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袁最趁他们大本营空虚,带兵突袭,已攻占吐落,生擒吐落部可汗。 此时他们两队人马正在太阴关外汇合,打算彻底平叛草原其余十二部。 祝卿梧连着两日未曾合眼,头脑有些迟钝,因此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些话的意思。 堂溪涧联合袁最大败吐落,如今两军会合,还要彻底荡平草原其余十二部。 可是袁最不是之前因为战败而被押回郢都了吗? 而堂溪涧生了重病,如今为何又能领兵?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不明白,只是沉默地和十七一起向太阴关赶去。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过了太阴关时已是傍晚。 一出太阴关,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漠草原,夕阳西下,余晖落在地面的沙石上,像是金子一般。 他们很快便看见了驻扎的军队,一排排的帐篷外升起袅袅炊烟,此时将士们正在生火做饭。 祝卿梧还没靠近,便被守卫的官兵拦下。 “干什么的!” 祝卿梧下了马,拖着疲惫不堪的脚步走到他们面前,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帐篷,不知道堂溪涧应该住在哪一个帐篷里。 “站住!干什么的!”士兵又问了一次。 祝卿梧这才收回目光,回道:“祝卿梧求见陛下,还望通传。” - 士兵看着面前的人,衣服倒是上好的料子,只是上面沾了不少的灰,头发散乱,像是几日都没漱洗过一般,怀里抱着一个包袱,脸上脏兮兮的,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虽不知他是谁,但守卫还是去通传了一声。 堂溪涧正在营帐内和袁最看地图,商量明日的作战计划,突然听见有人进来通传,说一名叫祝卿梧的男子求见。 堂溪涧一心都在地图上,下意识说了句,“不见。” “是。”士兵说完便准备离去。 堂溪涧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叫住了他,“站住!” 士兵猛地停下脚步,“陛下?” “你刚才说谁要求见?”堂溪涧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 那名字拗口,因此小兵回想了一下,这才回道:“陛下,祝卿梧求见。” - 那通传的小兵还没回来,因此祝卿梧只能继续在原地站着。 不远处的将士正在做饭,饭菜的香味顺着风飘了过来,祝卿梧闻到饭香,这才觉得自己有些饿。 这两日他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路上,一路赶来竟忘了困和饿。 只有疼。 因为摩擦,大腿两侧早已被磨破,虽然没有检查伤口,但能感觉到肯定是一片血肉模糊。 肚子不受控制地叫了起来,祝卿梧怕被人听见,连忙尴尬地向旁边走了几步。 然而这时,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 与之相随的还有一声声,“参见陛下。” 祝卿梧愣了一下,抬起头来。 然后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向他走来,他身上的盔甲还未褪去,夕阳落在盔甲上,反射出金色的光来。 只是一眼,祝卿梧的眼前便模糊了。 他不知道堂溪涧何时走到的他的身边,不知道自己何时进到的营帐。 等他回过神时,整个人已经身在堂溪涧的营帐中,周围没有一个人。 堂溪涧心疼又惊喜,正小心翼翼地给他擦着眼泪,祝卿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哭了。 “你骗我。” 祝卿梧这才回过神一般重重锤在他身上,整个人几乎被巨大的委屈所包裹。 然而堂溪涧身上还穿着铠甲,不仅一点事儿没有,反倒疼得他直咧嘴。 堂溪涧见状,连忙伸手将身上的盔甲脱了下来。 “这样打就不疼了。” 祝卿梧闻言只觉得更疼,将他上下看了一遍,见他好好的,紧绷了多日的弦这才松懈下来,而那股从心口处密密匝匝蔓延出来的疼也变成了怒火。 祝卿梧被憋得快要爆炸,一时间什么也顾不上,只想发泄出来。 “你不是病入膏肓了吗?” “你不是又是晕倒又是呕血,连宫中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吗?” “你不是受了伤被人一箭穿胸了吗?” 堂溪涧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事到如今祝卿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气的直接大逆不道地踹了他一脚,“骗子!全都是你的计!” “对不起……”堂溪涧承认得痛快。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你都是故意的,你知道昭月的心思,你将计就计是不是?装出一副病弱的样子,实际上只是为了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散布消息说你受了重伤,你知不知道……” 祝卿梧说着,忍不住哽咽了起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骗子,还一箭穿胸,你的伤呢?你的伤在哪里?” 祝卿梧越说越激动,直接伸手扒开了他的衣服。 本来只是一气之下的举动,却被想到扯开外衣,竟真的堂溪涧胸口处裹着纱布,最中间的位置红了一片,像是干涸的血。 堂溪涧见状想要将衣服拉起,然而却还是晚了一步。 祝卿梧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的身体。 堂溪涧的如今已经有了成年人的体魄,身量修长挺拔,筋肉分明,只是除了包裹的纱布,其余地方布满了伤。 有刀伤有箭伤,有些是新添的,有些已经是陈年旧伤,变成了暗沉的褐色,蜈蚣一般盘踞在他的身上。 他的胸口处不知受了什么伤,裹了厚厚的纱布,不知是不是刚才用力的缘故,竟又渗出了鲜红的血。 祝卿梧还没说完的话就这么哽在了喉咙里。 他从来都知道年少出征,戍边多年,可是却不知道原来他的身上竟有这么多的伤。 “骗子……”祝卿梧看着堂溪涧伤痕累累的身体,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这不是计吗?你怎么真受伤了?” 祝卿梧说着,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担心和难过都在这一刻化成了具象的情绪,他再也忍不住,就这么哭了出来。 “你怎么真的受伤了?” 堂溪涧见状连忙将身上的衣服拉了起来,然后将他抱进怀里安抚道:“这次不骗你,是小伤,擦破了皮,别哭。” “你又骗我!” “没有,不骗你,我再也不骗你了。”堂溪涧说着,将所有的一切和盘托出。 昭月和吐落暗通款曲的事他一直知道,甚至是纵容的态度。 边关多年纷扰,影响互市,一直都是堂溪涧的心头大患。 他也一直想找机会将吐落及草原十二部彻底收服。 因此昭月便与吐落暗中来往时,他便觉得机会已到,于是不仅任由他们往来,甚至在昭月给他下毒时也将计就计,让他们以为自己真的中了毒,随时都会殒命。 吐落得知他“病了”的消息,立刻暗中联系四皇子,直言说是他驾崩,必会助四皇子继位,而四皇子只要在宫中与他们配合就行。 然而四皇子当即便把这个消息递给了堂溪涧,堂溪涧则让他假装答应,将计就计,反将一军。 这些果然给了吐落信心,让他们开始集结兵力,联合草原十二部进攻大凉。 而袁最一开始的节节败退更是给了他们信心。 他们以为这次必胜。 然而堂溪涧只是假意押袁最回郢都,实则半路他便已经带人埋伏在吐落大本营。 堂溪涧虽御驾亲征,但他们以为堂溪涧命不久矣,以为他垂死挣扎,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堂溪涧也如他们所想,一开始假意退让,直到将他们引到早已设好埋伏的梁州,这才开始反击,打的他们措手不及,几乎全军覆没在梁州城里。 其余残寇见形势不妙立刻想要向回撤退。 然而他们不知道,此时袁最已经带兵直袭吐落,趁他们后方空虚之际,一举端了他们的大本营。 祝卿梧听完他说的,整个人总算平静了一些。 但想到他胸口的伤,又难过了起来,“你把你说的这么厉害,怎么还是受伤了?” “战场上难免擦破皮,都是小伤,不必在意。” “小伤?”祝卿梧扯开他衣服,本想重重地在他伤口上锤几下,看他面上会不会疼得变色,可真的碰到时,却又舍不得,变成了轻轻抚摸。 “还疼吗?”祝卿梧看着他身上的伤,从前总是在皇宫中听闻他的各种胜迹,总以为他刀枪不入,战无不胜。 因为从未近距离接触,所以无法真切感受,原来上战场是一件这样残酷的事情。 刀剑真的会没过血肉,哪怕再厉害,也会疼,会怕,会流血。 堂溪涧终究也不过是血肉之躯。 “早就不疼了。”堂溪涧握住他的手,故作轻松道,“只是看着吓人……”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被抱住。 堂溪涧一愣,握着他的手不由松了,胸前的纱布被什么濡湿。 堂溪涧这才终于感觉到了疼,比战场上的刀剑厉害百倍,疼得他心口的那块血肉都要被蚀尽。 他这才知道,原来祝卿梧的眼泪竟是比刀剑还要厉害千百倍的东西。 “别哭,阿梧,真的不疼了。”堂溪涧说着,连忙低头慌手慌脚地给他擦着眼泪。 祝卿梧哭得眼眶通红,脸上的灰被眼泪沾得左一块又一块,然而堂溪涧却觉得可爱得紧,眼睛一刻也不愿从他身上离开。 “不哭。”堂溪涧只觉得心都要被他哭碎了。 然而祝卿梧却好像是水做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阿梧,不哭。” “真的不疼了。” “你再哭我都想吻你了……” 堂溪涧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是一愣。 若是从前借他十个胆子堂溪涧也不敢这么说,可今日祝卿梧站到他面前时,堂溪涧就知道自己赌赢了。 阿梧心里也有他。 自从生辰那日后,不知为何祝卿梧总是避着他。 堂溪涧能明白他心中的纠结与逃避,但也明白不破不立,若是一直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也无法再进一步。 因此一开始堂溪涧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计划,也是想看看祝卿梧会不会为他担心。 后来祝卿梧知道他生病的消息后果然来求见,但堂溪涧犹豫许久,还是没有同意。 他想看看,阿梧会不会为他着急。 但又怕他太过忧虑,因此在书信里还是隐晦地说明自己没事。 他原本是想要等到打完仗班师回朝后再告诉他一切,但堂溪涧没想到祝卿梧会从郢都追到边关 刚才从营帐走到门口,是他这一生走过最短也最长的距离。 他走到营地门口,看到祝卿梧风尘仆仆站在营地门口,身后跟着一匹瘦马。 那一刻,堂溪涧差一点便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把他揉进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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