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很久,肖倾被干柴爆裂的声音惊醒,他坐直身惶恐地摸索着身边,一边喊道:“陆谨之?陆谨之你还在吗?” 一只手握着他,低哑的声音道:“在,你再睡会。” 肖倾放下心,这才复又阖上眼睛,陷入熟睡中。 陆谨之脱下外袍搭在肖倾身上,远处是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让天地显得辽阔而寂寥。 陆谨之要去的地方,是太虚海下的古墓,那里有一个阵法,可以通往句芒神的葬骨之地。 这些事是在他血脉之力释放出后才了解到的,同时陆谨之也明白了陆家养了他这么多年的原因,就是在想办法让他的血脉之力苏醒。 句芒神的葬骨之地同样埋葬了许许多多流传司木之神血液的后代,陆谨之的生母,楚秋萍也埋葬在里面。 那口玉棺就是被尤阿普从那里带出来的。 每隔一段时间,那片地域的阵法就会启动,只要是司木之神后代的尸体,无论困在哪,阵法启动后都会第一时间回到葬骨之地,如今他生母的棺椁应该也已经被移送回去了。 陆谨之的血脉里似乎有一股指引,所以他在百鬼夜市里找到适合自己的心法,修为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且还探听到许多关于司木之神的事情。 陆谨之要通过太虚海下的阵法到达古墓,再通过古墓连接南疆国扶桑若木的渠道离开蛮荒之地! 一想到即将要出去,陆谨之的血液就止不住沸腾,心里的恨意长成参天大树,要吞噬掉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肖倾在睡梦中不安稳地挪动了下,钻到了陆谨之的怀里,轻轻哼唧了声,陆谨之的背脊僵了下,伸手描摹怀中人的眉眼,然而描绘出的却是师叔的模样。 陆谨之冷着脸收回手,极度厌弃。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人确实如同黑夜里的灯塔,指引着他,朝身处深渊中的他伸出手。 虽然陆谨之仍待在深渊中,但仰望上空的时候,不再那么无助绝望。 等他出去,一定会夺了肖倾手中的门主印,将辰带走,之后辰的去留随他自己,也算报了这份恩情。 陆谨之低下头,手指捏决,口中低声念着安眠咒,尔后指尖点在肖倾的额间,肖倾挣扎了下,陷入了更深的睡眠中。 - 肖倾醒来后,喊了许久陆谨之的名字,也没得到回应,而虎大他们也终于追了上来,拦住想要跳进海里寻觅的肖倾,擦着冷汗道:“大嫂,别去了,等大哥找到出去的路,会回来找我们的。” 肖倾有些站不稳,整个人都被王三架着,他磨着后槽牙,气得头顶冒烟。 陆谨之居然敢对他施咒法,是料定他一走就会醒来,然后对他死缠烂打吗?! 肖倾的喉中升起股腥甜,哇地吐出一口血,吓得虎大四人又是一阵好哄。 太虚海一望无际,没有人看得见那辽阔无边的海浪,唯有激涌撞击的哗啦声不绝于耳,肖倾在太虚海边等了许久,每日徘徊在浅滩处嘶哑地大喊陆谨之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回应。 黑化后的陆谨之是个很轻谩的人,他都说危险的地方,其凶险必然不可想象,肖倾每日都在担惊受怕,害怕海浪会冲来一具冰冷的尸体。 一睁眼,是无边黑暗,闭上眼,是崩溃的情绪。 渐渐的,肖倾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寒毒开始在他身体里肆虐,将他折磨得瘦骨伶仃,缠绵于病榻,房中药香不绝。 太虚海畔时光如梭,仿佛一晃数百年。 这日牛四熬了一壶药,敲响太虚海畔那间小木屋的门,却迟迟没得来回应,他一下子慌了,猛地撞开房门冲了进去,房中已无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羡;[大佬别再破费了QAQ]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鱼干+62、墨月弦歌+30、从嘉+25、一抹、苍白笑叹尘世美+5、若影+5、有星的洋+5、木木木木木心+2、夜影殇+1; 日常感谢所有追更的小可爱,开学快乐!
第96章 白茯性喜寒, 是以从南疆之国离开后,他来到了天山常驻,铜钱怕冷, 没跟着他, 白茯便独自在天山待了三年, 与雪狐白熊为伍,也不觉得无聊。 这日白茯背着药篓, 撑开一柄油纸伞,冒着飞雪寒霜出门寻找天山雪莲, 这一走便走到极冷的雪原里。 呼啸的狂风卷着漫天飞雪, 一眼望去苍茫一片,白茯忽看到一袭与雪地融为一体的白衣, 若不是那散落的乌黑长发分外醒目, 恐怕他就会看漏有这么个人。 白茯向来讲究无缘不治,这么大的雪原里都能撞见, 如此看来这人跟他是有缘的,白茯便撑着油纸伞晃了过去。 将躺在地上的人翻了个身,居然还是熟人。 那人面容极美,绝美容颜惨白得近乎透明, 紧阖的眼睫上凝了一粒粒冰晶, 美到极致近乎妖媚。 白茯蹲下身探了探那人鼻息, 若是旁的医者恐怕会长叹一声斯者已逝,但白茯却是一笑:“唷,还活着。” 白茯将那人抱了起来, 转身往回走,挑着眉感慨道:“那日陆谨之曾跟我说,若是我要救你第三次,便跟他讨命去,不知现在还作不作数。” 话语被溯风声吹得支离破碎,再听不清。 - 肖倾睁不开眼,但他却是醒了。 感觉到浑身被什么东西束缚着,肖倾本能地想挣扎,就听耳边传来一道懒懒散散的声音:“别动,扎着银针呢。” 肖倾躺着不动,等那人将他身上的针取下来后,才抬手摸了下眼睛,上面裹着厚厚的一层布,里面还包裹着类似熟烂的药材一样的东西。 白茯解惑道:“你大概是待在黑暗里的时间太长,卜然见到光,还是雪原那样刺目的光后,眼睛受了刺激,瞎了。” 肖倾:“......” 在混沌之地里待了那么久,当个瞎子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等肖倾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后,白茯才大喘气完,接道:“但我能治,大概半年左右。” 肖倾:“......”一惊一喜,不过如此。 对话下来,肖倾也猜到是谁救了自己,他嗓音喑哑道了声:“谢谢。” 咕噜咕噜的沸腾声渐起,白茯倒了些药汁冷着,忽然问道:“你消失这三年去了哪?所有人都想杀你,却没想到找了三年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没找到。” 肖倾笑了下,并没回答他。 在进混沌之地陪伴陆谨之前,肖倾将经年来掌握的那些上位者不耻的把柄公布了出去,几乎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肖倾的怒火牵连,一夜之间,全天下都知道了那些人的道貌岸然,所有人都在耻笑他们。 什么杀兄夺嫂,欺师灭门等,在街坊间流转了近三年,也依然经久不息。 他们的丑陋成了茶肆里的笑柄,肖倾成了所有人的公敌。 等药冷了,白茯递给肖倾喝下,才继续道:“你师兄都快急疯了,满天下找你。” 肖倾低着头,浅色薄唇抿成一条线:“我会回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肖倾咬了下唇,一边嘴角的笑挑了起来:“等我将该做的做完,就弥补亏欠的。” - 治疗的过程是无法想象的痛苦,一些银针甚至刺到了骨头上,肖倾那么怕疼的人,这些时日来居然连哼都没哼一声。 经历过心灵的痛极后,身体再疼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肖倾觉得自己的状态大约就是如此。 身上的寒毒再次被压制下,只是身体再也恢复不了以往,他当真成了一步三喘的病美人。 且还是个失了修为的美人。 蚀骨之毒,就连白茯也解不了。 这日白茯给肖倾施完最后一次针,慢条斯理收拾好工具,起身问道:“你当真现在就要离开?” “嗯。” 肖倾拉上衣襟,给自己披了件狐裘,带上连着的帽兜,整张脸陷在毛绒绒的狐狸毛下,苍白又精致。 肖倾的眼睛上依然裹着布条,唯露出清隽的下巴,以及淡粉色的薄唇,却也是挡不住的千娇百媚,绝代风华。 “还请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告诉别人你我遇见过。” 白茯啧了一声,道:“行,这是我们医者的本分。” 白茯递给他一把伞,靠在门上懒散道:“一路走下去没有障碍物,你的人估计已经在雪山下等着你了。” “还有,记住,恢复期间不要落泪,啧,不过看你这幅冷情冷心的模样,也不像是会流泪的。” 肖倾笑了下,再次向白茯道了声谢,撑开伞迈进了苍茫风雪中,朔风将他一袭白衣吹得四下飞舞,单是看背影都觉得翩若惊鸿,颠倒众生。 肖倾走了很久,主要是他现在身体弱,又无修为傍身,一路走下来咳嗽连连,浑身都冒着寒气。 脚肚子走酸的时候,一声惊呼传入耳中,接着一人飞扑到肖倾怀里,哽咽道:“师父,我终于见到你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肖倾抬手揉了下来人的头顶,声音温温柔柔的:“长高了。” 祝戎听到这话,鼻子一酸,没忍住哭了。 肖倾捏着袖子给他擦眼泪,问道:“我找你的事没告诉别人吧?” 祝戎一边哭着打嗝,一边拍胸脯表示:“我谁也没告诉,师父放心,就连小师妹我都没跟她说!” 祝戎扶着肖倾进了马车里,这个二愣子第一次放聪明,没有问肖倾这些年去了哪,也没问肖倾眼睛上为何缠着绷带,他生怕自己问多了,师父就又会忽然不见。 他的师父就是神仙,得好好护着,吹着马屁,这样才不会丢下他们这些凡夫俗子。 - 此行又是近月余,终于到达了南海之畔的瀛洲岛,在上岛前,肖倾对一路精心照料他的祝戎说:“你回上清门去吧,等我处理完事情,会回来。” 祝戎见肖倾要赶他走,连忙一把抱住肖倾不撒手,嚷嚷道:“师父你现在这样一个人很危险,我得陪着你!” 肖倾等他吵完,坚决地将手抽了出来,声音冷了些:“如今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祝戎耸拉着脑袋,嘀咕道:“那也得分时候。” 肖倾笑了声:“上清门的第一条门规便是师尊之命,无不从之,你当时拜入我门下时,可是将这一条背得滚瓜烂熟,如今却是忘全了?” 未等祝戎再言,肖倾接着道:“有万花楼的人暗中保护我,你放心,我还不至于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主要是肖倾要神不知鬼不觉潜入瀛洲岛上,带着祝戎这个二愣子太显眼了。 最后祝戎拗不过肖倾,只能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重逢的师父消失在视线中,万花楼大部分势力已经归他掌管,祝戎只能庆幸自己还能知道肖倾的踪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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