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行怀:“多穿些,别冷着了。” 左行怀走后,郁徵请邢西崖上来,问他挽马的事。 邢西崖没特别关注挽马,不过也不算陌生:“现在的挽马是不贵,和耕牛价格差不多,冬日买还能便宜些。” 郁徵:“因为冬日用不着马?” 邢西崖:“用不着马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草料也贵,养一冬是个不小的支出。殿下若是需要,我明日打听去。” 郁徵确实有拜托他打听的意思,见他主动提起,也不跟他客气:“麻烦你了。” 郡王府也有马,不过多是乘马,侍卫们对自己的马很是爱惜。 郁徵想想自己养在后院里的霜青,别人多摸几下,他都容易心疼,由己及人,他不好把马拉去做挽马,只能等左行怀的马。 左行怀说话算话,第二日便让人把挽马拉来郡王府。 这些挽马膘肥体壮,块头很大,看起来不是很灵活,不过眼神很温驯,干活应当是一把好手。 郁徵摸了摸马的脊背,看见马屁股后面打了夏南军的标记。 这是正宗的军马,想必比一般的马要好些。 郁徵让人带着马去贡田里耕地。 挽马拉车拉犁都不在话下,力气大,动作熟练,干一天的活,脾气仍然很好,并且很勤快。 除了吃得多些,这种马几乎没有缺点。 郁徵很喜欢这种马,让人给挽马们结结实实喂了一顿青粮粮草,将马还给左行怀。 邢西崖打听到了挽马的情况。 挽马相对于耕牛来说,确实不太贵。 郁徵带人亲自看过后,买了十匹健壮温驯的青壮挽马,其中公马、母马各五匹。 公马骨架大,力气大,干活是把好手。 母马三年能怀两胎,干活也不错。 母马要贵得多,郁徵本想多买些,奈何银子确实不凑手,只得暂时作罢。 贡田正在休养,恢复地力。 郁徵暂时没打算在上面种些什么。 他带人看了一圈,决定先将贡田里的水沟清理一遍。 邑涞郡雨水多,贡田中除了河流之外,也有大大小小的沟渠,这些沟渠用来引水灌溉。 不知道是不是用了很多年的原因,沟渠里面挺多淤泥,有好几条沟都已经淤塞了,水量很少,基本失去了灌溉的作用。 郁徵决定趁着农闲的时候,把这些沟渠淘洗一遍,顺便加高沟渠两边的堤坝。 除了沟渠之外,河底的淤泥也可以掏一遍。 河底挖深一些,来年春天涨水,河水才不会漫到田里。 贡田上原本配套的沟渠也不太科学,有好几条沟渠要改一下道,这样才能兼顾到更多的农田。 此外,水田和旱地对沟渠的要求不同,这里也可以重新设计。 有了牛和马,他们的活干得很顺利,除了天气冷一些之外,辛苦倒是不辛苦。 郁徵使唤了底下人多干活,干脆拿了一百银子出来,给手底下人加餐买棉袄,每个人还多发了月俸。 郡王府的人干活本就积极,郁徵这一番操作,底下人士气大振,没用几日,真把贡田里的两处河道淘洗了一遍。 这河里的淤泥也不知道淤积了多少年,都快有人腰那么深了。 他们清了一轮,清出许多淤泥,河堤都堆不下。 掏出来的淤泥很是肥沃,郁徵仔细看过,见淤泥里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便叫人弄到农田里肥田。 贡田那么多年没有人认真打理,地力稍微薄了些,多铺点淤泥,好好养养。 左右农田就在隔壁,也不麻烦。 有这批泥,明年肥料都可以省些。 除了淤泥,他们在河里还淘到了许多河鲜,包括河虾、河蟹、蚬子、河蚌、黄鳝等,都是好东西。 这些河鲜被送到厨房,加点辣子一炒,再配两坛子酒,滋味好极了。 众人劳作一天后回到府里,吃着河鲜,喝着小酒,吃喝完毕再结伴到府里的澡堂泡个澡,堪称神仙日子。 因此,冬季的劳作比其他几个季节还重,但府里谁都没有意见。 郁徵带着手底下人忙活起来。 有事情做之后,他的身体反倒好了一些,虽还未大好,但短时间内也不至于进一步恶化。 这天傍晚回府上,他听说左行怀给他送了药材,还挺惊讶。 伯楹说,左行怀不仅送了药材,还送了一车,其中有两大水囊鹿血。 郁徵疑心自己听错了:“你说里面有什么?” 伯楹笑了起来:“回殿下,是鹿血。鹿血很是温补,估计是左将军特地打了野鹿取的,要不我去温了,殿下尝尝?” 郁徵迟疑:“喝生的?”寄生虫可不是开玩笑的。 伯楹:“生的要好一些,煮熟了喝也可以。” 郁徵敬谢不敏,严肃道:“不要吃生食,还是煮熟了喝。” 伯楹笑:“那晚上让厨房做个鹿血锅子,再炒两盘鹿肉过来。” 这个郁徵没什么意见,为了治病,他这阵子喝了不少苦药,区区食补压根不在话下。 再说,他们府里的厨子都已经练出来了,鹿肉是好东西,应该不会做得难吃才是。 在郁徵的期待下,晚饭伯楹果然送来了三道与鹿有关的菜——鹿血煲,炙鹿肉,爆鹿肝,剩下的那道汤也是温补的汤,味道都很不错。 郁徵吃了,还吃撑了。 可能因为吃多了,他晚上一直燥热不安,到了平常入睡的时间也不太睡得着。 他盯着窗外的繁星,在床上翻来覆去。 身体实在太燥了,燥得他恨不能出去洗个冷水澡。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鹿血真的有用,不仅有用,效果还不错。 郁徵在床上翻来覆去,等到下半夜,实在难受,他一脚蹬了被子坐起来,穿上大氅去屋外。 天上繁星点点,月色却很暗淡。 郁徵还是能感觉到那纯粹的月华。 这次他不敢大肆引动,只能轻轻勾动。 月华似乎也认得他,对他极为亲近。 他轻轻一引动,活泼的月华便绕到他手上,在他手心里凝成了圆润的月露。 随着月露凝结,他身体的燥热也平复下来,越发神清气爽。 郁徵不敢多引,等掌心的月露凝到核桃大一团后,他收了手。 仔细感受身体状况后,他发觉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才悄悄松口气。 院子里的熊奶草已经收过一茬,青粮粮草也早收了,除了一株已经掉光了叶子的碧桃树之外,再无任何植物。 碧桃树平时没少浸润月华,现在已经涨到了一丈高,堪称邑涞郡最大的碧桃树。 郁徵不敢再给它浇月华,怕它继续疯长,最后根系或树枝会损坏房子。 看着手心里的月露,郁徵想扔到地里又舍不得——万一扔下去之后直接消散了,完全没有肥田的效果呢? 他现在身体不好,不能过多引动月华,得点月露不容易。 郁徵想了又想,干脆进屋在架子上翻出一个装药丸的小瓷瓶。 里面的药丸已经被他吃空了,瓷瓶只留一股淡淡的药气。 郁徵闭着一只眼睛,用另外一只眼睛往里面瞄,见里面还干净,便把掌心里核桃大一团月露扔进去。 月露落到瓷瓶底,微微弹了一下,球形很快散了,月露装满了半瓶。 郁徵晃了晃,感觉月露微微挂壁,一时半会没有逸散的预兆。 他抓起瓷瓶边上的木塞子,将瓷瓶塞住,再放回架子上。 夜已经深了,明日再处理。 希望明日这些月露不要逸散了。
第25章 赔钱 这一折腾, 郁徵折腾到了下半夜,外面越发冷了起来。 他搓了搓手,赶紧回到被窝。 被窝已经凉了, 脚底下的炭炉也没什么热气。 他裹着被子左睡右睡,还是睡得不太舒坦, 不过比起先前的燥热,又好了许多。 因着被子有些凉, 他一直没有睡沉, 半梦半醒间, 他看着窗口透进来的光变得蒙蒙亮。 他又飘到了外面,除郡王府与贡田外,其他地方一片黑白。 贡田虽有色彩, 但里面一直有个声音在呜呜地哭,哭得贡田变得阴森森。 郁徵在梦中下意识地去找那个哭的人。 找了许久,他才在西边的山下找到一座简陋的茅屋。 茅屋外面坐着一个瘦弱的年轻男人,正拿袖子抹眼泪。 他哭得太过伤心且肆无忌惮, 透明的泪水一串串冒出来, 顺着他的下巴滴到地上,将脚下的一小片地都打湿了。 这是稚子的哭法, 而不是成年人的发泄。 太过稚气的表达反而看得人越发心酸。 郁徵在上空看着看着, 不自觉地飘到下面, 站在他面前:“你哭什么?” 青年抬起头,眼泪将他黑黄的皮肤冲出斑驳的痕迹, 看到郁徵, 站起来警惕地往后躲了躲。 郁徵先前心里也发毛, 见他这番动作,感觉有些好笑, 那点发毛的感觉反而下去了些,再次开口道:“出什么事了?” 青年畏缩地往后退了退,张嘴要说话,嘴里却先冒出个哭嗝:“何人与我说话?” 郁徵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思索片刻,说道:“一个过路人。” 青年这才抬头,看清楚郁徵的相貌后,愣了一下,跪下给郁徵行了个礼后,说道:“回老爷。我家原本租了山下的地,前几天庄头问我们要了租金,没想到租金刚一交上去,庄头就说这些地被贵人收回去了,不能再租给我家种呜呜……” 青年越说越伤心,给郁徵磕了个头,嚎啕大哭起来。 郁徵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看下面的地,那地正是他的贡田,霎时心底一沉,知道多半是贡田划到他名下,原本的庄头赶了佃户走,影响了一些百姓的生计。 这事肯定得解决。 郁徵问:“你家住在哪里?怎么会租山下的土地?” 青年抽噎道:“我家就在山上,崇山村里的人呜呜呜,我们逃荒过来的,用了八年,积攒了二十两银子,租了二十亩地,没想到地被收走了,银子庄头也不肯退给我们。” 郁徵心里已经明白这事的难办程度了,却还是抱着侥幸地问:“庄头是谁?你们没有告官吗?” 青年摇头:“告不赢,他是县令的舅舅……” 青年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地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郁徵才知道这些贡田一直都归县令管,算是县令的一个小福利。 县令把贡田给他舅舅接管,他舅舅又将田租给附近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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