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林西才出声说话,只是声音嘶哑难听,“针灸不管用了,对吗?” 听林西这么问,花海棠心里说不出的难受,道;“奴家没想到仅七日,便失去了效用。” “既没了用处,那以后便无需再用了。”林西的语气很淡,让人听不出他的喜怒。 “殿下,您再坚持几日,药瘾发作的次数会越来越少。” 林西抬眼看向她,道:“哪日你也体会过这种痛苦,再来劝解我,否则什么都别说。” 花海棠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说什么。 “出去!” 这是林西第一次冲他们发火。 “主子……” “我说出去,听不懂?” 林西打断他们的话,冰冷的眼神扫过众人,带着几分阴郁。 “是,殿下(主子)。” 众人不敢再逗留,躬身退出了房间。 林西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床帐,委屈的眼泪漫出眼眶,他到底为什么要受这种罪?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来到这里? 问了无数遍的问题,再次在脑海浮现,只是没人能给他答案。 越想越委屈,林西抱着被子,小声哭了起来。 得到消息的林扈,顾不上那一摞摞的奏折,匆匆忙忙来到了春和殿,刚刚踏进寝殿,就听到一阵压抑的哭声,林扈鼻头一酸,脚步飞快地来到了床前。 一靠近,林扈就闻到了一股汗味,在这深秋里能闻到汗味,足以说明林西所承受的痛苦。林扈心疼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林西的身子,唤道:“西儿,朕来了。” 林西不想搭理林扈,若不是因为他,自己早就离开了,哪用得着受这种罪。 现在的林西因为极端的痛苦,思想变得偏执,脾气也变得暴躁,不过也仅此而已。若是换成原身,说不准又要杀人泄愤了。 林扈坐到床上,伸手将裹着被子的林西抱进怀里,道;“西儿不怕,父皇陪着你。” “陪着有什么用,还不是生不如死。” 林扈越是这么说,林西越觉得委屈,他们都劝他不要放弃,可谁又真能体会他的痛苦。 自林西露出真性情后,在林扈面前总是乖巧懂事,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和林扈说话。 “西儿,父皇知道你很难过,父皇看着你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父皇的心也会疼。若是有可能,父皇宁愿受罪的那个是我。” 林西抬头看向林扈,不知何时他已两鬓斑白,眼角也有了皱纹,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对他的爱。 “父皇,若是我死了,你……” “不许胡说!” 林扈罕见地板起了脸,眼泪却在眼底闪烁,道:“朕的西儿不会被打败!西儿别忘了,我们还要找出给西儿下毒的人,若西儿就这么放弃了,岂不是趁了他的心意,西儿甘心吗?” 林西的眼泪不住地往外流,哽咽地说道:“父皇,儿臣好难过,真的好难过,儿臣撑不下去了……” “只要西儿挺过这段日子,日后便没什么能打倒你,你将成为一往无前的强者。朕相信西儿有这样的能力,西儿也要相信自己!” “父皇……” 现实世界中的林西父母离异,他跟着父亲生活,后来父亲再婚,他不仅有了个姐姐,还有了个弟弟,而他则成了父亲眼中可有可无的存在,他完全感受不到父爱,所以他贪恋林扈对原身深沉的感情,这也是他答应原身留下,支撑到现在的根本原因。 林扈红着眼眶,替他擦去眼泪,道:“父皇在,只要西儿需要父皇,父皇永远都在!” “父皇!”林西靠在林扈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发泄着这些天积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 哭了半晌,林西终于平静下来,只觉得嗓子有些干涩,闷闷地说道:“父皇,我想喝水。” “好,父皇去给你倒水。” 林扈松开林西,起身去倒水,随后来到床前,喂给林西喝。 林西见状又没出息地红了眼眶,道:“父皇,儿臣自己来。” “好。”林扈没有强求,将水杯递到他手上,看到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便用大手包住他的手,喂到他嘴边,道:“有点烫,慢点喝。” “父皇,您就不能对儿臣坏一点,这样儿臣就不会舍不得了。”眼泪夺眶而出,林西忍不住抱怨道。 林扈慈爱地帮他擦着眼泪,道:“西儿对父皇来说,是稀世珍宝,父皇怎舍得西儿受半点委屈。西儿舍不得父皇,父皇更舍不得西儿,所以西儿要坚强,不能和你母后一样,狠心地撇下父皇,懂吗?” 说到乔兰心,林扈哽咽了一下,眼泪也跟着涌出眼眶。 林西伸手去擦林扈的眼泪,道:“儿臣错了,父皇不哭。为了父皇,儿臣一定能熬过去!” 听到林西的保证,林扈终是放了心,哽咽地点头,道:“好,好,父皇相信西儿,相信西儿……” 两父子依偎在说了好一会儿话,眼看着时辰不早,林西说道:“父皇,您晚上还要设宴招待齐国使臣,快去忙吧,儿臣没事了。” “西儿听说了?” “嗯,儿臣整日待在寝殿,实在无聊,就问庆公公最近宫中可有趣事,他便说了齐国使节团进京的事。” “来的是高阳王齐均,以及寒月公主齐婷。” “寒月公主出现在使节团,可是想与林国联姻?” 林扈点点头,道:“确有此意。寒月公主是齐国皇帝最宠爱的女儿,若不是齐皇缠绵病榻,赵国又对其边境虎视眈眈,他不会舍得将她送来联姻。不过若要联姻,也会挑选寒月公主看中的人选。” “那联姻的人选将会在皇子中挑吗?” “联姻人选自然要在皇室中挑选,晚上的宴会便是为此而设。” “那父皇属意谁?” “朕自然属意西儿,只是西儿年幼,与寒月公主并不相配。” 林西闻言一愣,他只是想八卦一下,没想到八卦到了自己身上,连忙说道:“父皇,儿臣还小,而且身子还不好,您还是想想别人吧。” 林扈见状笑着说道:“这寒月公主可是有齐国第一美人之称,而且颇具才华,难道西儿便不想抱得美人归?” “父皇,儿臣是太子,林国的储君,太子妃只能是林国人,齐国不行。而父皇又说,寒月公主是齐皇最宠爱的女儿,那必定不能做妾,所以就算她美若天仙,才华盖世,也注定不是太子妃的人选。” 虽然联姻能壮大自身实力,却也会招来联姻国的窥视,尤其是联姻对象有了孩子,这是历代帝王所忌讳的。虽然林西未曾经历过,却读了多年的历史,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 林扈闻言一怔,没想到林西小小年纪,竟然看得这般透彻,欣慰地说道:“西儿果然是朕的稀世珍宝!西儿放心,这件事朕会处理妥当,不会让任何人有威胁你的机会。” “有父皇在,儿臣什么都不怕。”林西的眼睛哭得有些肿,这一笑便只留下一条缝,模样既惹人怜爱,又让人心疼。 “对了,父皇,皇姐和亲的人选定了吗?” 林西这属于明知故问,原书中写得很清楚,林茵的和亲对象是齐国缠绵病榻的老皇帝。 “定了,是齐皇。” “父皇,听说齐皇缠绵病榻良久,可为真?” 林扈点点头,道:“确实病了许久。齐国正因太子之位空悬,闹得不可开交。” “这般说来,齐皇应该没多少时日了,若是皇姐此时嫁过去,岂不是半点作用也无?” “西儿的意思是……”林扈的眉头微皱。 “父皇,两国联姻之目的,无非是稳固两国关系,齐皇的日子不多了,若皇姐嫁过去,一旦齐皇驾崩,无论哪位皇子当了皇帝,皇姐都失去了作用,不仅皇姐以后的日子难捱,两国关系也成了未知数。与其这样,还不如让皇姐与寒月公主一样,嫁与齐国皇子,而这位皇子有了林国的支持,其夺位的可能性便大上许多,一旦他登基,皇姐就是皇后,与林国而言有利无害。” “齐皇虽然缠绵病榻,却也是久坐帝位,西儿都明白的道理,他怎会不懂。齐皇不会允许娶了安宁的皇子做太子。” “那是齐皇在,若是齐皇不在了呢?” 林扈听得一怔,随即明白了林西的意思,道:“那朕要如何做?” “一个字‘拖’。” “可朕已经定下和亲日期,怎能反悔?” “病,儿臣听说皇姐病了,不知父皇可曾派太医过去诊治?” 林扈听明白了林西的意思,眼底浮现笑意,道:“倘若齐皇在驾崩之前选定了太子的人选,我们又要如何?” “有了寒月公主,和亲的事便定了,两国的合作关系也定了,皇姐去与不去,妨碍已是不大。若齐皇驾崩前已选定太子,且太子能够顺利登基,那我们便不和亲。若太子人选未定,那父皇便在齐国诸多皇子中选定一人和亲便是。” “西儿啊,你不愧是朕的儿子,林国有你,朕也就放心了。” “父皇,您才是林国的天,有您撑着,林国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儿臣只想躲在您的羽翼之下,给您出出主意,儿臣身子弱,可担不起这么重的责任。” 林扈笑着揉了揉林西的发顶,道:“只要朕在,西儿就只管躲着。” “嗯嗯。”林西忙不迭地点头,可一想到林扈将在几年后病逝,心里就忍不住难过,道:“待儿臣身子好些,便努力读书,争取替父皇多分担些,不让父皇这般劳累,争取让父皇活到一千岁,一万岁。” “好。”林扈欣慰地长出一口气。 “父皇,您赶紧去忙吧,儿臣想通了,您不用担心。” 林扈沉吟了一会儿,道:“西儿,你与朕讲实话,是否不想安宁嫁到齐国?” 林西一怔,不得不说林扈不愧是一国帝王,有着敏锐的洞察力。 “嗯。”林西老老实实地点头,道:“儿臣知道父皇为何要送皇姐去和亲,一是为了稳固两国的关系,一是因为皇姐是章家的女儿,您恨章亭玉害死了母后,连带着不喜欢皇姐和皇兄。 说实话,儿臣也不喜欢,是他们的母亲让儿臣没了母后。但他们毕竟是父皇的儿女,因为这件事他们从小到大没感受过父爱,身为皇子.公主日子却过得十分艰难,他们已为此付出代价。 稚子何辜,儿臣不想父皇被他们怨恨,儿臣愿意放下成见。” 林扈沉默地看着林西,许久后才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西儿,你和你母后一样聪慧.善良,可你要知道,你母后就是因为太过善良,才被人残害致死。尤其是在这皇宫中,善良是最致命的毒药。” “父皇放心,儿臣有识人的能力,也并非天真不知事。儿臣会权衡利弊,所以并没有阻止父皇让皇姐去和亲,而是想在达到目的的前提下,让皇姐的日子好过些。更何况,儿臣的善良也是分人的,就像五皇弟,儿臣对他就十分狠得下心。”
219 首页 上一页 44 45 46 47 48 4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