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衡约一头雾水,不过没有多问:“属下明天就去办。” 郁徵道:“不用着急。你告诉他,我们对外卖粮草卖的价格比卖他的价格高一倍,再告诉他,我们对外会说,卖给他的也是那个价格,暗示他可吃回扣。” 郁徵吩咐完这事,又对纪衡约道:“蓬定县其他粮草商不用再接触了,你另外安排人悄悄拜访县里的养殖大户,只要有五十头牛或同等牲畜以上的人家,每家送两车粮草,再告诉他们,有需要可以过来这边买粮草。” 纪衡约一一记下。 晚上,胡心姝来找郁徵喝酒,听说这件事后:“莫非蓬定县的粮草商都被县令派人警告过了?” 郁徵:“多半是,先前你与我说,我还未放在心上,看来对方比我想得更谨慎。” 胡心姝:“区区一县令,还真是嚣张。不过逢定县的县令与郡守关系不一般,他殷勤也正常。” “不一般?”郁徵问,“县令与郡守是何关系?” 胡心姝凑近郁徵,压低声音:“郁兄不知道?” 郁徵还真不知道。 胡心姝道:“县令的庶妹是郡守的外妾,还给郡守生下过一儿子。” 郁徵:“现在如何?” 胡心姝:“还在后院吧?我也是先前与人饮酒时听人说。县令忠心耿耿,与郡守的关系一直不错。” 郁徵点了点头,评价道:“裙带关系。” 胡心姝一笑:“正是。” 靠裙带关系上来的县令对郁徵这边看得极紧,一些养殖户收到郡王府送的粮草后,还退了回来。 郁徵不以为意。 郁徵稳得住,郡王府上下也稳。 很快,纪衡约成功以一百五十文钱一百斤的价格,将十万斤粮草卖给了左行怀的粮草官,共收到一百五十两银子。 各大养殖户那边,绝大部分也收下了他们的粮草。 现在河边的地里还剩三十多万斤粮草。 纪衡约他们见粮草卖不出去,想将粮草运回府里。 郁徵说不必,让他们等。 至于究竟等什么,郁徵也没有说。 府中上下各有猜测,唯一相同的是,众人都对郁徵信心十足。 就在他们等生意上门的时候,这天,郡王府里来了一位奇特的客人——一只背着银子过来的大熊猫。 此熊猫正是崖尘子养的那只。 郁徵见它拿着书信,说要买青粮粮草的时候,以为是崖尘子要,打算直接送它一批。 大熊猫却掏出纸和笔,在纸上写道,不是崖尘子要买,是它自己要买,冬季山里可吃的笋少,它想买些青粮粮草当口粮。 郁徵这才知道,这只大熊猫离炼化喉间横骨化人仅有一步之遥。 它也不是崖尘子养的熊猫,准确而言,它是崖尘子雇佣的熊猫,它帮崖尘子做事,崖尘子给它提供口粮与庇护。 二者是雇佣与合作的关系。 它和竹夫子的关系才真的不错。 郁徵开玩笑说,它要是愿意的话,欢迎它随时“跳槽”过来。 郁徵卖了一万斤青粮苗给熊猫,手里只剩七万斤。 天气渐冷,这时,纪衡约之前接触过的那名粮草官吕先贤托人找到纪衡约,提出要再购置一批青粮粮草。 郁徵让纪衡约答应,只是价格要涨,不再便宜一半卖出。 吕先贤没想到短短半个月粮草涨价得这么厉害,悔得脸都青了,不死心地缠着纪衡约:“纪老弟,你们这价格一下提了这么多,我不好回去交差啊。” 纪衡约坐在粮草官家,只管喝酒:“这是我家主人的意思。” 吕先贤搓手:“我知道,你跟你东家讲一讲价嘛,我买的粮草量那么大,总不能跟散户的价一样。” 纪衡约摇头:“我家主人说了,一文钱都不能降。” 吕先贤叹了口气:“你们这粮草比市面上的粮草价格还贵,小弟回去之后实在不好报账。” 纪衡约:“我们的粮草贵是贵一些,可以比市面上的粮草好多了。我们府里的马吃这个,吃完之后一匹匹膘肥体壮。” 吕先贤为难道:“话是这么说,我又不是给自己家买粮草,都是给公家买的,吃得再肥,嘉奖也难落到吕某身上啊。” 纪衡约喝着酒,并不说话。 吕先贤死缠烂打一番,价格没谈下来,却硬是以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纪衡约多送他两百斤粮草。 这次,吕先贤给银子给得格外利落。 纪衡约也带着人,很快将他买的五万粮草运出来给他。 吕先贤在纪衡约面前愁眉苦脸。 待粮草一交割清楚,纪衡约走后,他表情一松,立即透出些喜意来,当场召小厮:“派人去告诉卫爷,说他要的粮草买回来了。” 与此同时,正密切关注吕先贤动静的郡王府侍卫,也将这个消息递到了郁徵的案头。
第14章 销路 傍晚,纪衡约底下的人来报,说吕先贤已经将粮草运走了。 郁徵问:“运去了哪里?确定了么?” 纪衡约:“属下手底下的侍卫亲眼确认过了,吕先贤将粮草运会了夏南军的营地。” 郁徵:“全部运回去了?” “全部运回去了。”纪衡约想了想,又说道,“就是吕先贤的动作有些鬼祟,恐怕不是走光明正大的路子运进去的。” 郁徵:“这就与我们无关了。我们的粮草是好粮草,价格又便宜,哪怕走后门卖出去,也没坑他们。” 纪衡约心里有些不安,不过想想也是,便不再多说。 郁徵他们不知道,吕先贤那里并不如他们预料得那么顺利。 逢定县某条小巷子,粮草官吕先贤与一名膀大腰圆的络腮胡大汉勾肩搭背走着。 两人都喝了不少酒,路走得踉踉跄跄。 多亏小巷狭窄,两个人肩并肩,几乎占满了整条小巷,偶尔摔倒时候,被墙壁一接,正好接住。 络腮胡连撞了好几次墙,却没恼,醉眼蒙眬地看墙壁一眼:“谁挤老子?” “什么?”吕先贤抬眼,颧骨处两坨艳红,如胡乱抹了胭脂,“没人呐。说起来,老卫,你这阵子可不能放浪,色是那个,刮,刮骨刀,你听说没?” 络腮胡:“晓得。我还盼着这次大比能赢,哪能在这时候被掏空身子?” 吕先贤:“能赢,肯定能赢。我给你买的那个粮草,可是邑涞书院流出来的东西,邑涞书院晓得不?” 络腮胡:“那个术士书院,嗝,我就不乐意跟那些术士打交道,手段一套一套的,阴险!” 吕先贤:“术士的手段是阴险,传出来的东西却一个比一个好用。我给你的马用上这些粮草,保它跑得快,力气足,到时候你想撞哪个撞哪个。” 络腮胡:“那你可不能给其他人用这粮草。” 吕先贤:“给他们的都是普通粮草,这青粮粮草专门留给你们这一旗,够意思吧?” 络腮胡:“等我们在军中大比赢了,我再请你喝酒!喝好酒!嗝。” 两人跌跌撞撞往巷子外面走去。 巷子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立着一片黑影。 他们走到极近处,才看到那黑影身上反射的光,那是盔甲的光芒。 络腮胡颜色一变,下意识要抽挂在身侧的大刀。 只是他们今天出来喝酒,身侧空空荡荡,手一摸,完全摸了个空。 吕先贤还没意识到危险:“老卫,你怎么不走?腿软了?还是要放水?” “卫凌炀,吕先贤。”黑影沉沉开口,“是你俩?” 络腮胡双手抱拳:“阁下哪位?” 来人说道:“解豸卫的,跟我们走一趟吧。” 卫凌炀脸色登时发白,转头往后看。 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堵住了,借着一点暮色,卫凌炀发现那是带刀的士卒。 卫凌炀已经认出来了,这正是他们夏南军管监察的獬豸卫。 吕先贤的酒还没醒,嘴里嘟嘟囔囔,问为什么不走? 獬豸卫不同他客气,来了两个人抓住吕先贤的手一扭,将他的手扭到背面去,直接押着他上了马车。 大津山下,夏南军营。 此时正值傍晚,军中炊烟袅袅,蓝紫色的天空中依稀能看见星辰,月亮还不见踪影。 山脚下一排房子中,最大那个院落烛火通明,穿着皮甲的将领不时进出。 每回有人进出,门口两名手执长枪的士卒都会仔细查验。 吕先贤被人带过来时,直觉两腿发软,喉咙发干,干得他不得不一个劲儿吞咽口水。 他现在就已经完全醒了,路上还尿了两泡。 吓的。 卫凌炀与吕先贤被带进院中,很快就有人押着他们到屋内。 屋内长条案后面,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宽肩窄腰,穿着一身收袖将军袍,长相俊美大气,最人印象深刻的是他一双眼睛,简直像含着两点寒芒。 人被他一看,简直像被扒了一层皮,被看到骨缝里。 卫凌炀在旁边叫了一声将军,吕先贤意识到这是他们的大将军左行怀后,几乎软倒在地。 等稍回过神来,吕先贤强撑着跟着喊了一声将军。 左行怀:“这批粮草从何处买来?说罢。” 吕先贤一抖:“将军容禀,这批粮草就,就是普通的粮草,从种粮户那里买的。” 左行怀盯着他,片刻后说道:“看来不老实。拖下去打三十军棍,让他清醒了再说。” 左行怀一声令下,立即有士卒过来,拖了吕先贤出去。 片刻后,卫凌炀能听见军棍打在人身上的闷响,也能听见吕先贤嘴被堵住发出的呜呜惨叫声。 左行怀微抬下巴:“你来说。” 卫凌炀冷汗涔涔,磕了个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左行怀从桌上拿起一罐东西:“就是这个粮草?” 边上立着的侍卫将那罐东西递给卫凌炀。 卫凌炀打开罐子,仔细嗅闻里面的粮草,又尝了尝,之后肯定道:“回将军,就是这种粮草,马吃了之后力气特别大,耐力也好。” 左行怀:“你给马吃了几日,可有什么不妥?” 卫凌炀:“回将军,吃了五日,没什么不妥,眼屎、鼻头、马粪等状况甚至相较于之前好一些。” 左行怀:“马吃完后饿得快么?马可焦躁?” 卫凌炀:“都未发现。” 左行怀点点头,对卫凌炀说道:“你勾结粮官,试图作弊,破坏军中大比,罚你四十军棍,伤好后带队进山驻守。” 卫凌炀一个长头磕到底:“属下领罚。” 很快有人押着卫凌炀出去受罚,换被罚完的吕先贤进来。 这次吕先贤不敢再狡辩,有问必答,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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