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又看不见,站在他面前他都不知道她来了。嘿嘿! 原母往后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走动,鬼鬼祟祟往许清家周围移动,从他院子左边的篱笆上山探出脑袋。 正瞄着,面前突然出现一只硕大吐着舌头的狗头。 “哎哟我的天爷啊!”原母捂着心脏坐到地上,花狗凑过来仔细嗅她的气味,半晌歪着脑袋往她手上蹭。 原母平复了一下被吓到的小心脏,无奈地摸了摸狗脑袋,许清怎么养了这么一只傻狗,见谁都亲近! 伸长脖子往里看,就听见一阵争执声,熟悉的嗓音......好像是许二婶子? 原母缩回脑袋,伸手从篱笆上扒拉出一个小眼儿,眯着一只眼睛往里看。元宝不明所以,用爪子堵住那个小眼儿,。 顿时什么也看不见的原母:“......” 这什么狗啊!可恶!缺大德的样子跟她儿子好像! 原母还在跟狗爪子做争斗时,许二婶子那好像喉咙里爬了一只蚂蟥的破锣嗓子越来越大,许二婶子与许清出了前堂的门。 许二婶子背对着原母,叉着腰指着站在前堂门口的许清骂道:“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们禄生可是个秀才,你真是走了八辈子运!” 什么啊!到底在说什么啊!原母急切得直抓地,元宝似乎意识到许二婶子有危险气息,飞快地跑到许清身边去了。原母大大地舒了一口气,仗着许清看不见,直接站起来扒拉着篱笆上的细竹子往里看。 许清眉心微动,扶着前堂的门柔弱不失坚韧:“二伯娘,再好的亲事我也不要,我已经有了爱慕的人!” 原母听明白了,许二婶子要许清嫁给他的秀才侄子?许清不愿意。这可是秀才啊......不对,不就是秀才吗?可恶,她儿子才是最优秀的! “你要不要脸啊!你一个未出门的哥儿,你有爱慕的人?谁啊,你这种瞎子能看上什么好东西?” 什么?!敢骂她儿子是东西!原母差点把手上的细竹子折断,这个贱人,满嘴喷粪! 许清顿时羞怒地蹙起两弯烟眉:“二伯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可以骂我羞辱我,绝不能羞辱他!” 别光说啊!原母狠狠地拍篱笆,甩她一耳光啊!把她牙打掉! “哟!怎么了?你说出来我听听!是谁?你说啊!”许二婶子叫嚣,竟然伸手去拉扯许清,“你少跟我在这里废话,你有幸嫁进张家,那是你的福气!” 许清被她拉扯得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伸手从头上拔下来一根木簪比着纤细的脖颈:“二伯娘,我宁愿死,也绝不去张家!” 宁愿死,也不愿嫁......原母神色恍惚,从前堂门口拉扯的两人身上仿佛看见了十几年前跪在地上哭求伯娘不要把她嫁给原老头的自己。 一股不知名的火气从心头生气,这个贱人!真把自己的侄女儿侄子当成自己家的货物了,想卖就卖!他跟儿子两情相悦啊,佳偶天成,轮得到这个老妖精来掺和! “那你去死!你去死啊!”许二婶子怒道。 她的秀才侄子村里多少姑娘和哥儿巴不得嫁给他,这个不识好歹的瞎子居然如此作态! “我就在这里看着,今天你——啊啊啊啊!” 许二婶子的小腿传来剧痛,低头一看,刚刚还在许清身边温顺的大花狗一口咬在了她的腿上,她爆发出一声尖叫,跌坐在地上。 元宝凶狠地低吼,咬着不放嘴。 许清茫然地张望:“怎么了?” 许二婶子杀猪一般:“许清你这个该死的瞎子!你的狗在咬我!快把它拉开啊!我要炖了它吃狗肉!” 原母缩在篱笆后悄悄拍大腿,好狗啊好狗,该赏它一大块肉! “元宝快松口!不能咬人!元宝!” 元宝在许清的拉扯下松了口,仍然龇牙咧嘴对着许二婶子低吼,像是随时再冲上去咬第二口一般。 许二婶子也不敢继续骂了,捂着流血的小腿往外边走带爬跑掉了。 爽啊!真爽啊! 原母偷偷探出头,神情柔弱的许清坐在前堂门口抱着狗满脸愁容,“元宝,你不能咬人。我是个盲人,原哥哥肯定不能娶我的,我不想拖累他,我要是死了,你该怎么办啊?” 什么?死?原母心头一跳,恨不得跳出来告诉许清,你的原哥哥为了你在家劝老娘出去二嫁呢!他怎么会不愿意娶你! 真是......这个许二婶子,带着她那个什么秀才侄子欺负起自己村的人了,本来还坚定要拆散两人的,要是许清被迫嫁给了那个张秀才,或者是自尽殉情,那她儿子不得跟她拼命! 这都是什么事啊! 好好的计划让这俩毒瘤破坏了! 原母怀着一肚子气,蒲公英也不挖了,揣着长铲子又悄摸回去了。 刚走到小河岸边,就听见地里种作的妇人和夫郎在七嘴八舌讨论许清的心高气傲,他疯了等等的话,看来许二婶子跑回家这一路上嘴也没闲着。 原母皱眉,这贱人是不是管不住自己的破嘴啊!强迫人还有理了,是你生的吗你就嫁! 许二婶子一路嚎叫着爬回家,许二跑出门看,吓得脸都白了:“怎么了?遇到熊罴了?” “快过来扶我!遇到熊罴我还能在吗!”许二婶子在许二的搀扶下站起来,疼的两眼发花,裤子都让血浸透了,“许清养的狗咬的!反了天了这个瞎子!看我怎么收拾他!” “怎么个事?”许老婆子跑出来,“他高兴疯了?” “高兴?那个瞎子说什么心里有人,不愿意嫁我们禄生!” 许老婆子喊破音:“什么?他敢不嫁!小贱人,在外面这么放荡不堪,传出去丢的是我们许家的脸!我去找他!” “等等!”开门出来的是尚在修养的张禄生。许家院子小,张禄生将几个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没把许清的不愿意当回事,他不愿意肯定是因为没见过自己......不,他看不见确实没见过。在他看来是姑姑太过凶神恶煞,许清站在那里弱柳扶风,一句重话都会把他吓死吧,他要自己去跟许清说。 秀才亲自求娶,这是多么大的虚荣,他还能不愿意吗?说什么他有心上人的话,这要是张扬出去,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娶个水性杨花的哥儿,那他以后的脸往哪里放。 张禄生咳嗽了一声:“我亲自去找他说。” 他信心满满出门。 原母坐在去许清家与等南鹤回来的必经之路上挖来挖去,路过的妇人见这一块草皮都让她铲秃了,忍不住问道:“原婶子,你在挖什么?这下面埋着银子?” “要你管?”原母正烦着,“别挡着我,去一边去!” “......” 有病吧,挖挖挖,给自己挖坟呢。 日头渐渐偏西,原母面前挖出来一个大坑,南鹤还没见影子。倒是穿着一身白衣的书生从小窄桥那边走过来,面生得很人模狗样,走两步咳一声,病痨鬼似的。 原母警惕起来,拉过后面田地里除草的夫郎问道:“那是谁?” “你不知道?许二婶子娘家的侄子,是个秀才!听说他想娶许清那个瞎子,要我说真是许清怎么配啊,真是山鸡走了凤凰运!” 原母嫌弃地一把推开酸鸡夫郎:“干活去吧你!” 竟然真的是那个张秀才! 原母的担心刚刚开始,让她更担心的一幕就出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许清牵着元宝跌跌撞撞地过来了。 张禄生迎面碰见许清,他还是那么动人,穿着一身飘逸的天青色长衫,这是村里哥儿少有穿着的,太斯文秀气,田地间干活不容易。 乌发挽在木簪上,垂下几缕在耳后,风吹起贴在瓷白的面上,多了几丝水墨画般楚楚动人的风情。 远远看过去便觉得痴迷,现在凑近看更是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张禄生咽了口唾沫,伸出手想要去拉许清。 元宝站住,对着张禄生发出威胁的低吼,许清这才跟着停住脚步。 “许清,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花园村的张秀才,是你二伯娘的娘家亲侄子。想必你的二伯娘已经跟你说过了,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呢?”张禄生语气和缓,却藏不住其中的傲慢轻视,“你可知道,我是花园村唯二的秀才,你们小泉村似乎一个秀才都没有吧?” 这高高在上仿佛恩赐的口吻,许清不自觉攥紧了手上的牵引绳。 他轻轻敛眉,眉间簇着化不开的愁色与羞怯:“张秀才,我的二伯娘没有跟你说过吗,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此话一出,张禄生立马左右张望,看看周围有没有听到许清这句不知廉耻的话,他厌恶道:“你一个哥儿怎么能说出如此孟浪没有教养的话,你无需用这种理由搪塞我。你这样的条件,无父无母,又身患眼疾,许家人愿意做你做主嫁给我,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答应你,只要你在张家谨小慎微、尽职尽责地伺候好我,将家里里外都打理好,我少不了对你的好。” 许清的纤细的手指攥到发白,他低沉的情绪元宝似乎感受到了,低着脑袋低吼着逼退张禄生,大有一种他再过来就咬死他的凶狠。 张禄生也注意到了元宝,认出这只就是咬伤他姑姑的狗,他理所当然吩咐道:“我家是不养狗的,你要是没办法处理他就把它打死给我姑姑赔罪。” 元宝冲上去一顿狂吠:“汪汪汪汪汪!” 这凶狠地都龇出牙花来了,张禄生惊恐地后退。 许清拉了下绳子,空茫的眼眸看着前方,微微眯了一下,神色为难又屈辱:“张秀才,你不要再逼我了,我是不会伤害元宝的!也绝不可能嫁给你!请你放过我吧。” 许清慢慢后退,身后就是急湍的河流,但他似乎是毫不知情。河水冰冷,他掉进去都得了风寒,张禄生刚要出声,心里突然转出一个计策。 “许清,你听我说——”张禄生猛地伸手去拉许清的手,诚如他所料,许清后退躲避,突然脚下一空,手中的牵引绳被松开,他直直掉进了河里! 张禄生眼前一亮,也不管自己伤寒未好的身体了,跟着扑了进去。 他要是碰了他的身体,看他还拿什么拒绝他!他注定是他的掌中玩物! 河对岸的原母“噌”地起身就要去救人,却见身边飞过去一道身影,等她看清,身影已经投入了河里,往着许清那边游去。 是南鹤! 躲在河边地里偷看的夏无忧抓紧了手里的锄头,惊慌地看着南鹤游到了正在扑腾的许清身边,将他搂进怀里。 想占便宜的张禄生下了水就发现水比昨天的还冷,他下去就打了个哆嗦,手脚发麻,还没等他适应,许清已经被人抱走了。 更让他害怕的是,他现在手脚越发无力,整个人都随着水流往下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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