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鸦眉毛微微一皱,没回头,章谣却刹住了脚,仰起头吃惊地看他。 池鸦抿抿唇,抬脚说:“……走吧。” “这就怂了?”男生却不依不饶,语气轻蔑至极,“没脸没皮的玩意儿,一边上赶着给男人摇屁股,一边又在这儿假惺惺地送人玫瑰花儿。” 他冷笑:“你装你妈呢?” 一听这话,池鸦还没怎么,章谣就倏地转身,说话一直细声细气的女孩儿头一次很愤怒地大声喊:“李凡!你、你不要污蔑别人!” “我污蔑他?”李凡大步向前逼近,抬手一指池鸦,“告白墙上都传遍了,现在谁都知道这结巴表面上一副清高模样儿,背地里却上赶着要爬人富二代的床,就你还被蒙在鼓里!” “不信?不信你现在就问他!老子看他还怎么编!”李凡冷笑,“你就宁愿追着这样的人跑,心甘情愿叫他骗?” 告白墙? 池鸦愣了愣,忽然想起刚刚从办公室的那一路走过来,路上有很多人看他。 原来不是因为他的瘸腿啊。 章谣又惊又气,脸蛋涨得通红,紧紧攥着手里的玫瑰说不出话,池鸦呼出一口气,偏头问她:“他是、谁?” 李凡的脸肉眼可见地一黑。 章谣咬住嘴唇,小声说:“他是体院那个海王,前不久跟我表白……我,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池鸦哦了一声,明白了。 章谣差点没哭出来:“对、对不起!我没想到他竟然,竟然来找你的麻烦……” 池鸦安慰地碰碰她胳膊:“没事。” 章谣没质疑他同性恋的事,只是愧疚得要死的样子,拽着他袖子:“池鸦,我们不理他,我们回学校……” 他们在这边拉拉扯扯,头碰头讲小话,看得李凡愈发火大,猛地一步跨过来,一把拽起池鸦的领子,另只手狠狠掐住他双颊,粗暴地拧过来朝着惊声尖叫的章谣:“你就喜欢这样儿的?这小白脸娘们唧唧的模样儿?” 他指尖上夹的烟还剩小半截,猩红的烟头在池鸦脸侧很近的地方炽红的亮着,池鸦甚至都能听见烟丝滋啦燃烧的细微声响。 “你、你放、放开。”他轻声道。 “说什什什么?”李凡故意拽着他领子往上提了提,一米八几的身高投下极具压迫性的阴影,不怀好意地把烟头又往池鸦脸上凑了凑,在呛鼻的烟草味道中满怀恶意地嘲笑,“怎么,怕老子一不小心给你毁个容,叫你再爬不成男人的床?” 这条道通往小吃街,路上学生不少,这时候都远远近近地朝这边看,有几个胆子大的就站在旁边窃窃私语地瞧热闹,闻言忍不住嘲笑出声。 ……还真的是出名了啊。 池鸦喉咙里闷闷地咳嗽两声,再开口时声音有微微的沙哑,说:“好吧。” 李凡微微一愣:“什么?” 就看被自己辖制的青年轻轻垂眸,把手里那朵白玫瑰别在了自己粉白的耳朵上。 随即他抬眸,深黑色的眼睛很亮很清澈,眼型圆圆的,像学校里经常在花丛里徘徊的那只狸花猫。 李凡短暂地晃了下神,再回神是因为手里这猫一拳捶他脸上了。 四周萦耳的嘲弄蓦地一静,章谣手里的书噼里啪啦砸到地面,惊叫:“池鸦——!” 池鸦偏了下头,对她一笑,结结巴巴:“我没、没事——” 话音未落章谣瞳孔骤然放大——被池鸦猝不及防的一拳砸到墙上去的男生已经回神,睁着怒目高高一拳就要往池鸦身上砸去! 围观的人里几个女生发出尖叫。李凡是体院练举重的,这么一拳下去,这个看上去白白净净身材单薄的青年哪里扛得住! 眼看李凡毫不留情的一记重拳刹那间已经冲到池鸦面门,他面前瘦弱的青年俊美昳丽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惊惧表情,在众人屏住呼吸的刹那他微微偏头,避开李凡沉重的一拳,细软黑发被拳风扬起,还未及落下时他闪电般抬手,在男生手肘狠狠一击,李凡闷哼一声,方才还蓄满力气的胳膊不受控制地上扬,紧接着池鸦又是一拳迅疾打在他肋下,李凡终于发出一声抑制不住的惨叫,捂着腰侧踉踉跄跄向后退去,最终顺着墙跌坐到了地上。 空气一片死寂。 所以旁边突然响起的一声汽车鸣笛就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惊了一大跳,纷纷从圈中两人身上挪开视线转身去看,就看见隔着一条人行道,路边沉甸甸坠下繁盛花枝的百日红下正停着一辆漆黑锃亮的车,天边火红的夕阳给车身披上灿金的彩光,把流畅的车身线条映衬得华丽无比。 贴了防窥膜的后座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男人俊美无俦却冷漠如冰的侧脸,被掩在车内暗影中的皮肤像雪一样白,一双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冰凉如琥珀,淡淡地朝这边看过来。 人群中登时响起几道抽气声。 女孩是为这张脸,男生是为这辆车。 池鸦忍住了没抽冷气,但克制不住得心脏猛跳。 顾、顾、顾怀章?他怎么到这儿来了!他看见他……打架了? 两人的视线穿过纷扰人群,在半空里轻轻一碰,顾怀章薄唇微启—— “上车。”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看来看去,结果就看见方才还一脸冷淡打人打得凶的小青年手忙脚乱地抓抓头发,又扯扯旧衬衫前胸被揉皱的领子,竟然一下就慌张了起来似的,匆匆说“借过”,就小跑到车边去了。 方才还拿手机看告白墙窃窃私语嘲讽人的众人:“…………” 看来告白墙上的爆料是没错了,这姓池的结巴真的是个想攀高枝的同性恋! 但你妈的,没人说这“高枝”竟然这么有钱还这么好看啊啊啊!! 池鸦全然不知吃瓜群众这离谱的揣测,他连耳边别着的花都忘了摘,有点紧张地跑过去,趴到车窗边沿,先叫了一声:“大哥!” 又讪讪地问:“你、你怎么、怎么来来、来了啊?” 顾怀章忽然发现,池鸦一紧张,就口吃得分外明显。 他为什么紧张?因为跟人打架被他看见了么。 他淡淡地瞥过青年绯红的脸颊和微微沁汗的光洁额头,说:“和朋友来这边吃饭。” “哦哦!”池鸦抓着窗沿,手指细白骨节精巧,除了指节上因为重力打击而泛起的一片深红色,一点也看不出这是只能轻松干翻一米八几男生的手。 纤细泛粉的指尖无意识地抠了下车窗内沿,池鸦笑了下,歪着脑袋说:“那、那大哥去吃饭,我也、也要跟、朋友去、吃饭了……” 顾怀章看着他没说话,俊美冷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池鸦被他那双琥珀眸子看得心虚,讪讪地垂下睫毛就要起身,却冷不防男人抬起手,就朝他的脸伸过来。 池鸦不明所以地睁大眼睛,顾怀章的手却从他颊侧掠过去,指尖碰到他别在耳朵上的玫瑰。 然后就捏着花梗,给他把玫瑰取了下来。 池鸦眨了眨眼,才迟钝地想起来自己还买了这朵花。他一下有些脸红,又有点紧张。 大伯哥那么古板严肃的一个人,会不会觉得他给耳朵上别花特别作啊…… 顾怀章却没说什么,只淡淡瞥一眼那朵花,就把玫瑰递还给他。 池鸦连忙双手接过,赧然说:“我、我忘了……谢谢大哥!” ……刚刚打人那么凶,怎么现在又是这么乖。 他一向就是这样装乖扮巧地勾着顾怀安么。 顾怀章喉结动了动,看看青年飞红的脸,道:“没事么?” 池鸦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又抚了抚衣领,摇头:“没、没有事……” 他以前在国外时大约是太瘦了看起来好欺负,就经常被人抢劫,他赚钱又那么艰难,一个钢镚丢了都是要他的命,可外国人都人高马大的,体力悬殊,他就特意琢磨了一些使巧劲的揍人技巧,挨了几回打后就掌握了精髓,专往人脆弱的要害上揍,像下颌、肋下、大腿外侧等等,下手特别黑,一阴一个准。 一米九的黑人他都能冷不丁给撂倒,何况一个本来就没防备的大男生。 他扒拉着窗沿,很有些骄傲:“他打、打不过我!” 顾怀章看年轻人神采飞扬的一张脸,眉眼俊俏,气质青葱,笼着一层耀目霞光,刚刚打过架,头发有些乱,在脑袋上翘着,看起来毛茸茸。 他搭在膝头的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声音略低,又说:“上车。” “啊?”池鸦茫然,很快又反应过来大伯哥可能是一时好心要捎他回南湖,他连忙婉拒说,“不、不用了大哥,秦玉泽说好、说好会、送我回去……” 顾怀章道:“他人在哪?” “在、在、在……”池鸦讪讪地掏出手机,“我、我给、给他打个、电话……” 结果秦玉泽张口就说叫他自己再玩玩儿,等他和女孩跟她闺蜜吃完饭就来接他回去。 池鸦:“…………” 挨得近,电话里的声音顾怀章听得一清二楚,他神色淡淡,放下二郎腿往另一边挪了个位子。 意思很明显。 ……看来注定是要跟冰块似的大伯哥同坐一辆车,一起回南湖了…… 池鸦无法,只好扒着车窗说:“大哥等、等一下!” 说完,他就转身,一转身就一愣——刚刚看热闹的那群人竟然都还在,都若有似无地望着他,就只有一个李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池鸦抿抿唇,顶着众人的视线走到章谣跟前去,说要提前走。 章谣抱着书,手里还拿着那支黄玫瑰,犹豫地看看他又看看不远处那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漆黑豪车,还是忍不住问:“那个人是……?” 池鸦差点就顺嘴说是大伯哥,得亏及时刹住,心虚地笑笑:“就是一个……朋、朋友……” 章谣哦了一声,似乎有些失落,池鸦只能假装没察觉,跟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顾怀章坐在车里,偏头望着窗外。 气质同样清纯青涩的少男少女站在一处,夕阳落在女孩的白裙上,很漂亮,两个人手里拿着的黄白玫瑰花,看起来都仿佛格外的般配。 或许青年这样的人,跟这样的女孩在一起才适宜。 也不知道他弟弟怎么想,更不知道青年是怎么想。 车门开了,池鸦弯身坐进来,手里还拿着那朵很娇艳的白玫瑰,配着他红红的脸颊。 顾怀章忽然又觉得,像池鸦这样的,或许就该配一个男人,最好顶天立地,有最结实的胸膛和最宽大有力的手,能好好地把他呵护在掌心。 这样白玫瑰一样娇嫩新鲜的男孩,或许就该是要人宠他的。 池鸦抱着书包吭哧吭哧地在座位上坐好,偏过脸朝他仰起头,乖乖巧巧地:“谢谢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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