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言以为他不愿意,眼神一下子尖锐起来:“今晚你就睡箱子里吧。” “不行!”仓鼠小温脱口而出的妥协,“你让我酝酿一下。” 刀架在了脖子上,不得不屈服。 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能屈能伸。 “我喜欢你。”仓鼠小温声若蚊呐,心脏砰砰跳,扯动着血管神经一起振奋。 真要命。 他居然想听陈柏言的回答。 陈柏言听得不太清楚,不甚满意道:“声音大点。” “……”仓鼠小温吼回去,“你要求怎么那么多?” 吼完才想起这是在外面,赶紧左右张望,还好周围没人。 “快点。”陈柏言催它。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行了吧,真是的。” 仓鼠小温脑子一热,啥都往外倒,喊完后知后觉害羞地钻进了陈柏言的袖口里,露出圆润毛绒的屁股。 陈柏言一扫阴翳,将仓鼠小温揪了出来,声音轻快:“你害什么羞?脸皮不是很厚的吗?” 仓鼠小温怼他:“我没你无耻,逼一只手无寸铁的仓鼠说喜欢你。” “得亏你的声音像他的,不然昨天我真的会把你丢了。” “我谢谢你了。”仓鼠小温说,“用我来缓解你的单相思。” 陈柏言笑笑不语。 他们乘车回家,折腾了这么久,终于吃上了晚餐。 仓鼠小温提议它要吃螺狮粉,被陈柏言以味道太臭为由一口回绝,然后去了重庆酸辣粉店。 陈柏言慷慨地点了两大碗。 仓鼠小温前肢立起,看着与自己等高的碗口,脚边摆着一双未拆包装的一次性筷子,觉得陈柏言这人非常恶劣,心情一好,就开始欺负仓鼠了。 “我怎么吃?”仓鼠小温悄悄问。 陈柏言拆了筷子,夹起一根面条,送到仓鼠小温嘴边,仓鼠小温没想到自己还有这待遇,推翻了之前对陈柏言的偏见,吹了吹张开嘴。 陈柏言做人还行。 但下一秒它就无比痛恨自己的大意,从来不吃辣的它被呛到了,喉咙火燎,满腔热辣,咳得满桌打滚,幸好它声音小,没被别人听见。 仓鼠小温咳得喉咙冒烟了,陈柏言才掌着它,给它灌了一点可乐缓缓,而仓鼠小温出于身材管理,挺久没喝碳酸饮料了,一下子尝到了味,忍不住多喝了几口,小肚子本来就没多大,把肚皮撑得圆滚滚的,回家路上趴在陈柏言肩上哼哼唧唧,一个劲儿地打着气嗝,感觉自己就是碳酸汽水做成的。 陈柏言妈妈已经带着陈柏言弟弟离开了,餐桌上摆着一碗面,放了太久,又凉又坨,卖相不是很好看。 但陈柏言在餐桌前坐下,使着筷子慢吞吞地吃,像是在品尝一道美味佳肴。 仓鼠小温看到他好不容易变好的心情又瞬间消失,想到了一个逗他开心的法子。 它一边打着嗝,一边走到碗前,对陈柏言说:“咳咳,陈柏言,你看着我。” 陈柏言闻言望去。 仓鼠小温扭捏了一下,然后踮起脚,两耳后睡,双手吃力举高过头顶,努力想要做出一个标准的芭蕾舞姿势,奈何身体圆润,并且平衡感不好,蹦哒了几步,东倒西歪,尽出洋相。 它忍着羞涩,还给自己配乐,不过夹杂着打嗝声,断断续续的不成曲调,最后磕磕碰碰地完成了一小段舞蹈。 鞠躬谢幕时,被陈柏言一根手指头弹得往后翻了个跟头。 仓鼠小温爬起来,叉腰气愤道:“陈柏言,你是不是有病——” 陈柏言噗嗤笑出了声,眉眼微弯,盛着荧荧灯火,唇角也勾起了一道不易察觉的弧度,他轻声问:“谁教你的这些?” 看在陈柏言笑得那么好看的份上,仓鼠小温决定大人有大量,不跟他刚才的恶劣行径计较,拍胸骄傲地回答:“自学成才。” 陈柏言评论了一句:“不伦不类。” 仓鼠小温顶了回去:“那你还不是笑了。” “被你逗乐的。”陈柏言端起空碗,转身后顿住,说,“谢谢你。” 仓鼠小温受宠若惊,却故作镇定:“就当是我交你的房租了,总不能白吃白喝。” “嗯,你知道就好。” 仓鼠小温瞪大眼睛看着陈柏言的背影,炙热的目光似乎要将他的背灼穿一个洞。 他难道听不出那是一句客套话吗?得了便宜还卖乖! 晚上关灯睡觉时,仓鼠小温仰躺在床上,一会儿放空大脑,一会儿又想起今天发生的事。 陈柏言当着他妈妈的面说喜欢他,他也跟陈柏言表白了。 在这深更半夜,它越想越激动,翻来覆去扭动着身体,还能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声,偷偷摸摸地红了脸。 虽然仓鼠的脸不会变红,但它内心欢喜万分,无以言表。 此时此刻,不,是在陈柏言身边的每时每刻,对于它来说,都是无比珍贵而幸福的。 等旁边人的呼吸轻缓而均匀时,仓鼠小温再次实施爬床计划,不过这次却倒霉透了顶,它的爪子指甲没抠紧枕头外套,整只仓鼠从高处滚落,正好啪叽砸在陈柏言的脸上。 陈柏言还在睡梦中,突然被一团有点重量的东西砸中,刹那惊醒过来,但脑子还是懵的,直到某罪魁祸首悄悄地探脚,试图挪移出他的视线范围逃离现场,摘除罪名。 本来行动天衣无缝,就快要成功时,一声不大不小的嗝出卖了它。 被陈柏言逮住的那一秒,仓鼠小温在心里暗暗发誓,做仓鼠时再也不喝碳酸饮料了,并且严格规划饮食习惯。
第八章 陈柏言很困,眼皮沉重地耷拉着睁不开,他没有开灯,一伸手就准确地捉住了企图跑路的仓鼠小温,囫囵将它塞进了自己的被子里。 他拍了拍仓鼠柔软的身体,咕哝了一句“安分点”,就又睡过去了。 仓鼠小温在被子底下闷得发热,呼吸不过气来,费了点力气钻出陈柏言的手掌,挪动到外面,找到昨晚睡觉的位置,用同样的姿势入睡。 在嵐貹此之前,它悄悄摸了一把陈柏言的脸。 于是连梦都是香甜的。它梦见自己变成了人,在和陈柏言约会,日光倾泻,街头行人寥寥,他们坐在太阳伞下,两个人的脸越挨越近,当嘴唇要碰在一起时,猝然被冷醒了。 陈柏言起床掀开被子,灌进了丝缕冷气,仓鼠小温在睡梦里瑟缩了一下,蜷成一团,滚进更里面。 陈柏言也是被冷醒的,像躺在了雪地里,被飘雪覆盖满身,只有仓鼠窝着的那一小块地方是温暖的。 吃早餐时,陈柏言宣告房间里的暖气坏了,而维修师傅业务繁忙,一时半会儿也约不到即刻上门修理,雪上加霜的是一夜之间温度连续下降了好几度,直接破了往年新高。 “那怎么办?”仓鼠小温问,它在想要不要添几件衣服,不然捱不过没有暖气的晚上。 “住酒店。”陈柏言说。 当天,他们直接拎包入住五星级酒店,仓鼠小温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陈柏言的壕气。 “嘀。” 刷卡进入房间,仓鼠小温累得瘫在柔软的大床上不动,与雪白的被单融为一体,差点被陈柏言一屁股坐扁。 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它一把辛酸泪流满面。 七年前的晏温在这一夜之间好像改了性,对它起了浓厚的兴趣,课间向陈柏言借走了它,然后就是一段痛苦经历的开始。 晏温嫌它太胖了,体态不好看,不能讨陈柏言欢心,挖空心思与齐斯远为它量身定做了一份减肥计划,第一项是跑步。 晏温在仓鼠小温腰间系了一根绳子,另一端连连接着一个篮球。 仓鼠小温在前面疯狂跑,拖动篮球在后面疯狂追,只要稍微慢一点,篮球就会从它身上碾过去,生死存亡之时,仓鼠小温爆发巨大潜能,居然超标完成了任务。 五分钟后,上课了,魔鬼训练结束,仓鼠小温被物归原主。陈柏言看着累趴了的仓鼠,问晏温它怎么了。 晏温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仓鼠太胖脂肪多容易生病,我带它锻炼了一下,不过好像运动量太大了,它受不了,明天减一分钟。” 瘫成面饼的仓鼠小温听到后面这句话,身体猛地抽搐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它现在不是人,可他们还是人呀!就这么人性丧失,道德沦丧了吗?欺负一只仓鼠算什么本事! 但陈柏言压根就没考虑过仓鼠小温的感受,晏温主动跟他搭话了,他虽然脸色如常冷淡,但仓鼠小温总觉得他周围飘满了粉色泡泡。 为防陈柏言看不到自己,仓鼠小温翻面仰躺着,绒毛下的小腹温软粉嫩,它还拉长身子浅浅伸了个懒腰。 然后眼泪涟涟。 妈的,腰酸背痛,要死了。 仓鼠把爪子搭在肚子上,悠闲地和陈柏言聊着天。 “这里住一晚要多少钱?” 陈柏言在整理衣服,闻言扫了它一眼,说:“1000。” 仓鼠小温拍肚子的爪一顿,惊叹道:“好有钱。” 一晚就快抵过他半小时的出场费了,而且还是在七年前黎城尚未开发旅游区,经济低迷居民工资平均水平普遍较低的情况下,可想而知陈柏言家里多有钱。 “还行。”陈柏言淡淡道,“自己赚的。” “什么!”仓鼠震惊得一骨碌爬起来,“你一个学生,怎么赚那么多钱的?” 陈柏言却不以为意,仿佛这是一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为什么不能?挺容易的。”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吗?”仓鼠小温嘀嘀咕咕,在他还像个小学生似的hold非主流人设时,人家已经可以花自己赚的钱随便入住五星级酒店了。 陈柏言没有明说这件事,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在他与家里闹翻后,他就开始为以后谋出路了,幸好手头上有一笔资金,是他外公去世前给他存的教育资金。 他取出那笔钱,先租下现在住的那间公寓,然后用暑假时间学习投资理财,或许有遗传上的天赋,再加上平日里耳濡目染的敏锐,他除了刚开始磕碰亏钱外,之后每个月都有了相对稳定的金额收入。 他又将每月入账款项分成好几份,一部分继续用于投资和拓宽发展领域,一部分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和作为将来创业的启动资金,还有一部分作为日常生活花销。 总之,他在铺路,尽量减少前进的阻碍和后顾之忧。 如果晏温能接受他,哪怕只是一点暗示,他都有勇气、能力和把握独自走完一百步,走到他身边去。 “要不,你教教我赚钱?”仓鼠小温挪过去,讨好地用脑袋蹭了蹭陈柏言的手背。 陈柏言睨着它:“你一只仓鼠,学了也没用。” “我不可能永远是一只仓鼠的。”仓鼠小温叉着腰据理力争,“一定有方法让我变成人,让我回到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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