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必了。” 顾羡摇摇头,看向还怔愣在车厢前那两个似乎要护卫主人的齐廿和齐什道:“还留在这里做甚?赶紧归家去。” 齐廿脸皮抽动地看着“绝世凶兽”般的顾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人,这人看起来不好惹,真没想到竟能转瞬间杀了这么多匪徒! 全程连喝杯酒的时间都没有吧! 归家去? 走走走,赶紧走,不走小命不保了。 齐廿被吓住了,他往常在齐王府做的黑活也不过是传信偷盗之类,杀个把人也是和兄弟们一起上,倒从未见识过这等以一宰百的凶人。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撒腿朝着山下狂奔。而齐什的速度也很快,虽起步慢了点,但很快便跑到了他的前面去。 那美人……算了,留给这凶人,我回去向王爷禀报便是,就当是死了。 齐什多停留的那一瞬间,看了眼身后纹丝不动的车帘,心中如此想到。 * ??? 马车不要了? 你们是正经护卫么? 顾羡眉尾上挑,十分看不上这等贪生怕死背主之人。听力上佳的他听到车厢里有道呼吸声,极轻极浅,柔软地像初春三月的桃花瓣,又像刚满月的蠢萌奶猫,挠的人心痒。 算了,叫里面人自个儿驾车回去吧,最好重新招些护卫。 难得大发善心的顾羡快步走到车厢前,长腿一伸半蹬在车架上,震得车厢都颤了颤,前面的马乖巧地不敢动弹。 青年木着一张俊脸,反手掀开车帘。 接着他以更快的速度把车帘放下。 乖乖。 乖乖。 大事不妙,我眼老花了! 竟看到车厢里坐着个发光的小白莲仙,那小花仙可漂亮的不得了,像志怪小说里的迷魂妖精似的—— 打住。 顾羡扯回自己发散的不受控制的脑子,虽疑心刚刚是被阳光闪了眼,还是不由得揉两下脸努力挤出温和的笑,才重新掀开车帘。 不是错觉。 顾羡下意识使出龟息养生功,半口气都不敢喘,双眸牢牢地锁在车中美人身上,生怕把这美梦给吹散了。 半永久的温和笑容仿佛焊死在了他脸上,甚至愈发春心荡漾起来,浑身洋溢起求偶期的放荡感,整个人瞬间从宁折不弯的钢刀化为了一湖缱绻的春水。 只见车厢内,一清丽脱俗的美人怀抱着雪纱幕篱,仿佛一尊釉色温润如玉的绝世宝像。那云鬓下雪肤花貌,剪水双眸雾蒙蒙地笼着轻愁,顾盼流转间叫人恨不能献上一切好抹去美人愁思。 更不必说在光影下美人那不点而朱的唇,隐隐的水润平添暧昧,又因紧张而泛着些微苍白。 千杯不倒的顾羡简直要醉死在这不容于世的无双美色之中,晕乎乎地羞涩伸手去描摹美人的容颜,想把这如梦似幻的梦中情人的面容刻印在心里。 躲,还是不躲? 乔瑜看着陌生人伸过来的手,只觉得面前之人仿佛是慵懒的雄狮在夏日午后用尾巴拨弄猎物戏耍取乐,看似温和地给出逃命机会,实则猎物一直在其股掌之间。 他忍不住躲了一寸:实在不习惯被人如此靠近,除了父母,还未曾有人这般亲近。 这一动打破了寂静。 须臾间,乔瑜看到那青年的眼睛亮的吓人,仿佛突然从梦中惊醒似的,顺手把黑刀插在车架上,整个人如游鱼般灵活钻进狭小车厢。 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他便感到天旋地转,回过神时,他已经倒在了这陌生青年的身上。 似乎,对方窜进来是为了当肉垫? 乔瑜撑起身看向这人,刚刚一打眼察觉的凶戾仿佛是错觉,此刻一丁点都看不出来了。 青年笑得开朗,那俊美的面容和挺拔结实的身体较之常人十分优越,低醇嗓音里仿佛灌了一瓮蜂蜜水,每一句话都听的人耳尖发热。 “在下顾羡,略有薄产,无有家室——请教美人贵姓?” “恕在下孟浪,常言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自古美人配英雄——” 青年看着美人耳后雪肤氤氲出红晕,辨不清是气是羞,卷睫颤动地勾着窗隙溜进来的阳光,只觉心跳如擂。 他狠咬舌尖,回神继续道:“不知美人意下如何?”
第8章 意下如何? 这人好生放浪! 美人听着青年的轻佻言语,羞得眼尾泛起胭脂般的红晕,白瓷般的面上透出红玉色泽,晶莹澄澈的双眸里雾气消失殆尽,只余满满的羞怒。 “多谢顾公子救命之恩。” 乔瑜撑起身道谢,手落在青年的身旁使力,抿唇闷声道:“在下结草衔环,必有重报。” 他本想说“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恩公”稍稍讽刺调侃一二,但顾羡终究是救了他,自小养成的观念让他说不出如此忘恩负义之言,只能小心避开青年那虎狼般灼热的眸子答话。 “美人言重了,不过随手见义而为,无需放在心上。” 可惜不知美人名姓…… 无妨,美人尚且还在我怀里!一日不成便两日,两日不成便三日,有志者事竟成,终有一日能博得美人青睐。 顾羡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紧紧跟随着美人,将美人的一分一毫举动都通通烙印在心底。 从那垂至自己颈项的柔软墨发,到手心那微微颤动不堪一握的杨柳纤腰,从风华绝代的华容玉颜,到飘逸出尘的冰肌玉骨,竟无一处不动人心魄! 更不必说美人面上逐渐烧起的一片艳红云霞,浓密羽睫微阖,在莹润细腻的肌肤上投出一道暧昧的影子,仿佛是欲说还休的引诱,如同新婚夜即将喝交杯酒时的心动怦然,直教人心旌摇曳无法自拔。 “顾公子,可以松开了么?” “顾公子?” “顾公子?!” 这是在占便宜? 乔瑜感受着腰后那只陌生的且愈发滚烫的大手,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灼热粗粝的手心,仿佛被一个小太阳烘烤,过于灵敏的身体触觉让他从脖颈到腰膝都不受控制地酸软,因不想在陌生人前出丑才苦苦支撑勉力半坐着—— 若对方再不收回手,他就要失礼揍人了! “我在呢!” 顾羡一个激灵,瞬间从美色中回过神来,剑眉下那双狠戾不失清俊的凤眸里划过一道微光。 他察颜观色的天赋技能重新上线,遗憾且迅速地收回自己扶着美人的手,含着笑道歉,继而追问道:“不知美人家住何方?若要报恩,不若……” 不若和我喜结连理。 咳,确实有点孟浪。 青年难得反省了一瞬,转念一想,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心上人都从天而降了,这都追不到手的话,顾羡,你自尽吧! 他眉心一跳,继续道:“不若让我送美人回家。” 回家。 好久远的词。 乔瑜恍惚了一瞬,自从乔家被抄家后,父亲死于牢狱,母亲失踪,叔伯哥哥们被流放生死不明……他就再也没听到这句话了。 “我没有家。” 美人淡淡道,面上的红霞褪得干净,只余一片初冬的清冷霜雪之感。 我真该死啊! 顾羡在心底分裂出两个小人疯狂抽打自己:竟然提起了美人的伤心事,快滚出美人的视野! 就不。 心底被揍的小人□□着,宁死不屈。 “抱歉,是我唐突了。不知美人如今住在何处?” “不知者不罪,且顾公子也是好心。” 乔瑜勉强笑了一些,继续道:“在下乔瑜,顾公子叫我名字便是,不必如此客气。至于住处——” “天下之大,四处为家罢了。” 顾羡情不自禁地心疼握住美人那双柔若无骨的素手,喃喃道:“我可以改名为顾四处。” 我就是你的家。 啪! 在美人抽回手之前,顾羡先扇了想得太美的自己一下,又清醒了几分,躲过美人 的眼刀问道:“那先前的两个护卫是?” “王府的人,本是要将我灭口的。” 顾羡被外面的那几个人称作“二当家”,应当也是土匪,倒也不怕他知晓真相。 美人如此想,浅笑道:“若不是顾公子,恐怕我于匪徒刀下逃生后,也躲不过那两人的杀戮……” 那甚么王府的人都是瞎子吧!早晚收集罪证把你们王府给掀了。 闻言,顾羡脑子跑偏了一瞬,恶意诋毁着,后悔刚刚放过了那两个做脏活的杀手。 “……还请顾公子受我一拜!” 美人盈盈弯腰欲拜。 “不可不可!” 顾羡不想看心上人做任何低声下气的事儿,手忙脚乱地蹦哒起身要拦住美人,却用力过猛,一下子如弹簧般头飞速垂直向上轰然撞碎了车厢顶。 本就脆弱的厢顶支离破碎稀里哗啦地滚落,木屑叶片纷飞,他下意识踢飞一块最大的碎木板,飞扑将美人紧紧搂在怀里,挥开一众碎屑,不让美人收到一丝伤害。 良久,车厢内平静下来。 树林苍翠静谧,由此惊起一阵鸟雀飞禽。 阿瑜怎么样?有受伤吗?得赶紧请十个八个大夫来看看! 顾羡心惊肉跳地抱紧怀里的美人,只觉得抱着一块世所罕见的极品软玉,鼻翼间闻到淡淡的清冷纯欲的暖香,仿佛晨间火红玫瑰花瓣上掉落的一滴露珠,心底无法抗拒地漾起涟漪。 再多的涟漪也抵不过青年的担忧,他确定厢顶彻底空了,不会再掉落木块碎屑后,小心翼翼地准备放开怀中美人。 这时,车厢外一声惊叫。 “好!” 外面的窜天猴气沉丹田、掷地有声、字正腔圆地大声喝彩:“二当家的铁头功又进益了!当是我辈楷模!” 就是硬夸。 “二当家的身手妙哇,寨子里无人能出其右!” “好,好得很!” “这次没白来,开眼了!” “是啊是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看不见车厢里的情形都能一个劲儿大声花式夸赞二当家的身手。 他们从没想过这是顾羡的失误。 “行了,闭嘴!” 二当家不耐烦且透着些羞怒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瞬间让众人鸦雀无声,继续清理狼藉“战场”。 错觉吧? 几人互相使着眼色:顾羡那煞神会羞? 会羞。 在美人面前犯下如此可笑的失误,顾羡羞耻得差点想当场去世。但一想到美人会被其他不安好心的好色之徒骗走,顾羡又打鸡血活过来了。 咳咳。 顾羡心里打鼓,轻轻松开美人,接着将美人从头到脚完整检查了一遍,不放过每一根发丝。 良久,他松了一口气。 看到顾羡放心的样子,美人忍不住扬唇轻笑,眉眼舒展间,那极轻极浅的笑一下子勾住了青年心尖最柔软的地方,仿佛春日温柔浪漫的风,缠绵地引人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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