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霖醉得厉害,说话也开始含糊不清:“这种场合都带你过来,他就是很喜欢你啦。” 幸稚京低下头,轻轻笑了下,刚想向易时陆的方向走过去,就被易霖扯住了胳膊:“喂,你这小子今天一开门给了我个大惊喜,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幸稚京讨好地笑着,把手中的酒杯凑了过去:“那我陪阿姨多喝几杯,阿姨原谅我这个小错误。” 易霖摆动着手,脸颊上是酒气上头的红色:“好啦好啦,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着把杯子里的酒饮干净。 易时陆也喝了不少,借着尿遁去了卫生间。 到了卫生间易时陆从口袋拿出手机,就在刚才,在最热闹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视频消息,是陌生号码发送过来的,上面只有一句话和一个留名。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看,阅后删除。孟钧。 易时陆趴在卫生间板上听了听,外面是易霖和幸稚京拼酒的吆喝声,他放下心来,戴上耳机点开了视频。 视频是手机拍摄的,背景墙上写着几个字:和平精神卫生健康中心。 易时陆知道这是市里的老和平精神病院,后来才改名叫精神卫生健康中心。 视频里只有一个年轻女孩,看起来比易时陆大一点,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虽然衣服头发都很板正,模样长得也周正,但看着举动迟缓,眼神发怔,不像是正常的人。 女孩手里抱着一个布娃娃,手轻轻拍着布娃娃,像在哄它睡觉,看起来让人略有些不适。 视频里声音很清楚。她在说:“下大雨,逃走了……大木头……小木头……” 下大雨,逃走啦,大木头,小木头。 只有不到一分钟的画面,在这一分钟里她反复重复着,好像只会说这一句话。 易时陆想他知道她是谁了。 那个孟钧给他讲述的故事中,当年唯一活下来的小女孩。 易时陆在听孟钧和孟梅说有关当年的事情时,还以为这个活下来的女孩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活了下来。 易时陆删除了视频和文字消息,把手机放回了口袋,按下冲水马桶,推门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没有丝毫破绽的笑容。 易霖还在疯癫地找人喝酒,幸稚京已经被她喝倒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满脸通红,徐舒扬在翻箱倒柜给易霖找解酒药吃。 易时陆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紧闭着眼睛的幸稚京,向徐舒扬走了过去:“徐叔,你和我妈这么大的大喜事我得跟我外公外婆说一声,我出去一下,你照顾好我妈和幸稚京,要是他们问起来我去哪儿了,你就说我去给外公外婆报喜去了。” 徐舒扬连声点头说好。 易时陆笑着出了门,在他走出门的那一刻,他收起了伪装的笑容,而躺在沙发上的幸稚京眼皮微微动了下,没有睁开。 易时陆一出门就直奔老和平精神病院,还好老医院就在市区里,离得不远,打个车十分钟就到了。 他一路飞奔,进了门有护士拦着他:“喂,小伙子别急着跑啊,你有预约吗?” 易时陆停住脚,抹了一下脑门上出的汗,急匆匆地说:“孟钧和孟梅还在这里吗,我和他们一起的。” 护士一副了然的样子:“哦,你说孟老啊,还在这儿呢,你跟我来。” 易时陆跟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听着护士絮絮叨叨地讲:“自从李欣雅16年转院过来,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来看她,前段时间孟老和他女儿经常来,说是和李欣雅家是故交,哦对了,你是李欣雅什么人呐?” 易时陆随口一编:“是以前的邻居,也是朋友。” 护士看了他一眼:“朋友啊……李欣雅这几年病情稳定,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神志不清,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也没有什么攻击行为。不过呢,你还是要注意一点,别刺激到她了。” 易时陆一一答应了下来。 走廊白墙一半画着绿漆,还是老式的装修。护士将易时陆领到一个房间内,孟钧和孟梅果然就在那里,孟梅正在为李欣雅梳头发,一下一下,梳得很整齐。 而李欣雅手里依旧抱着布娃娃,小声地念叨着:“下大雨,逃走了,大木头,小木头。” 易时陆轻轻把门合上。 孟钧回头看他,并不意外,只是严肃地问:“脱身了?” 易时陆点点头。 孟钧一直都知道易时陆境况很不好,那天他和孟梅被困在楼梯里整整一个多小时都出不去,好不容易出去了又接到易时陆言不由衷的电话,后来易时陆还把他们拉黑了。他怎么可能相信易时陆是安全的。 终于能联系上易时陆之后,孟钧就赶紧把李欣雅的视频发过去了。如果易时陆今天不来,孟钧还会找机会再联系易时陆的。 幸运的是,易时陆今天就来了。 孟钧:“这就是李欣雅,也是从她口中我们才知道那个东西在雨天能力会变弱。你要不要试着和她说说话,你们之间有相似的经历,也许会有某种联结。” 在孟钧说话的时候,李欣雅察觉到了易时陆的到来,她抬头看向他的方向,因为有不熟悉的外人出现而显得很不安。 孟梅摸了摸她的头,耐心地安抚她。 易时陆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接近,尽量不要引起李欣雅的恐慌。 靠近了一点,他温声说:“欣雅你好,我叫易时陆。” 李欣雅看着他,除了有些不安而产生躁动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激烈情绪。 易时陆又靠近了一些:“或许,你知道有个人叫……幸稚京吗?” 在说到“幸稚京”三个字的时候,易时陆把声音放轻放慢,担心引起对方的强烈不适。 但李欣雅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这种情况也是能预料得到的,幸稚京那个老怪物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也可能经常换名字,所以李欣雅听到这个名字没有反应也很正常。 李欣雅仍旧是喃喃地说着那几个字。 “下大雨……” 易时陆终于走到了她身前,他缓缓蹲了下去,尽量不给李欣雅任何地压迫感。易时陆抬起头看向李欣雅,循循用声音吸引她的注意:“下大雨、逃走了、大木头、小木头……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李欣雅被他的声音引导着,她低下头,看向蹲在自己身前的易时陆:“下大雨……” 突然她面色一变,像看见了什么令她极度害怕的东西,她用力地推开易时陆大声惊叫:“小木头!小木头!小木头!小木头……” 孟梅追上去试图安抚她,却被李欣雅重重地甩开,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易时陆和孟钧跑过去扶孟梅,李欣雅的大叫声音惹来了医护人员,几个护士将乱跑的她控制住,李欣雅还是克制不住地惊恐大叫:“小木头!” 护士按住她强行打了一针镇定剂。 虽然来了一趟,但李欣雅的表现就是一个已经失智的人,能获取的信息太少了,易时陆又不能久留。 孟梅的腿摔破了皮,易时陆对此深感抱歉,他扶着孟梅走出健康中心。 孟梅宽慰他说:“没关系的,下次再来,总会有收获的,不要着急,耐心等待时机,会好的。” “耐心等待时机?”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阳光下,幸稚京迈着优雅步伐向他们走来,脸上的伤疤在迎着明亮光线照射下变得非常明显。 幸稚京含着笑意的声音由远及近:“时陆,你在等待什么时机啊?” 孟钧和孟梅同时向他看过去,一开始孟梅只以为是来了个易时陆的熟人。知道她看见了幸稚京脸上的疤——左脸的位置,与她借用易时陆的身体与那个东西第一次交锋时留下的伤口位置相同。 孟梅盯着幸稚京脸上的伤疤看了片刻,眼神中升起了戒备。 易时陆第一个反应是冲上前,挡住了幸稚京看向他们的视线。 “时陆,”幸稚京捧上了他的脸,眼神却阴狠:“不是说要去报喜吗?报到精神病院来了?” 易时陆拉住了幸稚京的胳膊,不让他再往前走:“稚京,我们回去,回去我再和你说。” 易时陆回过头,见孟梅有想要上前的意思,他轻轻摇了下头:“我先和我朋友回去了。” 易时陆不由分说地拽着幸稚京向前走,阳光大道下,幸稚京偏了偏头,目光与孟钧和孟梅交汇,噼里啪啦,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出了敌意。 终于见到你了——这也是他们从彼此的眼睛中看见的一句话。 幸稚京颔首、点头、弯唇,从眼眸中流露出压倒性的挑衅。而孟钧则是紧紧拧着眉头,预感到暴风雨的来临。 幸稚京回过了头:“时陆,你又一次的,欺骗了我。” 易时陆的手指在发抖。 “我对你太好了,我真的对你太好了,好到你可能忘了一些事情。” 易时陆停下脚步看向幸稚京,下一秒,他踮起脚尖试图亲吻他的唇,他从前这样做的时候,幸稚京总是会很高兴,也会很快的消气。 但这次幸稚京推开了他。 他含着笑,周身却有冰凉的气息溢出:“我可能也忘了一些事情,我忘记了……你是有多么不屈不挠、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个性。” 他抚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疤,眼神透过易时陆在看着什么:“这次的求饶是没有用的,你也要像我一样心痛才行。毕竟,你可是要和他们联手杀了我,又一次。” “我真的……非常心痛。” 系统:爱意值:100恨意值:60
第38章 木偶(三十八)捉虫 夜色中藏了一只怪物,在夜幕与浓云之下。 狂风呼啸着撕扯着人们的耳膜,持续了多日的雨水天气终于停了,虽然天还没有完全放晴,明月已皎白于夜幕。 对于有些人而言这是个好消息,但在特殊情况下,这是一种危险预兆。 预感到了什么的孟梅在家中拉起了红线,密密麻麻几乎布满了整个院落与客厅,红线上悬挂着银色铃铛,一有风吹草动,这些铃铛就会响起。 孟钧找了借口让妻子在她的朋友家住一晚,自己则留下来和孟梅一起面对着将至未至的恐惧。 墙壁上的老钟指针指向了一点半,“咔嗒”一声,指针突然疯狂倒转,转了一圈又一圈,永不停歇,仿佛时间在不断回溯。灯光的颜色也快速发生改变,原来的白炽光变成了鲜艳的血红色,连白色墙壁与整个屋子也被照成了明晃晃的红,可在闪烁几下后,光线又幻化成刺眼的金黄色照得人眼睛睁不开……持续了几次改变,灯光最终停留在阴冷的蓝色。 蓝色像人的静脉血管,红线则是游走的血液,颜色冲击碰撞的刹那,所有的铃铛不约而同的响了起来,在噪音与怪异的色彩搭配氛围中,一阵风把锁紧的大门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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