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顾怀安皱眉,“你刚就在跟他打电话?” 池鸦:“昂。” “……你怎么又跟他打电话。”顾怀安眉毛拧得死紧,很严肃地盯着他,“你俩一天天的都有什么好说。” 池鸦懒懒地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你不、高兴?” 顾怀安下意识就想反驳,池鸦对他做出的所有论断他都要反驳,可不等他张口,池鸦就又说:“那我、那我以后不、不跟他、打电话了。” 顾怀安噎了一下,半晌,他才十分高冷地:“……哼。” 手底下的勺子晃晃悠悠地转了半圈儿,池鸦手很欠地碰了下勺柄,勺子就撞到瓷碟上,发出“当啷”一声轻响。 池鸦立马就感觉到来自首位上的冷淡视线。 “坐有坐相。”顾怀章声音冷冷淡淡的,浅色的眼睛瞥着他,“趴在桌子上像什么样子。” “……”池鸦讪讪地爬起来端端正正地坐好,把还在晃悠的勺子捏住,结结巴巴地,“对、对不起……” 对面的顾怀安很大声地:“呵!” 池鸦:“…………” 这个幼稚的顾老二!
第22章 顾怀章一直都挺不理解,他弟弟是怎么喜欢上池鸦的。 顾怀安自打十六岁时从国外回来,就一直很不安分,男的女的招惹无数,上了大学后就更肆无忌惮,最夸张的是半月之内,他在早餐晨报上看到过三回他这个弟弟跟那些明星的绯闻。 张妈察言观色,后来再送来的晨报就变成财经报了。 但不管老二玩儿得怎么花,他最基本的分寸倒还有,最起码并没有荒唐到忽然往南湖领个小鲜肉告诉他要跟真爱结婚。 池鸦还是顾怀安回国这么些年,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带回来的小妖精。 但他并不知道这个小妖精比起老二其他的绯闻对象到底好在哪里。 首先相貌自然是好相貌,气质清纯骨格匀亭,最惹眼的是那一身细白的皮肉,看着格外莹润温腻,以至于漂亮到带上了几分……色气,看久了,就会催生出叫人不自觉想去掐一把的冲动…… 可偏偏他的五官又生得那样清纯无辜,方才懒懒趴在桌沿的样子,像极了一枚散发着青涩香气的青柠,带着一股少年似的天真娇憨。 这娇憨甚至都叫人下意识忽略了他趴在饭桌上的姿势有多失礼不雅观,以至于他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出言阻止这种在家规严谨的顾家绝不容许出现的行为。 顾怀章从池鸦清澈无辜的猫眼上收回目光,重新垂落了眼皮,不易察觉地微微蹙了下眉。 皮相再好有什么用,尽是些花里胡哨迷惑人的东西,一个人,勿论男人或女人,若是身无所长,只能沦落到靠皮相来依附另一个人,实在是叫人鄙薄看轻。 昨天楼下草地上青年跟他弟弟的争执他看见也听见了,在他看来,池鸦在顾怀安面前无疑是很弱势的,一被欺负就只知道哭,哭得可怜兮兮,而顾怀安却并不如何在意的样子,言行举止间也不遮掩对池鸦的轻蔑和不尊重。 他昨晚难得晚睡了半小时,睁着眼睛看着头顶模糊天花板,想不明白这样的两个人是怎么在一起的。 顾怀安跟他说他和池鸦有独特的相处方式,对这话他保留意见,而现在怎么看就怎么觉得,他想的没有错,他弟弟还真不一定就喜欢池鸦,至少没喜欢到能叫他破例把人带回南湖来的地步。 菜上齐了,张妈悄然退下去,顾怀章还没拿筷子,顾怀安抓紧时间道:“赶紧吃,吃完了下午我带你去个地方。” 池鸦却摇摇头:“下午我、我要、去学校。” 他没有欢天喜地立马就应下顾怀安的要求,顾怀安脸色有点不大好,语气也冲:“不准去。” 池鸦看了他一眼,还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摇摇头:“不要。” 顾怀安血压飙升,要不是顾怀章在那坐着,他的筷子就要摔到桌子上了,压着火气道:“你想好你是在跟谁说话!” 顾怀章就看着池鸦睫毛颤了颤,咬着嘴唇低下头,乌黑未剪的额发遮住了他眼里地神色,他只看见他捏着勺子的细白手指骨节绷起,指尖越发的白。 顾怀章冷下脸,呵斥:“老二。” 顾怀安在他威慑的视线下不甘愿地闭上嘴。 顾怀章余光带了下另一侧垂头不语的青年,微微沉声:“吃饭吧。” 池鸦捏着勺柄划拉了下小盅里的汤,咬住嘴唇忍耐着涌到舌尖的嘲讽。 麻蛋,这贱受也太尼玛难做了。 也不知道那么多狗血文里的贱受们都是怎么忍下来的。难道爱自己,还要比爱一个根本不尊重自己不把自己当人看的渣攻还要难做到么。 饭桌上渐渐响起碗筷碰撞的声响,很轻微,除此以外一点多余的杂音都没有,顾家兄弟俩的用餐仪态一向都很好。 池鸦用勺子慢慢地碾碎了汤里方正雪白的一块嫩豆腐,抿紧了嘴唇,想。 ——他不想演了。 哪怕被顾怀安发现失忆,哪怕被顾家兄弟撵出南湖无处可归——他都不想再演了。 作者有话说: 抱一丝,作者昨天跟朋友麻将去了,输一整天呜呜呜,小短章送上别打(轻轻跑走~) 感谢在2023-07-02 01:10:49~2023-07-05 13:1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ing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下午,秦玉泽就开车到南湖来,把池鸦接去了A大。 低调的豪车从幽静安宁的半山驰下,穿过偏僻的郊区驶向A城最繁华的街市,池鸦趴在车窗上,看市中心林立的高楼和琳琅的商铺,才后知后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这竟然是他第一次好好欣赏A城的景色。 原著里的世界观设定和他原本的世界大同小异,A城是南方一个繁华省份的省会城市,牢牢占据整片南方大地的经济贸易和旅游中心,拥有最秀丽的山、最广阔的湖和最干净整洁的街道,人文气息很浓厚,两侧的商铺名牌都是那种古雅的木质匾额。 经过中心广场时,他还看见那里好像在办一个什么活动,有很多穿汉服的人,飘飞摇荡的簪环衣袂都叫人目不暇接,还有人在广场旁边支着画架正在给一对小姐妹画像。 池鸦指尖压在车窗玻璃上,眼睛里不觉流露出歆羡的目光。 这块人流量很大,秦玉泽踩下刹车等红灯,看着长达一百二十秒的数秒不耐烦地敲了敲方向盘,侧眸瞥一眼副驾驶上一直拿后脑勺对着他的小青年:“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池鸦盯着广场一角一位弹吉他的黑衣男生,喃喃:“我也想……” “?想什么?”秦玉泽也跟着往窗外瞄了一眼,随口调笑,“怎么,你也想穿汉服玩玩儿么?” 池鸦摇摇头,翻身在座位上坐好,两手抱着自己的书包,默默地望着置物台上不停摇摆的向日葵摆件出神。 秦玉泽又看了他一眼,感觉这小结巴今儿好像格外沉默。 红灯倒数六十秒。秦玉泽翘起食指点点方向盘,问:“厨师那事儿,你考虑好没?” 池鸦摇摇头:“我、我不想、去了。” 秦玉泽啧了一声:“嫌给的不够多?” 池鸦微微皱眉,看了他一眼:“……不是。” 他是很想赚钱,如果能赚到钱,他其实也并不在意是不是被人瞧不起,以前初到异国时钱包被抢,心爱的琴也在争执中被砸坏,他端过餐盘也扫过大街,蹬着垃圾车在咖啡馆外头经过的时候还挨了去旅游的同胞好几个白眼。 他才不在乎,环卫工干一个月,他就能买一把新的小提琴,别人的白眼哪儿比得上他的琴。 可现在……他不想再跟顾怀安这样根本不知尊重为何物的人纠缠下去了。 顾怀安不遮掩的轻视和鄙夷他只挨了几天就已经不堪忍受,他都不能想象,“池鸦”跟顾怀安在一起的那半年,又该是多么的煎熬。 是不是这些渣攻都喜欢把人当做自己的所属物,是不是他们眼中渴求爱却不被爱的人就不该是一个平等的人格。 池鸦怔怔地想着,无声地叹了口气。 ……算了,“池鸦”也并非就没有错。 他那么偏执,为了学生时代感受到的一点善意和温情,不惜用不入流的手段把顾怀安捆在身边,不惜一切都要去攀住一个并不属于自己的人……他亲手种下这恶因,又能怨谁呢。 池鸦这两天一直在纠结,不是纠结要不要继续演下去,而是纠结是怎么个不演法。 他总不能直接点点顾怀安肩膀说“嗨哥们,跟你说件事儿——这个壳子里已经换人啦!惊喜吗?!”的吧……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得尽量正常点,毕竟才从医院出来没多久,他可不想又被绑到精神病院啊摔!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控制住寄几,不要放飞!不要放飞!不要放飞!! 他要温水煮青蛙,一点一点的、合理的展现出自己的变化,最终叫顾怀安不怀疑还能和顾怀安撇清关系,达成一别两宽独自美丽的终极目的! 池鸦默默握拳! 驾驶座上的秦玉泽偏头看了他一眼:“真没精神啊?要不睡会儿?” 池鸦盯着他俊朗的侧脸没说话,秦玉泽又回头看他,笑得很自恋:“怎么,被哥迷住了?” “……”池鸦鼓了鼓腮帮子,重新靠回椅背里,稍微偏着头望窗外。 只是……到那时,他可能连秦玉泽、连顾怀章就都要一起断干净了。 因为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因为现在的相遇本就是建立在一个谎言上的错误。 ……或许,从他答应跟顾怀安去南湖,或者更早,从他因为初来乍到时过分惊惶以至于失了考量,向人隐瞒“失忆”真相的一开始,他就错了。 管他什么把柄、什么要挟、什么ooc,人还是得做自己,才最舒服。 池鸦捏了捏书包背带,出神半晌,垂下睫毛,遮掩了自嘲神色。 亏他还算是搞艺术的,也曾振臂高呼自由价更高,怎么却连这个也忘了,竟然还愚蠢地要去扮演另一个人,假装一段全然陌生的“爱情”。 多么的可笑。难怪古人要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呢! 池鸦表情安详,觉得自己大彻大悟。 车厢里安静了十多秒,秦玉泽安耐不住,又逗他说话:“小结巴,你是不是论文没弄好?” 池鸦茫然抬头:“啊?” “耷拉个小脸儿,瞧着就跟马上要去挨批一样。”秦玉泽手欠地捏住他脸蛋往上提,“来,给哥笑一个……卧槽。” 他忽然轻声爆了句粗口,池鸦不明所以地偏头望着他,抬手把他的爪子从自己脸上扒拉下去,神情严肃,磕磕巴巴:“不、不要动手、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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