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鹤站起身没忍住笑了笑:“真聪明啊,那这些东西应该都是给你了?我就说,怎么莫名其妙给我寄东西。” 老婆和亲妈偷偷往来互相寄东西,两人都没告诉他,这算什么奇怪的默契吗? 施让寒眼眸微亮,伸长脖子过来探究:“是给我的吗?” 南鹤拍走元宝,将沾着臭口水的拖鞋和毛绒袜子递给他,“你摸摸,软不软,上面还织了元宝的样子,就是给你的。嗯,还有毛衣毛裤和帽子,都是你的。” 施让寒抱着鞋子摸了摸上面的密密麻麻的毛线,脸上浮现出欢喜的笑容:“是阿姨给我的吗?我很喜欢。” “还真是面面俱到,就差个针织内裤了。” 施让寒蹙眉:“南鹤!” 南鹤去卫生间洗手,从最开始的塑料袋里拿出一只柿饼,递给施让寒:“尝尝这个。” 元宝悄悄张嘴想要趁机叼一个,再次被南鹤用脚轻轻踢开。 “小狗不能吃柿子,会生病死掉的哦。” 元宝眉眼耷拉下来。 5544表情凝固:“这是柿饼?黑漆漆的,一坨一坨的。” 施让寒:“圆的?” “嗯,这是老家里柿子树上摘的柿子,削皮晒干。”南鹤也拿起一个咬了一口,露出褐色的果肉内里,“很丑,但是很甜,你尝尝喜不喜欢。” 施让寒咬了一口,软糯的果肉到嘴里就是甜丝丝的口感,确实很甜,施让寒本就嗜甜,婴儿拳头大的柿饼他两口就吃完了。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很甜,我也喜欢。” “还有糖炒板栗、小蜜薯、小橘子,都是家里种的,我收起来,你在家慢慢吃。”南鹤凑到施让寒耳边,小声说:“你自己慢慢吃,别让元宝吃掉了。” 听力极好并且听到自己被排挤的元宝伤心地垮下脸。 施让寒接收到来自未来公婆的好意,一直紧绷的心总算松开了些许,又不免为自己的小打算感到满意。 他吃这些东西不白吃,又吃了两个板栗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南鹤。 南鹤不明所以地接过钥匙,在看见钥匙上熟悉的车标时愣住,“车钥匙?你买车了?” 施让寒抿唇,又伸手去茶几上摸板栗,神色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一边剥板栗一边很随意的点头:“随便买了一部,代步用。” “谁开?” 施让寒嚼着板栗,很自然道:“我开。” 南鹤都气笑了,看着施让寒丝毫不在意的模样,有点生气又有点无奈,哼笑一声:“你开?你怎么开?” “那给你开。”施让寒轻描淡写,“几十万而已,不值什么钱,你不想开就丢在车库里,也没有关系。” 在南鹤的心里,施让寒是个独居的孤独中年青年,养了只不理人的娇贵的猫,一只大胃王永远吃不饱的狗,他的身体还不好,需要时刻注意养护......这样的人,身上的钱应该认认真真存起来,该花的时候花。 现在倒好,几十万说花就花出去了......一点没有考虑把钱花完的后果。他买车怎么可能是为了自己,百分之一百的可能性是为了他。 南鹤没说话,心里思索小游戏进账的几十万是不是该挪出来一部分补偿给施让寒。 施让寒吃完板栗,等了许久不见南鹤的回应,面上不显,心里却不由自主慌乱起来,难道他生气了? “南鹤?” 南鹤回神,抓住施让寒摸索过来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我最近开发的小游戏赚了不少钱,我转五十万给存住,不许乱花哦。” 没等到预想中的怒火,反而迎面砸来五十万巨款?施让寒蹙眉:“转钱?给我?” “嗯。”南鹤拿出手机看了看余额,“五十万你要存住一点,其他花没关系,你想买什么,或者给我爸妈买什么别用自己的钱,用这份钱。” 施让寒心里涌起不知名的感动,又确认了一遍:“我管钱吗?” 南鹤被他这个反应逗笑:“嗯,以后我的钱都给你,你想存想花都可以。” 施让寒不自觉笑出来,露出脸颊上两个甜腻的小酒窝,忙不迭点头答应:“好。” 南鹤垂眸看着他开心的样子,也跟着笑了笑。他现在这副样子哪里像是三十三,像是得到糖果就高兴的三岁。不过他愿意收钱,心里的不舒服总算是消减了许多。 时间伴着明山市的冷空气慢慢走向了年底,明山大学放假一向晚,举行期末考试的时候都将近年底了最后一个月了。 天冷,学习任务又重,施让寒提前买车就显出了几分高瞻远瞩,南鹤有车可以来回代步,仍然选择住在小区里,跟着施让寒一边生活一边蜜里调油。 最后一场是在上午,南鹤将车停在学校的停车区,顶着寒风走向考场。 张湾湾和南鹤同一个考场,正站在考场门口临时抱佛脚背书,就见南鹤穿着大衣戴着围巾走过来,身形高大颀长,外形条件是肉眼可见的优秀,已出现就吸引了不少学生的目光。 “看你胸有成竹,不紧张吗?”张湾湾道。 南鹤给他带了杯热豆浆,给自己留了一杯,靠在柱子上继续吸豆浆:“紧张什么?” 张湾湾怒吸豆浆,只觉得人跟人之间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凭什么?都是一样成绩进来的,都是谈恋爱夜不归宿的,凭什么他如此地淡定从容? 气死人。 “嗯?这个豆浆好香好浓郁,你在哪里买的?”张湾湾咂咂嘴,突然注意起豆浆起来。 “早上我老婆起来给我榨的。”南鹤说。 张湾湾:“......” 空气不知为何变酸了,手里的豆浆也不香了。 “你老婆真是......你走了什么运啊!”又买车又起床榨豆浆,简直是贤良淑德样样沾边,他分分钟变成嫉妒的酸鸡。 南鹤挑眉:“你羡慕啊?” 张湾湾:“我恨你。” 南鹤:“继续恨吧。” 张湾湾喝完豆浆,塑料杯子扔进垃圾桶里,说起其他的事情,“考完试你要不要去我家玩几天,我爸妈都不在家,可以开泳池聚会。” 南鹤直接拒绝:“你是单身了,我不是。” 张湾湾撇嘴,想问问南鹤会不会带施让寒回去,又想到南鹤居住的封闭小县城,找个男老婆绝对会把家里炸翻,也许都不是普通的恋爱层面了。 问了也是给别人找不痛快,想了想还是闭嘴了。 挑战世俗本就很难,希望他们一路坦途。 施让寒对南鹤学校的安排清清楚楚,都已经在考最后一门了,放寒假也就在眼前了。 “元宝,白色的羽绒服。” “灰色的棉袜子。” “蓝色的帽子。” 南鹤大半个学期都住在这里,基本的衣服鞋子都在这里,挤了施让寒的一半衣帽间。 施让寒蹲在地上打开着行李箱,指挥着元宝和5544去衣帽间叼衣服过来。 5544蹲在一边看着他情绪不高地收拾行李,想到有一个多月看不见南鹤,也有些不高兴,负面情绪很强烈:“为什么上大学还要放寒假啊!一直读书又不会累死。” 它嘟嘟囔囔,伸出爪子将行李箱的漆面抓出几道痕迹。 在一起四五个月,第一次分别居然是因为寒假,还一次就要分开一个月,他眉眼间笼罩着郁气,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摸索着将南鹤的衣服收拾好。 “元宝,把分装袋拿给我。” 5544哼了一声:“臭鞋子,扔掉。” 施让寒将几双鞋子都装进分装袋里,塞进行李箱里。 他看不见,动作很慢,将近中午才将一行李箱的东西装好,立起来拎到客厅,放在客厅的沙发旁。 做完这一切,他扶着沙发的扶手缓缓坐下,靠在柔软的沙发靠上出神。或许是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专心等待着这套房子的另一个主人回来。 太阳升到正上方,温暖的光线透过落地玻璃窗洒进来,照在施让寒的双眸上,他睫毛微颤,思绪慢慢地飘散。 过年,这个词对他来说是冰冷又孤单的,阖家团圆和喜乐融融他都没有感受过。 从记事开始,他每一年的每一天都是枯燥又新鲜的,枯燥的面对日复一日不曾改变的指责和发疯,新鲜的经历不同的对于小小的他来说的劫难。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谁允许你接别人的东西!”声嘶力竭的女人愤怒地打掉他手上的包子,留着尖尖指甲的手毫不留情地掐住他的耳朵,将他半边身体都拎了起来,“谁给你的包子!告诉我!你知不知道这是施舍你!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来。给你爸爸磕头!这是你亲爸爸!你这个小畜生克死、害死的爸爸!”母亲哭着跪倒在长满了枯草的坟堆前,扒着刻着字的墓碑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讲述自己的苦难,像是哭嚎,又像是唱歌,奇奇怪怪,诡异极了,“快哭!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孽种!你怎么不哭啊!给我哭!给我哭!哭啊!” “还债?我拿什么还债啊!你们想要逼死我是吧?逼死我们孤苦无依的娘俩!”被债主堵上门的女人惊恐又愤怒地跑进厨房,从里面举出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冲出来,攥住他单薄的衣领比在刀口上,“你也去死,谁叫你跟着我这个没用可怜的妈。你记住,不是我要你死的,是他们,他们不给活路。” 后来,总是发生闹剧的另一个人笑着登上她的第二辆婚车,也是在寒冬腊月。她指挥着人搬走小破屋所有能用的东西,笑着将钥匙丢给别人,转过来冷漠地看着他:“你不要再拖累我了,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这座房子我已经卖掉了,跟你也没有关系了。” 少年时期的他弱小又伶仃,仓惶地去拽母亲的手,却被她嫌恶地一巴掌打开,她弯下腰,第一次用平等的视线看他,说出来的话却字字戳伤他的心。 “我未婚先孕私奔不是我的错,是你没用的爸爸哄骗我的。我生下你后,他就出去飙车乱玩把自己摔死了,留下我带着你艰难生活。”她语气温柔却藏不住唾弃,“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你是生是死都和我没关系。我现在很幸福,不允许任何的人破坏。” 他慌张又可怜地长大,贫瘠枯燥的生活里只有这唯一的亲人,无论对方是予他蜜糖还是予他□□,他都接受。然而那一刻起,他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苦伶仃。 第一个独自度过的年夜,他裹着废弃家具厂里翻出来的毛毡布,坐在掉漆腐朽的破沙发上看夜空绽放的烟花。 他的世界孤独,又自由。 烟花落幕,他闭着眼睛对自己说:“寒寒,新年快乐,平平安安,要活下去,明天再看一次烟花。” 那个寒夜,他没有就此睡过去,于是迎来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二十个新年。 过年,坐在垃圾堆旁过,躲在漏风的出租屋里过,躺在狭窄的工作间过……都是一个人过,没什么区别。
238 首页 上一页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