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 “小气。” 祝卿梧说着坐了回去,继续说道:“很好的生活就是太平盛世,每个人都可以安心而自由地活着,不必担心明天和死亡哪一个先到,父母安康,亲友相乐,和喜欢的人一起生活。” 堂溪涧似乎也被他的话所吸引,怔了片刻。 然后就听祝卿梧继续说道:“你也不用上战场,这就是很好的生活。” “嗯。”堂溪涧点了点头,似有所感,“确实是很好的生活。” “所以你要回来啊。”祝卿梧醉得不成样子,自己坐不住,于是斜斜地靠在他的肩上,握住了他的手继续说,“不然你的心上人是要伤心的。” “嗯。”堂溪涧回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了。” 堂溪涧始终没有告诉过自己他的心上人到底是谁? 只是那日祝卿梧迷迷糊糊地睡着后,堂溪涧也不知是怎么将他从屋□□了下去? 反正等他隐隐有了些意识,就感觉到自己被他抱在怀里,正往屋里走。 祝卿梧想要挣扎着下来,但喝得太多,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只能任由自己被他抱着。 堂溪涧将他抱回了屋里,放在床上,又悉心地盖好被子,却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站在床边望着他。 祝卿梧知道他马上就要走了,但自己还有好多话没有叮嘱,于是想要伸手拉住他。 然而还没伸出去的手却被人先一步握住。 堂溪涧的手指一点点卡进他的指缝,很紧很紧地握着他的手。 然后慢慢俯下身来,蜻蜓点水一般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阿梧,等我回来。” 堂溪涧的声音很低,哪怕夜色如此安静,祝卿梧还是差点没听清。 但这句话足够他瞬间清醒。 手指突然卸了力,祝卿梧不敢再去抓他,生怕被他发现自己已经醒了。 周围很暗很静,祝卿梧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堂溪涧的动作实在暧昧,祝卿梧想了许久也想不清。 没过多久,酒意再次袭来,祝卿梧又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堂溪涧已经离开了。 离桧宫冷冷清清,玉珠捧着一小盒糕点欢欢喜喜地跑进来叫他,“祝哥哥,快起来,你看我从御膳房要来什么好吃的?” 祝卿梧坐起身来,抬手摸了摸额头,上面什么也没有,就像昨晚不过是一场梦。 - 祝卿梧是被热醒的。 寝殿内的炭火烧得极旺,旁边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 祝卿梧转过头去,是堂溪涧。 他只穿了单衣,少年人的身体像火炉,源源不断地向他传递着热意。 祝卿梧想要挣开他,然而刚一动作堂溪涧就醒了。 “别动,让我抱着睡会儿,我巡了三日的大营困极了。” 祝卿梧闻言,果然没有再动。 他不知道堂溪涧还有几句实话,是真的去巡营还是回宫筹备大婚的事宜,不过这也不是自己该在意的事情。 因此只是客套又疏离地回道:“陛下辛苦了。” 堂溪涧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没有继续睡,而是问道:“不开心?” “奴才不敢。” “阿梧……”堂溪涧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无奈,“非要如此吗?” 祝卿梧也不知道,但好像他们之间又确实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有什么不开心的?告诉我。” “没什么。” 祝卿梧立刻回道,随即紧紧抿住嘴唇,逼着自己把想要问出口的话咽回去。 可他终究还是没忍住。 于是努力整理好情绪,似乎是想要恭贺一般说道:“只是今日听说……” “什么?” 祝卿梧想要转头,终究还是不敢,只是抬眸望着头顶明黄色的帷帐,努力挤出一个笑来,“陛下要成婚了,这是喜事……” “所以奴才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第17章 观星台 皇宫内外焕然一新,只有他是旧人 祝卿梧还以为自己会难过,然而并没有,他只是很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身后久久没有声音,只是原本紧紧抱着他的手臂一点点松开,慢慢收了回去。 这样的态度无异于默认,因此倒也没有什么求证的必要了。 “阿梧……” 堂溪涧犹豫许久,终究还是开了口。 然而祝卿梧却已经什么都不想听。 他只是转过头来,很认真地望向堂溪涧,“其实陛下不必费尽心思地将我带到这里,你要成亲了,我很高兴。” 祝卿梧说着,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还笑了一下。 不知怎么,他竟又想起了离桧宫。 哪怕曾经那么想要逃离那个地方,但那里毕竟是他穿到大凉后待得最久的地方。 事到如今,祝卿梧竟有些想回去。 “所以我能回去吗?我不想待在这里。” 祝卿梧虽然笑着,然而不知为何,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块生了无数裂纹的琉璃,似乎只要堂溪涧轻轻伸出手碰一下,他就会碎在原地。 因此虽然堂溪涧很想将他抱进怀里,但终究还是不敢。 于是只是替他轻轻掖好被角,回了句,“好。”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明日就回去。” “嗯。”祝卿梧点了点头,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从前他总是忧思难眠,常常头疼,然而如今却能很快便能睡过去。 大概是因为让他忧思牵挂的人都没了。 没了牵挂,自然少烦恼,他也就可以安心地入眠了。 祝卿梧这一夜睡得极好,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堂溪涧难得竟也还没起,听见他起身的声音,这才睁开了眼睛。 祝卿梧自然而然地下了床替他更衣,然后伺候漱洗。 他们一起用过早膳后,宫女端来了药。 堂溪涧在身边他自然不可能再倒掉,只能全部喝了下去。 刚喝完,堂溪涧便给他嘴里塞了一颗蜜饯。 蜜饯的甜味瞬间冲淡了嘴里的苦,祝卿梧的心情好了些,抬头冲他笑了笑。 堂溪涧见状似乎有些愣住,随即又捡起一颗蜜饯递到他的唇边。 祝卿梧乖顺地张嘴吃了下去。 堂溪涧似乎还想接着喂他,然而这时海恩走了进来,对着堂溪涧说道:“陛下,车马已经备好了。” 堂溪涧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却没有把蜜饯罐放回去。 堂溪涧的銮驾他自然不能坐,坐的是一顶小轿,因此祝卿梧回到乾明殿才发现,一路上那个罐子竟然都被堂溪涧抱在怀里。 堂溪涧极忙,一回到宫中便有政事要处理,本想让祝卿梧回去休息。 但祝卿梧却说自己想要四处转转,堂溪涧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同意。 虽然还没想好要去哪儿?但双脚好像有自己的想法,等他回过神时,已经走到了离桧宫的门前。 这里已经被重新修缮,但还没修缮完,因此推开门时还能看到当日大火留下的痕迹。 离桧宫的门没关,里面很安静,看起来已经没人住在这里。 不过想来也是,这地方本就偏远,又着了火,谁会愿意住在这里? 祝卿梧推门走了进去,然而还没走几步,便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见不远处的窗户下竟还立着一株结香树。 祝卿梧连忙走了过去,一眼就认出这并不是新栽种的,而是曾经的那一棵,只是被火烧了一半,一边的枝叶焦黑,光秃秃的。 只剩另一边完好的枝条还打着结,这是很久很久之前,堂溪涧做噩梦时祝卿梧打上的。 小时候母亲告诉他的,结香树打结可以驱赶噩梦。 但后来他才知道,其实结香还有一个花语,是长相厮守,喜结连理。 所以他当年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用枝条在树上打下一个又一个的结? 是盼着堂溪涧可以不被噩梦侵染,安睡无忧,还是其实心底也曾暗暗期盼过长相厮守? 祝卿梧站在树前回想了很久,可是曾经的回忆和心情仿佛随着离桧宫的那场大火被一并焚烧殆尽。 他站在原来的那棵树下,却怎么也想不起曾经站在树下时的心情。 正恍神间,祝卿梧突然听见一轻一重的脚步声。 祝卿梧抬起头,这才看见一个穿着深蓝色太监服的年轻男子拿着一把扫帚从后院走了过来。 定睛一看,竟然是许久未见的小张公公。 “小张公公?”祝卿梧有些惊讶地叫道。 小张公公看见他也很惊喜,连忙大步走了过来,只是两条腿一瘸一拐,走的并不快。 祝卿梧见状,连忙向他走了过去。 “你的腿?”祝卿梧担忧地看向他,那日的惨状他还记忆犹新,因此心里一直记挂着小张公公。 但自从那日诏狱后,祝卿梧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他曾不止一次问过堂溪涧,然而每次得到的都只是一个很模糊的答案。 因此祝卿梧只知他还活着,去了一个好去处,却不想竟是离桧宫。 “没事。”小张公公摇了摇头,“陛下派了御医给我医治,开的都是最好的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上次伤到了骨头,便恢复得慢了些,等痊愈之后走路便和常人无异了。” 祝卿梧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张公公闻言,转头看了一眼离桧宫,不知想到了什么,略带苦涩地笑了一下。 “陛下本来是想送我出宫的,可我舍不得。” 小张公公说着,将手中的扫帚放下,“这儿是离玉珠最近的地方,我便求了陛下住到这儿了。” 骤然提起玉珠,两人心中皆是一痛,但谁也没说什么,只是很有默契一起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祝公公,陛下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祝卿梧摇了摇头。 “那就好,看来陛下终究还是顾念着从前的情分的。” “或许吧。”祝卿梧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苦涩道:“是我拖累你和玉珠了。” 小张公公摇了摇头,说道:“从前玉珠常常和我提起你,她把你当成兄长,比起她自己,她更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祝卿梧听到这儿,鼻子一酸,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湿漉漉的,“我恐怕是要……” “什么?”小张公公没有听清。 “没什么。”祝卿梧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小张公公说着便要站起身来,然而还没起身便被祝卿梧按了下去。 “你腿上的伤还没痊愈就别乱动了,好好休息。” 祝卿梧说完,便起身向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突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清脆的鸟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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