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美人,我这么个废物败类,何德何能拥有?!连想想都是亵渎! 不,不对。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是老天给我的恩赐!我要想的是如何为美人奉上一切! 男人长久的凝视着、沉默着、思索着,茗柳几人也拖动地更轻松。 等等,美人脸色似乎有些不对。 眼神颇好的徐明磊发现美人的脸色愈发惨白,透着病弱之气,甚至身形都有些颤,是生病了吗? 美人需要我!美人定是在向我求助,还有那雾蒙蒙的琉璃眼瞳,每一寸都在送着秋波。 遭受病痛折磨的美人,竟然还念着我。 男人自作多情地酥软了心,暗自发誓:美人,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到时治好病我们双宿双栖,成为当世神仙眷侣。 * 后半夜,被赶出西院的徐明磊没有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厢房内,乔瑜却一夜都没睡安稳,每每入睡不久便被关于徐家的乱七八糟噩梦惊醒:有时是徐明磊狰狞涨红脸的醉酒之态,有时是铺天盖地的血海,有时是书房里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还有时是罗汉床上碎裂的锋利瓷盘…… 翌日。 朝阳的暖光再次悄悄流淌进来,洋溢在床边,紫檀床榻上陷在霜红软被里的美人也无奈地睁开双眼:黑夜已去,假寐也无清净。 那便起身吧,今日和茗柳他们一起探这院子,看看还有无漏洞。 至于徐明……磊,若按因果论,前世他杀我,今生我灭他,倒也合理。但,当真要为这等人毁了新生吗?取这男人狗命后自己从此东躲西藏地犹如丧家之犬见不得人? 想象中他尽可在仇人身上实施千百种死法,现实里却连鸡兔都不敢杀,遑论一个活生生的人。 乔瑜拧眉无声叹息,再想想吧。 * 这一想就是整整半个月。 在此期间,天天都有大夫被姓徐的请到西院门口,意图进去为美人诊治。 而阮秋也专门回来一趟,揪着徐明磊不留情面教训了一顿,警告他不许进西院。 同样是那一夜后,徐明磊仿佛变了个人,不再整天游荡于酒色之间,沉溺于后宅温柔乡,反而洗心革面地奋起读书,夜眠昼起规律,身体都壮实了些,还借着齐王世子的虎皮谋取一官半职,徐府上下直呼这是浪子回头。 浪子回头? 谁相信,徐明皓都不信,他觉得这其中肯定有秘密。 二哥嘴太紧,一点口风都不漏。 难道二哥是某个贵人的遗腹子,寄养在徐家,不久要认祖归宗了? 徐明皓大开脑洞想象,或者,二哥是被哪个花魁伤透了心,发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 也不对,二哥精神头贼好,有种……对了,有种为了心上人不顾一切拼搏的愣子感! 不会吧,不会吧,二哥这个情场老手栽了?! 栽了。 徐明磊若是听到弟弟的疑问,准会这么回答,兼加无数关于心上人的溢美之词。 忍了半个月不见美人,日日受相思病的煎熬,他远没有外人眼里那么潇洒。 也算体会了深闺怨妇的感觉。 徐明磊自嘲着放下药碗,如今自己和半个月前比已经焕然一新!至少外貌英俊且神采奕奕,不像之前虚肿得丑陋,还有个芝麻官位,出去也能被庶民称一声“大人”。 如此,也有站在美人面前示爱的资格了吧? 徐明磊本想准备得更久一点,更充分一点,但……实在忍不住了! 每天每夜,他无时无刻不在疯狂思念美人,光是想象中和美人正式见面的时刻——之前的不算,就模拟了不下千百遍。 如今是时候了。 他真的忍到极限了! 徐明磊自觉揣着一颗真心,沐浴焚香以后,带着十二个打手和一对鸾凤如意玉珏前往西院。 他不打算强闯,这样美人会生气的。不过,多带几个人去制住茗柳他们,确保自己能和美人拥有奇妙的独处时光,还是必要的。 果然有用! 徐明磊得意地看着茗柳几人被堵嘴绑起来,笑着吩咐手下道:“你们在外面这等着,看好了,别让人进这院子里,否则仔细你们的皮!” “是,徐大人。” 魁梧的打手们应和,在西院门口严阵以 待。 接下来,提亲! 徐明磊怀揣玉珏很有仪式感地迈入西院,满目柔情地直奔主厢房——扑了个空。 旁边书房倒是半敞着门。 “咚咚咚。” “进来。” 乔瑜正在磨墨,稍加清水,这块上好的松烟墨便轻轻研磨出细腻的墨汁,素手玉腕提起柔软的羊毫笔蘸墨后落于宣纸,没多久便写就一副漂亮的正楷字。 书房里氤氲着宁静悠远的浅淡墨香,隐约淡不可闻的冰雪气息愈发沁人心脾。 徐明磊进来后不愿打扰美人写字,只痴迷地瞪大眼睛,把美人的一举一动全数纳入心底,沉浸在这一刻的美妙时光中。 若可以,他甚至能就这么凝视美人的盛世容颜直至地老天荒! 过了一会儿。 “怎么是你!” 乔瑜放下笔,这才看到徐明磊竟然进了书房,心底一惊:茗柳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是我。”美人还记得我! 男人压下心底的窃喜,正色道:“在下徐家二子明磊,官拜巡检,年二十七,见美人兮,寤寐思服,特来提亲!” 说罢,男人从怀中取出大家雕琢的鸾凤和鸣玉珏,目光灼灼地等待美人回应。 求亲? 这又是玩的什么把戏。 乔瑜对男人没有丝毫好感,当即冷面拒绝,还追问道:“茗柳他们呢?” 美人竟然拒绝我?为什么? 是阮秋!一定是他! 徐明磊血冲脑门,红着眼嘶哑道:“美人,你别怕,阮秋的狗腿子都被我绑起来了,你不必顾忌他。” “跟我走吧!” 男人走上前伸手欲拉。 乔瑜如避蛇蝎,一息之间连退数十步,轻薄的青柠纱衫都飘忽不定:“别碰我!”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满满的嫌恶溢于言表。 徐明磊看着美人厌恶至极的神情,只觉满腔情思化作一把世间最锋利的刀剑毫不留情刺入了自己胸膛,还来回碾压旋转。 美人竟厌我至此! 厌我至此! 我怎配让美人伤神?不,不……美人不要厌我,我们算是世子赐婚的天作之合啊! 男人宽慰着自己,但那刻骨剜心的幻痛让他半跪下来,心情激荡,脸色变幻无穷,最终含恨吐血晕厥。 什么情况? 乔瑜眼睁睁看着前世仇人露出痛苦神情,而后挣扎吐血倒地,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第5章 徐家。 徐明磊倒下了,就此昏迷了四五日,脸色一日比一日青灰,正当青春的黑发都掺杂了半数银霜,整个人眉头紧锁,不时从嘴角溢出暗红的血。 徐府能寻到的最好的大夫都只能干看着摇头:救不了,等死吧! 其中一人倒是因徐明皓面上明显的悲色和丰厚诊金提了一嘴:“你们徐府若是有什么攀得上的贵人亲友,尽可试着去求请宫里闲散的御医。” 这里是京城,俗话说往天上随便扔块砖,掉下来都能砸到几个戴官帽的,达官贵人更是数不胜数,所以能延请御医的官为数不少。 至于医术高明的御医就别指望了,宫里的贵人们日日要用,就算是请郁郁不得志的闲散人也是有风险的——指不定宫里有人突发“恶疾”离世,因为少了一个御医而连累甚广呢。 大夫说完都有悔意,自己就不该多嘴! 半大少年徐明皓见蓄着山羊胡的大夫匆匆抱着诊箱离开,一副火烧屁股的着急样,只觉胸中一股郁气。 他和二哥有点感情,但不多,能连着几天请大夫看诊来殊为不易,原本都想请人唢呐抬棺一条龙了! 府中管家可是私下里拿账本说过财物空虚,支撑不了几次就医。 要你个九流大夫多嘴! 徐明皓心中默念:最后一次了! 若是被母亲知道我能救二哥而不救,定然会闹出甚么事来。 想到前几年因雪地脚滑而瘫痪在床的母亲,那张愈发尖酸刻薄的脸和尖利的声音,少年就头疼。 自己可是徐家最后一个能做主的人了!可惜二哥的夫人去世太早,不然也能叫他回娘家借点花用。 这家可真难当啊。 徐明皓第一次要盘算着钱财过日,曾经挥金如土的经历恍然如梦。 对了,家中还有钱财! 少年脸上忽然一喜: 二哥房里那一群莺莺燕燕,听说养的挺好,也能卖出一大笔钱。卖上几个,看病的钱的就有了,相必二哥醒了也不会怨我。 算了,就卖一个吧,若是二哥救不回来,他们都是我的“财产”啊。日后说不定也能像二哥那样,给贵人们送美人,混个一官半职。 徐明皓可不想浪费。 由于仆从们的一致隐瞒,徐明磊的“好弟弟”还不清楚哥哥发病缘由,只以为是熬夜处理公务后突发恶疾。 * 另一边,齐王府。 “茗杏,带着我的吩咐回徐府!记住,避开徐家人,和茗柳他们一起把公子带出徐府,去西宁坊的那处宅院里安置!” “记得了么?” 衣衫华贵的青年一脸焦急,蜀锦金丝袍袖都被拧出了乱麻般的折痕,刚听到徐明磊强闯美人小院时他便摔了只青莲田玉茶碗,好在美人毫发无损,倒是姓徐的无端倒下。 不然,他…… “是,主子,茗杏告退。” 娃娃脸的茗杏一身墨衣肃然领命,借着休沐归家的名义离开王府。 两道同样自王府而出的黑影如同滑不溜秋的游鱼,悄悄缀在他身后一左一右没入人海。 茗杏离开不久,齐王世子便忽然来这偏厢房拜访心上人阮秋。 他手里还捧着精挑细选的白瓷冰纹花瓶,几枝粉白桃花开满其中,要把春意捎进檐下院内。 门外。 “世子爷,齐什他们已经去了,东西也备好了。” “知道了。” 模样如高岭之花的世子云淡风轻地点头,挥退低声复命的心腹,轻快敲门。 门内。 “主子,一定是世子殿下来了。” 茗杉听到熟悉的敲门声一脸喜意,从小 在齐王府长大,他太明白王府主人的偏爱有多可贵了。 真不知主子怎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世子爷,就算没有这权势地位,京城里也多的是人想和言芳行洁的世子爷春风一度啊。 茗杉红着脸,那双唯一出彩的桃花眼扑朔迷离,还没等阮秋吩咐便去开门迎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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