叶梨的脸色却不太好,她转头望着李茂,郑重道:“不是我。我没有骗你。是……” 她待要说出口,却被李茂伸掌紧紧捂住嘴,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大喘一口气,李茂放开手,她眼眶发红,水光濯濯,忍耐着,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着情绪。 “就如老歪一样,我梦到的,都是真的。我告诉你……你去找她……” 她其实心里亦有些纠结,倒不为了李茂因为英国公嫡女放弃了她,却是因为,她分明见到,英国公嫡女和圣上两情相悦,圣上对着英国公嫡女说话,温声细语,英国公嫡女又为了圣上,特意去寻她,还愿助她逃脱选秀。 她担心自己若说了,会否对罗玉卿会有太多影响。 叶梨并不怨恨罗玉卿,因为或许罗玉卿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夫君在桃皈观里,与一个望门寡的道姑早已翻云覆雨,海誓山盟。她若是知晓,大抵也会伤心吧, 叶梨原本想说,“你去找她,或是不去,你自己考虑。” 才说了半句,却见李茂眉心猛地蹙紧,她暗暗觉得不妙,尚来不及反应,他已坐起,行了半步……叶梨来不及逃,就被夺去了呼吸。 她伸手打他,听到桌子嗵一声响,又有点担心他的腿。 熟悉的气息渡来,有些发着狠,叶梨的唇都生了疼。却又因着这感觉太过熟悉,又常常在梦里出现,生了点恍惚。 等终于被放开,叶梨大口呼吸,又羞又恼, 但是她尚未开口,李茂就道:“小骗子,我都允你道观了,你还要把不相干的人推给我。你若敢再这么乱牵鸳鸯,我的惩罚就不止这些了。” 叶梨生气,伸手朝他拍打,因着矮他许多,又失了力气,大多都拍在了胸口,偶尔落在脖颈和脸颊,他也毫不躲闪。 等叶梨的怒气发泄出来一些,他才伸手去扯她的胳膊,温声道:“你不许我住你房里,我搬了出来;你不许我太过亲近,我亦克制;连道观都允了给你,只求你,莫因为讨厌我,就把我推给别人。” 叶梨仍是满脸怒气,咬唇不吭声。他就道:“你打都打过我了,别生气了,若是还气,不若再继续打……没事,我皮糙肉厚,别说打,你割我一刀也无碍。” 叶梨怒道:“我不要打你,你只需放我离开,我也不用你送我去道观,只要不要阻拦我,纠缠我就可以。” 李茂又小心翼翼拽了拽她的袖子,语气有些委屈,却又不容辩驳。 “你总是对我约法三章又三章,我好歹是你正经的未婚夫,怎么就算是纠缠,我本就是你未来夫婿,你若是完全不认,那就算了。” 叶梨听他说“算了”,心里升起希望,却听他继续道。“若我们没了婚约,那我就是强抢,也不用等什么三书六礼,我们今日就洞房。” “我既是反贼,可见是不守规矩的,没了婚约约束,更是方便。” 叶梨不防他竟是说出这样的话,才想如何驳斥。李茂却伸臂就揽了她,一下子凑近,几乎蹭着她的脸颊,问:“阿梨觉得如何呢?是想今日洞房,还是……等着三书六礼?” 他虽膝盖受了点伤,但是禁锢叶梨,仍是举手之劳。见叶梨还挣扎,就用一只手抓了两只细细的皓腕,然后另外一只手已经搭在了领口。 叶梨慌得大声道:“三书六礼!李茂!我们本有婚约,总要等着正经成亲。” “是吗?但是叶府六小姐,好似并不想嫁我啊……” 李茂的手指从脖颈处滑上,戳在叶梨唇下。 他自然是吓唬她,但是这样凑近她的樱唇,却几乎生了犹豫。 似乎,做“强盗”比做她的“未婚夫”更让人动心啊…… 但是叶梨阻了他继续作恶的借口,她几乎赌咒发誓,“想的,想的,我,我只是觉得我们尚未大婚,因为应该多些避讳,否则,我名节何在?少将军也不愿意同一个名节有失的女人成亲吧!对吧。我对少将军多有要求,无非是因为这个。只要少将军谨守男女大防,不让我为难,我既是少将军的未婚妻,自然是心心念念等着嫁给少将军!” 李茂虽然明知她是在说违心的话,还是因之弯了唇。 他亦知道,叶梨胆小敏感得如同兔子一样,不能逼她太甚。若是逼迫太厉害,这只兔子可会蹦起来蹬人呢。虽然半点儿不疼,只让人心里发痒。 李茂忍着心里的那点儿横念,放开叶梨,却又威胁她。 “我既带了你进军中,使你得窥军中内务,你便不能乱跑。否则,若是被我的下属当成探子,我倒是可以保你。可是,若被人抓了你去,严刑拷打,逼问你在这里所见所闻,我可不能保证,立时赶到救你。” “上次我知道宫里要抓你进宫,是因为我当时尚未造反,藉着少将军的名义,颇能得到些信息。如今我既然已经造反,那些人早已与我一刀两断,就再无可能那么消息灵通。而且……” 他说着一顿,面色忧愁,“别说京城,恐怕整个大葪上下,街头巷尾,都已知晓,宫里让你去做秀女,你却与我有私,因而我救了你逃走,且一怒愤而造反……哎呀呀,如今都说你是祸国的妖女呢,你若离了我这里,只怕……” 是李茂劫持了她,怎么就变成她和李茂有私,叶梨拧住了眉,又气又无措。 李茂安慰她道:“我自然知道真相,可是别人又不知。我也没有办法……若是有办法,也不造反了。唉!”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若我造反成功,就帮你广而告之,澄清误会,如何?” 叶梨不知是否该点头,分明是这个混蛋将她牵连成“反贼”一伙,如今却要求他帮忙吗? 况且,总觉求他,也并不靠谱。 “你……”叶梨忍不住上下打量了李茂一番,“你可吃过慈姑?” 她忽然问这个,倒让李茂生了狐疑,“慈姑?你问这个如何?” 叶梨低头淡淡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这个季节,往年有吃慈姑。” 李茂才道:“你若想吃,我就让人做了给你。” 叶梨点点头,“好!” 李茂这次倒是没有再阻拦她。 叶梨走到门口,又道:“等做好了,我们一起吃。” “嗯?好。” 听李茂这么回答,叶梨脚下顿了一顿,才又继续走去了对面。 等慈姑上了桌,叶梨倒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如今是“反贼”,慈姑也不是处处皆有的,她忽然要吃,倒似有些骄纵。 一碟肉片炒慈姑放在叶梨面前,叶梨夹起一片吃掉,低头道:“很好吃的,少将军不吃吗?” 抬头,看到李茂伸出筷子,小心翼翼夹了其中一个肉片。 叶梨看着他吃掉,又道:“慈姑也很好吃。我很爱吃的。” 李茂于是又小心翼翼伸出筷子,选了一小片慈姑,放进嘴里。叶梨看得皱眉,问:“你吃慈姑?” 李茂不小心噎了下,一下子将那片慈姑囫囵吞枣咽了下去,呛了一下,忙拿起旁边茶水喝。 叶梨看了眼,开始吃的心不在焉。可是再抬头,却见一向站如松坐如钟的李茂,皱紧眉头,身子微微晃动。 “你怎么了?” “没事。”他说没事,却忍不住伸手,在颈后抓了下。 叶梨放下筷子站起,走到他身边——他颈后,隐隐有些泛红。 伸手扯了他后领,果见衣领之下,就已是一片红色瘢痕。 “你不知道自己吃了慈姑会不适吗?” 叶梨大声问。 李茂回头看叶梨,叶梨才松了他衣领。他用手背在背后蹭了蹭,讪讪笑道:“我知道啊。我吃了慈姑,背上会起红疹,严重的时候全身会发痒。” “那你为何吃?” “你让我吃,我就吃。大不了痒上一天,也就好了。无碍的。” 他亦是笑着,又因为背后发痒,忍不住皱眉。 叶梨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回去坐在板凳上,用手捂脸。 李茂与桃皈观时不同的地方太多,她再次疑心他不是他。想起李茂不吃慈姑,因为吃了会浑身发痒,所以才试探他。 当李茂吃了慈姑,叶梨还以为,在慈姑这件事上,这个李茂也与桃皈观时不同呢。 可是,谁能料到,他竟这般,明知吃了会不适,还吃了。 “能不能吃,你自己不知道吗?为何我让你吃你就吃,难道我让你喝毒药你也去喝吗?” 叶梨把头埋在膝盖上,声音闷闷又愤怒。 “好几年没试过了,还真是痒啊!” 李茂感叹了下,坐回板凳,喝了口冷茶水,低头道:“我心里想着,我对你百依百顺,那么总有一次,我对你说什么,你会答允我的。再说,你不会害我。你若想害我,就不会冒着危险揪出老歪了。” “快起来吃慈姑吧。特意让人寻的,也不多,不吃都凉了。” 叶梨仍伏在自己膝盖上。 李茂又道:“否则,不只辜负了我特意让人寻了来,还辜负我今日要痒一天……你不知道,真的很难受,恨不能剥掉十层皮。我十几岁的时候有次只吃了里面的肉,就在冰水里泡了一天来解痒。” 叶梨抬起身子,重新拿了筷子,去夹了慈姑,一口接一口吃。 眼泪吧嗒吧嗒在筷子之间滴落。 李茂嘿嘿笑着道,“你只吃慈姑,莫不是想让我吃里面的肉。可一样会痒的。” “傻姑娘,有药呢,有抹了能止痒的药油,你若是继续哭,呆会就让你给我抹。” 叶梨也不知道自己哭些什么。 是失望这个李茂果然就是那个李茂? 或者,是讨厌他要这般讨好她。他不是强盗和反贼吗?若是一味欺男霸女,那样才好呢。 那样,她也不至于反反复复,又想逃离,又总是不能完全放下。 李茂的膝盖伤好的极快,他对叶梨道:“多亏我有贤良妻眷照顾。” 叶梨翻了他一个白眼。 等军医说可以正常行走了,李茂先去视察了一番,快黄昏时,回来闯进叶梨房间,不顾她斥骂,伸手抓了她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这身可以的,跟我走吧。” 说完就拽着叶梨往外走。 叶梨被拽的几乎要斜了身子跟他跑,没好气地问:“你又胡做什么?” “你放开我,我跟你走就是了,像什么样子!” 叶梨常着了兵士服,挽了道髻,看起来倒像个小杂役或者小士兵。这么被拽着,着实有损少将军威严。 李茂方放开手,带着叶梨出了道观,走小路到了东侧一块草地。 穆川在这里等着呢,手里拉着一匹马。 叶梨迷惑地转头,李茂笑的如秋日的旭阳,散发着金色的暖意。 “你不是恼怒自己不会赶马车,赶马车你不用学,我教你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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