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谨上马沉声道:“回宫!” 他刚率领宫中一对御林军回宫,便见到了满脸着急等着他的一名宫人。 那宫人一见到他,连忙快步跑了过来,“殿下!太子殿下!” 萧元谨见他扑通跪在地上,满脸苍白惊惶,心头也是一跳,“出了什么事?” 那宫人刚要说出口,却又看见萧元谨身后的那对御林军,刚要说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萧元谨皱着眉下马,那宫人凑到他耳边,小声耳语几句,萧元谨双眼微睁,眼中顿时涌上惊怒。 萧元英那个混账! 萧元谨当即不敢耽误,快步朝着宫人带领的方向而去。 等他到达那所偏僻的殿宇时,却见福公公带着人守在门口,而他厌恶的蠢货萧元英,正在远处的空地上跪着,明明虚弱疲乏至极,却还不得不撑着精神跪着,可见是被吓怕了。 “福公公。”萧元谨唤道,“父皇可是来过了?风哥儿他没事吧?” 福公公对他行了一礼,“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世子殿下一切都好,只是陛下让您回来后,便去见他一面。” 萧元谨刚想推门进去的动作一顿,又问了里面的楼风吟已经睡着后,到底还是打消了进去看他的念头。 既然已经睡着,那就不要再打扰他了。 萧元谨转身去见了萧问阙。 夜已深,萧问阙却仍没有半点要歇下迹象,看向太子时,丝毫倦意也无。 “来了?”淡淡一句。 萧元谨心中一顿,当即拉满警惕。 今日发生这样的事,萧问阙怎么可能不生气,眼下这样的情况,只可能是因为太过生气,萧问阙反而显得更淡定寻常。 越是如此,便越意味着有大事发生。 “今日之事,好在朕来得及时,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老二朕让他跪着,之后也会有别的责罚,暂且不必谈他。” “今日朕要和你聊的是风哥儿。” “对风哥儿,你打算怎么做?”萧问阙问。 太子微微皱眉,“此事不怨风哥儿,他依然是儿臣的太子妃。婚期照旧。” “父皇若是担心儿臣会因此对风哥儿心生芥蒂,儿臣在此可以发誓,今后待他如初。” 萧元谨并非是在萧问阙面前表现,他是真的不介意此事,虽不是完全没感觉,可这是归根结底还得怪他们萧家人,是他们对不起楼风吟,萧元谨便没别的想法了。 萧问阙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道:“不错。” “你是个明事理的。” “那如果朕说,风哥儿因为那药伤了身体,今后极难有孕呢?” 萧元谨梗住,喉头似乎被什么堵住,半晌没发出一个音。 “儿臣……” “儿臣……” 沉默半晌,他方才抬头,目光直直看向萧问阙,“父皇,您自小便教儿臣做个合格的储君,肩负起江山社稷,您心中有情有义,儿臣都懂,可儿臣更相信,江山社稷,比起您的情义,应当更重要。” 萧问阙笑了,“你倒是比朕更知道如何取舍。” 萧元谨低头,“儿臣不敢。” “你敢。” 萧问阙低头,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眼前人。 “你说朕教你,对,也不对。” “自你出生,朕便常年在前线,极少陪伴你,有限的相处中,也是教导督促居多,鲜少亲近。”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嫉妒风哥儿吧?我对他,比对你好。” 萧元谨心头一跳,下意识想要抬头,却又生生忍住。 他张口就想说他没有,他没有嫉妒楼风吟,然而当萧问阙将事实指出时,他却连辩驳的力气也无。 他也根本不想辩驳,非但不想辩驳,他还想张口质问,难道不是如此? “是,没错,我对他确实比对你好。”萧问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打碎萧元谨多年的殷殷期盼。 没有误会,也没有辩解,萧问阙直接承认了他心中所想,半点悬念和念想也不留给他。 那蚀骨的委屈心疼和嫉妒又迅速占据了他的心,萧元谨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就怕被萧问阙看见他难以控制的表情。 “你觉得你是我的孩子,我便应该对你比对他更好,更喜欢你,认为这才是正确的,公正的,可人心从不公平。” “他在我身边出生,我第一个抱的孩子是他,第一个看着慢慢长大的孩子是他,陪我最久的孩子是他,在我心里,喜爱他,对他好,才是正确的,公正的。” 萧元谨被嫉妒和愤怒冲昏的头脑又在他的竭力压制下逐渐清醒,他突然意识到,萧问阙显然早就知道他嫉妒楼风吟,可他从前不提,如今才提,便是代表着萧问阙已经不打算维持表面和谐。 他,决定分开他和楼风吟了。 “你虽是我生的,也是朝臣们按照我的要求教出来的,可你学的却是他们需要的我,并非完全的我。” “他们教你教得很好,权衡利弊,审时度势,你都很会。” “却过于冷血。” “在你眼里,所有人都是明码标价,有什么用,有多少用,你都清清楚楚。” “当你觉得风哥儿不值得你再付出那么多时,你便会放弃了。” 萧问阙说着萧元谨所想,竟是句句真实贴切。 “当然,你不会做得那么明显,大约就是依旧娶他,依旧让他做太子妃,只是侧妃妾室一个不少,又或者给他一个侧妃之位,好好养着他,一生富贵,为了名声和未来储君,我猜你心里更倾向于前者,如此,你还能得个好名声。” 萧元谨面红耳赤,心中所想归想法,被人说出来,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萧问阙面沉如水,给风哥儿本就拥有的东西,却还要让他承这份“天大的恩情”,真是好大的脸! “你总觉得朕对你不够好,现如今,朕便做主,将你和风哥儿的婚事作废,今后婚嫁各不相干,你可以娶更合你心意的妻子,如此,你可满意?朕可算对你好?” 萧元谨伏地而拜,“父皇……” 明明是好事,他却半点也不欣喜,反而有种山雨欲来的警惕和惊慌,仿佛有什么更可怕的事,即将发生。 心中翻来覆去半晌,却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 头顶却传来萧问阙依旧平静的声音。 “至于风哥儿,你也不必操心,纵使天下都无他容身之地,皇宫总是有的,他愿意待多久便待多久。” 萧问阙眼眸微垂。 “……住一辈子都可以。”
第67章 嫁给未婚夫他爹8 离开的时候,萧元谨脸色有些灰败。 他刚回到东宫,便有人上前来禀报刺客的事,说已经找到了刺客,但是都已经死了,且在他们身上发现了前朝余孽的痕迹,问太子是否还要继续查下去。 萧元谨挥挥手,“不必了,就这样结案吧。” 他已经没心情再去管西夷的事,不过是战败求和之国,谈判上就算他寸步不让,西夷又能拿他们如何? 他们还能打,西夷却已经无力战争。 他也用不着费什么心力去搜寻西夷做手脚的证据。 萧元谨回到殿内,疲惫地撑着额头,脑海中倒是忽然想到了那所谓刺杀,是否和今夜的意外有关。 片刻后,他又摇头不再去想,有什么用呢,事已至此,父皇下定决心,消息虽未传开,他与楼风吟已经再无转圜的余地。 “殿下!”东宫的内侍忐忑不安上前,小声说了萧元英对楼风吟图谋不轨之事。 萧元谨摆摆手,“孤知道了,此事无须再提。” 那人面色却更加紧张严肃,“殿下,不是奴婢嚼舌根,而是奴婢今日恰好在内务府,见到一队内侍急匆匆地从内务府拿了东西便离开,殿下可知,他们拿的是什么?” 萧元谨皱眉。 那人见状,当即低声耳语了几句,萧元谨双眼一睁,下意识想要起身去找楼风吟,下一瞬,动作又生生僵在原地。 今日他只从福公公那里听说楼风吟中了药,有太医看过,已经好多了,没什么大事。 可若是有内侍去内务府拿那种东西,岂不是说明那药并非药物能解?其中必然用了其他法子。 既然如此,福公公为何不告诉他? 是父皇下令? 似乎说的通,却又好像哪里有问题。 萧元谨心中有不安,还有些烦躁。 可惜他方才刚被萧问阙训斥一顿赶了出来,否则他现在一定会回去问一问。 翌日,楼风吟从床上逐渐转醒,不等他清醒过来,便有宫人小声传道:“殿下醒了!” 紧接着太医看诊的看诊,宫人伺候穿衣漱洗的伺候,精致的早食也摆在了桌上。 一系列的待遇,比之楼风吟从前在宫中的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前的一切眼花缭乱,而楼风吟却是在太医诊脉的手搭上他的脉搏时骤然清醒。 他想起了昨夜,想起了自己在一间宫殿里被困,想起了那度秒如年的等待,萧元英的丑恶嘴脸,还有……还有皇帝叔叔! 心中剧烈跳动,情绪也猛烈起伏,体现在脉搏上,太医出声安抚:“世子殿下身子虚弱,臣给您开点温和滋养,补血补气的药,喝了之后休息几日,切勿再大喜大悲。” 太医走后,楼风吟仍靠在床上没有动弹。 宫女担心他不适,还特地在床上铺了厚厚的软垫。 但楼风吟其实并没有特别难受,不适当然是有的,尽管萧问阙挑的是其中尺寸最小也最细的一根,可那从未被这样入侵过的地方,第一次经历这一遭,楼风吟想起那时的感觉,脸色都是白的。 但是萧问阙提前做了准备,动作又仔细小心,并没有伤到他。 如今想起来,楼风吟脑海中尽是当时自己在药力作用下,沉沦于欲海,狼狈又耻辱的模样。 楼风吟脸色愈发苍白。 还有皇帝叔叔…… 皇帝叔叔…… “殿下醒了真是太好了,奴婢这就去告诉陛下,陛下关心殿下,必定会来看殿下的。” “等、等等……”楼风吟急急出声。 他抿了抿唇,嗫嚅半晌,才出声道:“能不能……暂时先不要告诉皇、陛下?” 宫人们不解,“殿下,陛下临走之前特地关照,等您醒来,就第一时间告诉他。” 显然这宫中,还是更听萧问阙的。 闻言,楼风吟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离开,朝着紫宸殿方向走去。 望着门口半晌,楼风吟发了会儿呆,便匆匆用了几口早食,便又借口身体疲倦歇下。 他逃避似的闭上眼睛,心中期盼着自己能在萧问阙来之前睡过去,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萧问阙,更不知道在对方心里,自己又是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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