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亡命之徒没有道德, 也不遵守律法, 他们除了会骚扰地主与大商人之外, 更多的是欺压乡里。 郁徵听过一个血淋淋的残酷例子。 有一人穿着新衣裳翻山去赶集,路上遇到了一个土匪下山,土匪看上了那人的新衣裳, 便拿刀捅死了那人。 杀了人后,土匪把尸体往沟里一推,把人的衣裳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还穿出去炫耀。十里八乡都知道这土匪做的恶, 却也没有人敢告发他。 这些土匪成群结队, 县里的县太爷又不管事,好些地方的百姓日子过得十分辛苦。 现在听说要剿匪, 不必纪衡约等人去收集消息, 每天都有人主动要把消息告诉他们。 他们每几日都要打掉一窝土匪。 捉到的土匪也不带回来, 直接在附近的集市上公审,百姓有仇报仇, 有冤申冤, 一时之间, 人人都知郡王府清明,民心更向着他们。 相对于小股土匪来说, 郁徵手底下的人实在多。 他手底下的人不仅多,个个身手都不错,又吃得好穿得好,一般的土匪不过是混子,遇到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没半个月,他们基本把附近十一个县清扫了一遍。 这半个月当中,县里的当铺都多了不少生意,郁徵下令不许当铺的人收赃物。 土匪没办法将随身物品换成银子,许多东西还留在土匪窝里,最后被郡王府收缴。 他们这个地方的土匪大多都是穷土匪,奈何数量实在多,这一清扫下来,郁徵直接发了一笔。 这笔银子哪怕与左行怀分了,也足够他们购买种子。 郁徵直接让人将银子换成种子和肥料发到各个县去,直至此刻,许多县被洪水淹没的种子才补上。 因为这次需要的粮种太多,他们本地没那么大的市场,郁徵还专门让纪衡约带着人骑马去远旬郡换。 远旬郡是大郡,不像他们这地方那么穷。 那里不仅能吃下他们的银子,有那么大的市场,想必日后也能吃下他们的农产品。 不过这只能以后再说,他们现在的首要目的是保证春耕平平稳稳地过去。 这日,郁徵骑着马,带着手底下的人巡视。 十一个县是很大的面积,他们骑马的速度不算快,一天之内没办法走遍十一个县城,他们晚上需要在外住宿。 郁徵带的人多,又不能吃外面的东西,得保证安全。 若是夏天,他们一般带帐篷在野外露宿,只是现在天气还冷,野外又没办法睡好,他们得每日做好计划,在天黑之前回到县城或者镇上找旅店住着。 他们今天就到了临津县。 临津县在大津山县的南面,两个县城挨着,是临县。 这个县有一个很大的湖泊,人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个县能走水路,交通比较发达,又能收获鱼虾,日子比其他县要好过一些。 附近几个县都喜欢把女儿嫁到这个县来,因为嫁到这个县不会吃苦。 正是因为人员往来比较频繁,这个县也比较有人气,各种客栈饭馆之类的比较多。 郁徵他们住的这个客栈是整个以来为数不多的大客栈。 客栈外面立了一排长长的拴马钉,还有饮马槽,客栈里光是伙计就有十来个。 更难得的是这个客栈是二层楼设计。 他底下是吃饭做饭的地方,也是店主人和伙计住的地方,当然也有几个房子可以招待客人。 最好的房子却在二楼。 邑涞水多,春水秋水,夏天还比较潮湿,住在一楼的话经常受潮,二楼就不一样了。 二楼晒得到太阳,又通风,还不挨着地,基本不会受到水汽的困扰。 郁徵等人住的就是二楼。 他们这里的房子比较特别,楼梯在房子两侧,都是房子外面的独立楼梯。 这个独立楼梯方便客人上下,却比较不容易防守。 郁徵他们包下了店家的房子,不允许别的客人来这边住,还专门派了侍卫守在两梯两边,免得有人悄悄摸上来。 郁徵最近的仇人可不少,大家都有些担心出意外。 郁徵倒不担心,他相信纪衡约的专业水平。 骑了一天马,他早困得不行,纪衡约用他们自己带的盆子给他打了热水过来请他洗漱。 郁徵洗漱完,很快上床歇息。 他今日很是疲惫,按理来说应该很快就能睡着,谁知道睡到半夜的时候,他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嘟嘟囔囔。 这个嘟囔声太烦了,吵得他从心底里生起一股烦躁。 他想睡觉,无奈捂着耳朵睡了又醒,醒了再继续睡却是睡不着了,他只好爬起来,打算出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门外就有人守着,他披上外衣,打开门问外面守着的侍卫:“你们可听到了人说话?” 侍卫有些紧张:“回殿下。我们一直守在这里,并没有人说话。” 郁徵:“楼下住的是什么人?可是他们在聊天。” 侍卫马上道:“方才还未住人,不知道现在如何,我让弟兄下去瞧瞧?” 郁徵点头:“若有人在下面聊天,赔他银子,请他去别的地方睡一晚,实在有些吵。” 侍卫很快传话去了。 纪衡约听到消息后赶过来,很明显他刚爬起来,头发有点乱七八糟,盘扣也系错了一颗。 “殿下。”纪衡约严肃道,“底下是个空房间,属下带人仔细查过了,没有人去过那个空房间,现在也没有人藏在里面。” 郁徵点头:“可能刚刚有人在里面说了会话?” 纪衡约皱起了眉,并不觉得有什么人能逃过他是搜索。 若不是人类,便可能预见鬼神术士了,这些事情更难弄。, 想是这么想,纪衡约怕郁徵害怕,也不多说,只对郁徵说道:“殿下回去睡吧,属下在边上守着。” 郁徵摆手:“你也累了一日,干熬着不是法子。你再拿一床被子上来,让他们搬几张凳子上来拼成简易床铺,你将就着睡一会儿,不然明早没法赶路。” 纪衡约:“殿下先睡,我安排一下。” 郁徵确实困得不行,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又回房睡觉去了。 他才刚刚出来一会儿,被窝里还温热,睡起来挺舒服。 纪衡约手底下的人轻手轻脚地搬了几张条凳下上来,并在一起,给纪衡约铺好了床。 纪衡约抱着剑和衣而卧,睡着了依旧在警惕。 郁徵听着他细微的呼吸声,倒放松了下来。 纪衡约的身手很不错,为人又忠心耿耿,应当不会有魑魅魍魉敢近身。 郁徵听着他的呼吸声,很快睡着了。 谁知道刚进入梦境中,郁徵又听见了那个嘟嘟囔囔的声音。 不,不是嘟囔声,好像有两个人在对话。 他此时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理智中他能清醒地意识到这是在做梦,但又因为已经睡着了,他不太能分析出这个声音究竟来源于梦里还是梦外面。 他竖着耳朵仔细听,渐渐地听出了一点内容。 说话的声音一老一小,都是男声。 老的那个声音说道:“……新来的郡王已经成气候了,我那日看了一下他身上的金光,险些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小的那个声音问:“这都快来了一年吧,不算是新来的郡王。这人是个狠角色,在这里蛰伏这么久,一朝就翻了天。” 老的声音:“以我看人的经验,这才刚开始哩。” 小的声音:“既然是狠角,要不然我们搬走算了,省得成日在这里提心吊胆。” 老的声音:“他虽然是狠角,但不曾伤害百姓一分一毫,还做了许多实事,心肠不错,想来应当不打紧。” 小的声音:“话是这么说,您没瞧见他这段时间打土匪打得有多狠,菜市场那边血泥都厚了一寸。” 接下来这两个声音一直在争论,究竟要不要搬离此地。 他们说的内容有很多,将搬不搬的优势与劣势反复拿出来对比。 郁徵听他们的谈吐,猜他们应当不是那等没学识的人。 可怎么半夜在这里讨论。 郁徵躺在床上听了许久,听他们没重点地争论,实在听不下去。 明日还要骑马,今日必须得好好休息。 意识到这点之后,郁徵又醒了,在他清醒的那一瞬间,那个声音好像就消失不见了。 说好像,因为他总有股幻觉,耳朵里似乎还嗡嗡作响。 在他醒来的一刹那,纪衡约也坐了起来,机警地按着怀里的刀,问他:“殿下?” 郁徵披上衣服说道:“今日这事恐怕不同寻常,你带人与我一起下去看看。” 纪衡约二话不说,整理好衣裳。 他们带了一队侍卫从房子的侧面走下去。 现在已经到了下半夜,整座客栈都很安静,只是能偶尔听见远远传来的狗叫声与鸡鸣声。 他们提着灯笼往下走,灯笼昏黄的光芒照亮脚下一丈来宽的地方。 天上没有月亮,倒是有星星。 人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能看见院子里长出来的树与黑黢黢的屋檐。 纪衡约提着灯笼走在最前面,郁徵跟在他后面,侍卫们则包围着郁徵。 这大半夜出来找说话的人实在有些令人惊悚,何况刚刚他们已经出来找过了一次,什么都没有发现。 郁徵走到他房间正下方的位置。 他房间正下方是一个大厅,应当是客栈主人家的客厅,厅里摆着一些大圆桌,想必平时会有人过来办宴席吃饭。 这个大厅开了两扇门,一扇前门,一扇后门。 前门通向大路,后门则通向主人家的院子,好像是后厨。 纪衡约和郁徵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没听到人说话的声音。 纪衡约看向郁徵,等他拿主意。 郁徵说道:“去后院看看。” 纪衡约的头皮一下就麻了,他们站在这里已经能清楚地感觉到后面并没有人。 不仅没有人,估计连耗子都没有。 郁徵道:“走吧,都警醒一些。” 大家听了,只好跟着他往前走。 后院连接着后厨,里面放了石磨,水缸,切菜台,柴火等很多杂物。 这个后院甚至种了一些葱和韭菜。 这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人。 侍卫们提着灯笼一点一点照过去,没有发现任何可能藏着人的痕迹。 郁徵走到了大水缸前。 这家客栈放的水缸可能为了救火和用水,一口气摆了三个大水缸,品字型在一角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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