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中有陌生的脸,也有熟悉的脸。第一排坐着的人易时陆几乎全部都认识。 易霖、方深、祝容、谢成美……所有在他生活中出现的人,他们此刻都面无表情地看着舞台上的他。 易时陆羞愧难当,羞耻占领上风,让他忽略了对幸稚京的恐惧。他几近眩晕,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你要做什么?” 幸稚京说:“都说了是showtime了,当然是要向观众们展示——” “——展示我是怎么拥有你的。” “让他们看清楚。” “你究竟是属于谁的。” “好不好,我的漂亮公主?” 易时陆崩溃摇头:“不好,不好。” 在幸稚京靠近时,易时陆狠狠甩了他一耳光,他已经什么都不怕了,神经麻木地感觉不到害怕这种情绪了,就算幸稚京变成一个骷髅站在他面前,他可能都敢踢打他。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被幸稚京锻炼成了非常人的思维。 耳光甩下去的那一刹那,系统声音响起:恨意值+1 易时陆:诶? 他哭着又甩了一耳光。 系统:恨意值+1 易时陆:…诶? 他扑打着幸稚京左右开弓,连甩耳光。 系统:恨意值+1+1+1…… 系统:……你搁这儿攒积分呢? 易时陆(撸袖子):别拦我,我今儿个就要把恨意值打满。 但恨意值在40的时候停了下来。 幸稚京语调温柔:“时陆,别乱动了,我不想弄伤你。” 因为刚被易时陆猛烈地打过,幸稚京左半边脸的血流得更多了。血落在易时陆雪白的蕾丝裙上,易时陆用手费力地抹点,反而在裙子上留下了自己的血色手印,看起来特别混乱。 易时陆哭个不停,幸稚京想要伸手擦点他的眼泪,却被他用手甩开。 幸稚京叹了口气:“别哭了,看,有糖果。” 天空落下五彩缤纷的糖果,简直是梦境里才会有的景象,易时陆呆呆看过去,几乎忘记了哭泣。幸稚京接住了一块落下的糖果,放进易时陆的口中。 是硬糖,但很快的融化了,柔软口.腔.包裹着糖果溢出的清香果味,在一瞬间麻痹吸.吮之人的大脑。 甜食会让人产生幸福的幻觉。 “是不是很甜啊时陆,是你喜欢的苹果味。” 幸稚京温柔地笑着,如果不是脸残缺成那样,这根本就是一场美梦。 但显然幸稚京并不打算让它向着美梦的方向发展。 幸稚京看着易时陆:“好吃吗?” 易时陆迟疑地点了下头。 “那就再吃一块吧。” 幸稚京微笑着剥开糖纸,缤纷糖纸飘下,易时陆下意识的张开嘴,但幸稚京并没有把糖果送到他的嘴里。 他用手推上易时陆的衣裙,面对易时陆抗拒的躲避时狡黠一笑。 “我是说,用别的地方吃。” 逃跑,这个念头在易时陆的脑袋里越来越清晰。可他的双腿被捉住了,幸稚京的眼神真诚恳求:“别跑了好吗,你逃我追的游戏我玩得有点腻了。我不想亲手折断你的双腿,目前也还不想把你绑.起来,所以……别跑了。” 易时陆知道他完全做得到,他不敢再有那样的念头。 “呃……”他捂住嘴巴,却仍旧发出痛苦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指缝之间流出。 糖化了。 幸稚京贴上了他的唇,那半张丑陋的脸在易时陆的眼前无限放大,一半美丽如天使,一半惊悚如恶魔。易时陆感觉到了自己脸畔的湿润,如果有镜子的话,他的脸现在看起来恐怕也是鲜血淋漓。 观众席上的人麻木不堪,盯着舞台上交缠的身影,万人的剧院安静地连破碎的哭.腔都听得清清楚楚。 比起幸稚京,他们更像是被操纵的木偶人。 最后,所有人的脸上都戴上了和舞台上的幸稚京一样幸福的笑容,沉浸在了幸福的幻象之中。 “看呀时陆,他们都在祝福我们。”幸稚京紧紧抱着怀里颤.抖的人:“观众们都该祝福主角。” 易时陆的身上此时已满是鲜血,不是他的,全部都是幸稚京的。 幕布落下,灯光关闭,易时陆陷入黑暗之中。幸稚京那股子兴奋劲一下子被抽离了,他的疯狂终于停止,轻柔地将他揽在怀里。 “时陆,这只是一点小惩罚,以后别再让我生气了。其实只要你听话,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易时陆无力地伸出手,在他的脸上扇了轻飘飘的一巴掌,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 幸稚京捉住他的手放在嘴边细密地吻着:“打吧打吧,等我的脸好了,另一边也给你打。不过时陆……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可怕,很像个怪物?” 他仿佛才意识到这一点,皱起眉头一幅有点苦恼的样子。 易时陆已经不会再被他这种样子欺骗了,他沉默地闭上眼睛。 幸稚京:“吓着你了吗,真对不起。需要我换一张更漂亮的脸来赔罪吗?” 易时陆不回答。 幸稚京摸了摸自己坏透的脸,丝毫不介意触碰的地方是骨肉,也完全没有一点疼痛的表现。 他想了想:“还是先用这个样子吧,我看你挺喜欢的,等你什么时候厌倦了,我再换一具身体。”
第36章 木偶(三十六)捉虫 灵魂已经出窍,华丽场景褪去,舞台、观众、掌声都变得遥远,仿佛刚才不过就是演绎了一场邪.典电影的序幕。易时陆安静地躺着,像一只易碎的娃娃。 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身体沉重不堪,灵魂漂浮在半空中,连热水洒在他身上的时候都毫无察觉。 幸稚京轻柔褪去沾血的衣物,用温热的水冲刷他的身躯。 此时的易时陆像个干净无暇的孩子。 幸稚京对“干净、孩子”这样的意象没有任何想法,他的头脑里不存在褒义或贬义的偏向,一个孩子、一只狗、一条蛆虫、或者一根手机充电器,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差别。 但是现在他由衷地觉得,易时陆是个干净的、单纯的、没有任何瑕疵的孩子——这是完完全全的褒扬。 如果灵魂可视的话,易时陆的灵魂一定是纯白的,那种云朵和棉花一样的白色,还要带着令他沉溺的馨香。 幸稚京拥着他,让温热的水将他们淹没,洗干净血迹与污秽。过了片刻,幸稚京将自己埋在易时陆的肩窝里,深吸一口气,他嗅到了易时陆灵魂的馥郁,让他深深着迷。易时陆身上的任何东西都让他着迷。 易时陆只晕了一小会儿,就被幸稚京弄醒了。醒来的时候什么也没穿,只盖着被子。被子底下除了他还有另一个人,脑袋埋在厚重被子的遮盖下乱动。 易时陆原本的衣服就搭在床旁边的椅子上,他伸手去够:“我要穿衣服。” 幸稚京没有阻止,从被子里探出脑袋,他的恢复速度惊人,那一半残缺的脸已经不流血了,只是还没有完全生长好。 易时陆抓住了衣服,用力拽着,但是他已经耗费了太多力气,只是稍微一使劲,手反而不由自主的松了一下。 哐当一声,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幸稚京好奇地伸头去看,看见了地上那块从易时陆衣服口袋里掉出来的佛牌。 幸稚京笑了起来,抢先在易时陆之前捡起了地上的佛牌:“这是什么,佛牌?” 易时陆紧张地看着他,如果他现在还有力气的话,他会将自己缩成一团,但他什么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干巴巴地看着幸稚京的动作。 幸稚京歪了下脑袋:“用来对付我的?” 易时陆无力地辩解:“不是,只是随手买的……” 这种话幸稚京当然是不会相信的,他又枕在了易时陆的胸膛上,撒娇一般的说:“好可怕啊时陆,竟然要用这种方法来对付我,我好害怕啊……” 易时陆:“……” 幸稚京收起撒娇模样,复又笑出声:“没用的,无论是什么方法,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帮助你。时陆,你相不相信我说的话?” 幸稚京用最随意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易时陆无力地看着他,将反抗藏在眼底,尽量只露出顺从的神态,可他还是被发现了。 幸稚京的一只手摸上了他的眼睛,那双偶尔在阳光照射下还带着一点金的眼睛:“你好像不相信。” 一声轻笑,幸稚京的手从他的眼睛上离开:“那我们就来看看好了。” 他缓缓掀开被子,意识到幸稚京要做什么,易时陆的身体猛然绷直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又是哪里刺激到了幸稚京,难道仅仅只是那一个没有藏住的眼神。 幸稚京抚摸着他的双腕,佛牌上带有长长的绳子,刚好能把易时陆的双腕扣在床柱上,从易时陆的视角,能看到摇摆的佛牌悬挂在他高高举起的手腕上。 佛像正看着他们,正看着他们……这种羞耻感并不会比在舞台上少,他深谙幸稚京的恶劣,也知道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足为奇,但他还是……还是无法接受。 易时陆哼出了声。 幸稚京说:“对,就这样时陆,叫出来,猜猜有没有人会听见你的声音把你救走呢?你的佛呢,这种时候怎么不显显灵?” 幸稚京一边笑,一边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顺便告诉你一声,现在好像有两个人正在这栋楼里找你,但是他们可能没有办法那么轻易的找到这里,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遇上了鬼打墙。” “所以我建议你可以叫得再大声一点,这样也许他们就能跟着你的声音找到这里了。” 易时陆慢慢睁大眼睛,孟钧和孟梅……找到这里的只可能是他们两个人。就算易时陆什么都没看见,也知道这所谓的“鬼打墙”是幸稚京的手段。幸稚京察觉了他们,并且正在对付他们。 他想要伸手拽住幸稚京,但他的手被捆住了,他用力地挣扎了几下,得到的只是幸稚京更幽深的眼眸。 “明明刚才都那么顺从了,为什么一提到别人,时陆你就又要反抗我?” 易时陆的牙齿打架,从牙缝之中他挤出一点声音:“不要伤害他们……不要……” “为什么不呢,”幸稚京停下了所有动作:“他们想从我身边抢走你,为什么我不可以伤害他们?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我吗?” 他的话语隐含着某种诱导的意味,易时陆听了出来,他短暂地停顿,然后无奈地像说出某种誓言一样诚恳:“不会……不会被抢走,也不会离开你……放了他们。” 幸稚京压下眉眼,即便他再想表现得平静,但在听到易时陆的话时,仍旧是没忍住,从眼睛中流露出喜悦与明晃晃的占有欲。 “再说一遍,”他重复着:“再说一遍,说的清楚一点,也许我就能放过他们。” 易时陆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请你……放过他们,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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