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直盯着他看了几秒,偏过脸:“你现在倒是知道孝顺两个字怎么写得了。” 眼看着情况又要不对,汪茜立刻站出来,半开玩笑似的哄着易直:“儿子长大了嘛,肯定要比小时候懂事,你也不能总把他想成以前那个样子。” 除了易柏韬和大伯一家本来就住在庄园里,其他人都陆陆续续从庄园离开,易时陆认得易直的车,看着熟悉的车开过来,想也没想就坐了上去。 等车门关了才发现坐在后座的另一个人是温崇礼。 他下意识要下车,温崇礼不慌不忙开了口:“早说你这么多年没长进了,见了我除了躲还是躲,表面装的像个刺猬,剥开壳,里面就是个兔子。” 易时陆停住了推门的手:“兔子也比瘸子好。” 温崇礼很轻很轻地笑出声:“不见得。做兔子,就要有被人抽筋剥骨放上餐桌的觉悟。弟弟,你说你是不是兔子?” 温崇礼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温和的说几句话就能搞得他心里发闷,他要发脾气,好像还显得他自己小肚鸡肠。 易时陆深吸两口气,听见司机问温崇礼:“温先生,开车吗?” 温崇礼笑笑:“开吧,时陆就在我这里,我们好久没像这样,说说话了。” 车缓慢起步,易时陆一时不知这门到底是推还是不推,等行驶出庄园,易时陆把手收了回来。 如果这时候闹着要下车,反而显得他好像是怕温崇礼一样。 车速越来越快,这一路上的风景原本是不错的,只是黑夜掩盖,再好看的风景也变成一团急驰而过的墨色图块,不知道过了多久,有星星点点的莹白落在了车窗上。 易时陆听见温崇礼平稳的声音,他说:“弟弟,下雪了。” 下雪了。 易时陆忘了在哪里听过这样一句话,下雪的时候,无论做过什么错事,都可以被原谅,但就只在那一天。 这种浪漫的说法可化解不了积怨,易时陆嗤笑一声,从后视镜看向温崇礼,后视镜里的温崇礼看着他,突然温柔一笑,吓得易时陆在心里狂骂脏话。 他偏过头刚想质问温崇礼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偷看他,却发现温崇礼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似乎已经睡了很久了。 易时陆疑惑地再次向后视镜中看去,那里的温崇礼也是闭着眼睛的。 ……又是幻觉? 为了确定到底是不是幻觉,易时陆问司机:“你刚才有没有听见温崇礼说话?” 司机说:“温先生刚才说话了吗?是有什么吩咐吗?” 易时陆沉默片刻,说:“没有,可能是我听错了。” 到了目的地温崇礼才醒,眼睛红红的不是假睡。易时陆被刚才的事搞得没了和他斗气的心思,下车进了屋。 汪茜把他的房间保持得很好,干净整洁,一点都看不出来很久没有人住过的样子。 和汪茜聊了一会儿,汪茜就说要去睡美容觉了。 易时陆在自己的床上躺了躺,感觉到了一丝陌生,周围的一切都是熟悉的,任何摆设和之前都是一模一样,但他就是有点陌生了。可能是气味,空气里没有了属于他自己的气味,也可能是其他的。 易时陆闭上了眼睛,听着雪花落在窗户上的细碎声音,很催眠。 半夜时分,有人推开了这间屋子的房门,一个身影站在他的床边,凝视着床上的人,他的眼中充满着无限温柔,他动作极轻,为了不吵醒正在熟睡的人,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易时陆睡觉的时候会把自己全部蜷缩起来,陆为谦曾经嘲笑他,说他睡觉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被长期虐待的儿童,或者是美国新闻里那种从出生就关在地下室被社区人员解救出来还没有社会化的孩子。 不得不说陆为谦在描述方面有点子天赋,即便这种天赋只能收获到易时陆的白眼。 而现在,面对着蜷缩起来的易时陆,那个身影弯下身,在易时陆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弟弟。”他很小声地说,眼中盛满柔情。 “卧槽!” 易时陆醒了,温崇礼一张大脸在眼前吓得他心脏剧烈跳动。 易时陆:怎么都喜欢搞半夜袭击啊,幸稚京也这样他也这样,总这样我心脏遭不住啊! 系统:哦。 易时陆:他来干嘛了? 系统:刚睡觉呢没看到。 易时陆摸了摸自己脖子:肯定偷摸掐我脖子了。按照家产守恒定律,把我搞死了他就可以拿全部家产了。 系统:家产守恒定律还有个额外条件。必须在易直没有其他私生子的情况下才能生效。 易时陆:严谨还是你严谨,没人比你更懂家产。 易时陆一把抓住了温崇礼的胳膊:“我说你今晚怎么怪怪的,原来在这儿憋着坏呢,大半夜进我房间你想干嘛?” 易时陆的突然醒来打了温崇礼一个措手不及,他努力挣脱易时陆的手,一瘸一拐地向后退。 “闹是吧,”在这种时候易时陆的脑子转的飞快:“那就闹得大一点,让大家都看看你半夜偷偷进我房间想干嘛?现在就想对我下手啊温崇礼?太早了吧,你还没掌权呢!” 易时陆叫嚷的声音让整栋房子亮起了几盏灯,不知怎么的温崇礼突然爆发出很大的力气挣脱了他跑到了走廊上,易时陆跟在他身后跑,知道温崇礼跑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锁了上。 易时陆拍着门:“你有本事开门啊温崇礼!” 家里的阿姨醒了好几个走上来,易直和汪茜也走出房间。 汪茜揉着眼睛颇有些无奈:“甜甜,你这又是在搞什么?” 易时陆告状:“温崇礼大半夜跑我屋子里掐我脖子。” 这句话他说的带了点艺术加工,不过无伤大雅,易时陆坚定地温崇礼进他房间不是想掐他脖子才怪。 易直叹了口气:“别闹了,刚才公司有事,崇礼去公司了,不在家。” “不可能,”易时陆指向温崇礼的房间:“他刚刚就是跑进房间里了,我亲眼所见。” 易直:“易时陆,你多大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易时陆:“我没有撒谎,他刚刚真的进了我的房间。” 汪茜忍着困意走上前,敲了敲温崇礼的房门:“崇礼,在里面吗?” 无人应答。 汪茜看了一眼易时陆,易时陆说:“他就是心虚才不敢开门。” 汪茜说:“崇礼,你再不开门的话我让阿姨找钥匙了。” 她随手拧了一下门把手,表情一愣,看向易时陆:“门没锁?” 汪茜说:“崇礼,我进来了?” 说着她推开了门。 黑暗的房间里什么也看不清,窗帘是拉上的。在灯打开的那一瞬间,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 易直揉着额头:“我刚才就说过了,崇礼去公司了。” “不可能。”易时陆皱着眉头,冲进了温崇礼房间的内卫。
第52章 镜中人(七) 没有,内卫里也没有人。 刚才那个跑进温崇礼卧室的人凭空消失了。易时陆自己都快要怀疑,睡觉时发生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他幻象出来的……但是不对,手背上温崇礼挣脱他的感觉如此清晰的残留着,如果这是幻觉,那为什么他的手现在还在发红发麻? 易时陆喃喃地说:“温崇礼他刚刚用力地推开了我的手……” 易直终于忍无可忍:“胡闹!25岁的人了,正事不做,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出尽洋相!” 易时陆停止了争辩,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易直也不会相信的。易家整个房子里,相信他说的话的也只有他自己,现在就连汪茜也不再为他辩解了。 “都回去吧。”汪茜挥了挥手,哄着易时陆:“甜甜,挺晚的了,回去睡觉吧,做噩梦也是正常事,明早你讲给妈妈听,妈妈喜欢听你说话。” 汪茜这些劝慰他的话更证明了易时陆说的那些话,她是完全都不相信。 易时陆沉默着,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从温崇礼的房间走了出来,他又回头认真看了一眼,温崇礼的房间用的是灰色的遮光窗帘,窗帘后推玻璃门是个小阳台,这里只是一楼,从一楼跳下去很多人都能做得到,温崇礼也有可能是从那里跑走的。 床上很平整,显然今夜还没有人躺上去过,温崇礼的床前放了一面巨大的穿衣镜,能够照清楚床上的一切。 也许是经历了连亚鸿的事情,易时陆现在对镜子有点敏感,他仔细看穿衣镜摆放的位置,完完全全正对着床,按照传统风水来说是不建议这样做的,也有说法是如果半夜人睡得迷迷糊糊醒过来看见镜子会吓一跳。 总之,易时陆觉得浑身不舒服。 阿姨把温崇礼房间的门关上了。 易直让所有人回屋,对这场闹剧嗤之以鼻,还隐隐警告了易时陆几句,让他不要再生事端。 回到卧室,易时陆打开窗户,来到阳台,从他卧室内的阳台看出去,刚好能看到进前院的大门,院里悬着两盏昏黄的夜灯,无论有任何人进出,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雪一直下,融化在种满梅花树的泥土里,凌晨四点,天尚未拂晓,只有夜灯不遗余力的散着光晕。 大门悄无声息地开了,车行到院子里,温崇礼从车上下来,没有撑伞,雪落在他的肩头,深色衣着尤为明显。 心有所感,温崇礼忽然抬起头,看向了易时陆的窗户,在夜灯微弱的光中,易时陆看见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他不是很确定那是不是一种嘲弄。 温崇礼竟然真的刚从外面回来,这也就证明了,易直说他不在这幢房子里是真的。 可是如果温崇礼一直就不在这幢房子里,那他看到的那个人又是谁? 易时陆于阳台上俯视着温崇礼,用和天气一样冰冷的眼神,看那些落在他肩上的雪一点点浸湿衣服,水迹融进他高级大衣的纹理里,留下深色痕迹。易时陆转过身,进了屋。 那不是幻觉,他很肯定,温崇礼绝对有什么事情隐瞒着大家,易时陆决意要弄清楚。 早餐他难得下楼和家里人一起吃,饭桌上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没有提昨晚的事。 汪茜笑眯眯:“这样多好,甜甜,一家人就该在一块,你要不搬回来住吧。” 搬回来是不可能搬回来的,但为了方便弄清楚温崇礼的事情,他确实应该在这里多住几天。 易时陆冲汪茜粲然一笑:“妈,我在这里多住几天陪陪你吧。” 汪茜感动得一时说不上话,连易直都有点吃惊他这个逆子易时陆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易直咳嗽了一声:“总算是有点做儿子的样子了。” 他一个在外面有情人又有私生子的人说出这种话实在太可笑了,易时陆在心里冷笑,没搭理易直。转头就买了隐形监控打算安在温崇礼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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