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西川没回答,何知就仰起头看向漆黑的夜空,呼出一口气,扬起嘴角,“还有那句‘你是我的谁,我能不知道?’,虽然你从高中就开始说了,但时隔多年听到这句话好几次,还会觉得很有趣,会想起以前的事情,很多很多事情。” “你和我一样记得吗?”良久,宋西川才慢慢问。 “记得。”何知连一秒都没有犹豫,声音如此清晰地传入宋西川耳中。 或许直到此时,宋西川才有一种何知与自己同样经历过一段奇幻穿越之旅的即视感,这样面对面谈起狭隘时空里散落的话题,让人觉得拥有了难得的归属感。 * 公园里并不是寂静无人,现下正巧有父母带小孩路过,来往的次数多了,何知也控制不住地红了脸,推了推宋西川让他从自己身上起来。 宋西川整理情绪的速度很快,眼泪又全被他卑鄙地蹭到何知衣服上,抬起头时除了通红的眼眶和鼻子,看不出其他脆弱的痕迹。 更何况也并不是第一次掉眼泪了。饶是如此,何知还是次次都觉得新奇。 于是何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宋西川,调笑着让他:“擦干净。” “这会儿换你随身带纸巾了?”宋西川一脸黑线地接过,象征性随便抹了两把,把纸巾揉成团塞进兜里,又伸手摸了摸何知的脸,动作十分爱惜。 何知笑着说:“因为我身边有个时不时就掉眼泪的人啊。” 他的嘴唇还残留先前亲吻留下的水渍和肿胀,那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宋西川,宋西川花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第二次接吻的欲望,静下心来听何知接下来想说的话。 “之前我一直在做一个梦。像是碎片,夹在里面。你懂吗?”何知牵着宋西川的手,“本来不想和你说的,我以为那些都是假的。但是现在看来……也不一定全是假的。” “能算是真的。”宋西川说。 “在医院和我妈坦白病情的时候,我其实在脑海里演练过许多次,演练我应该在她面前说什么话,又不由自主地想象她听到我说那些话时会是什么样子,”何知顿了顿,“耳朵边回响的许多话都是梦里那些,我站在病房里,她指责我、打我,力度好像不大,我好像也没有感觉,可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 何知在原地站定,抬眼看向宋西川,“我回忆不清那样的感觉,因为梦里的东西都很模糊,直到在楼梯间把报告递给她看,听她重复着那些梦里的话......模糊的便不再模糊了,越来越清晰。 “包括你对我说的话,你为我做的事,你许的愿......我感觉自己已经听了成千上百遍,在夜里、在白天,包括今晚——直到觉得那些字、怎么可能会实现不了呢?” “能实现的。” 宋西川这样回答,何知便同他一样笑了。 宋西川握紧了何知的手,两人继续肩并肩走着。 “我在你梦里是什么样的?” “你?”何知状似认真地思考,“你好得简直不像宋西川。” 宋西川哼了一声:“那就是我。” 何知打趣道:“是潜意识深层次中的你吗?” “就是我,”宋西川再一次强调,松手强硬地搂住何知的腰,“完完全全的我,那些也全是我想对你做的事。亲你、抱你、照顾你,想醒来就看到你,睡前身边也是你,想和你——” “——停停停!别说了,”何知捂住宋西川的嘴,狠狠瞪他,“害不害臊?现在我相信是你了,满嘴乱七八糟的污言秽语,不是你都难!” “这就算污言秽语了?”宋西川的瞳孔微微缩小,觉得难以置信,“那床上说的那些算什么?” “算......算......”何知脑子里浮现出一堆乱七八糟的香艳画面,那些露骨的、过分的话语好似要和那种温度一起沸腾。 宋西川凑近他,眼含笑意,低声问:“算什么?” “......算情话。” 脱口而出、破罐子破摔罢了。 何知脑门轰轰响,感觉自己脸烫得要炸开了。他一向抵御不了宋西川暧昧的逼问,更别提先前刚接过吻,刚拥过抱,宋西川的味道粘在他身上散不开,一嗅就头晕。 何知觉得无地自容,宋西川倒是乐得又亲了亲他的脸,还故意调戏道:“你脸好红。” “烦死了,”何知推开宋西川,自己快步往前走,嗔怒道,“走开,别跟着我。” 宋西川三两步追上何知,抓住他的手,笑着说:“再许一次愿吧。” “可是没有道具啊?”何知停住脚,诧异地看向宋西川。 这四周空空荡荡,哪有过年卖红绸带的小摊。 “有,”宋西川从口袋里掏出黑笔和红绸带的动作过于滑稽,人却显得十分冷静认真,“来吧。” 何知硬憋着没有笑,却还是在三秒钟后破功。 此时两个大男人头对头凑在一块儿咕咕哝哝,画面引人注目。 何知埋头缩在一边思考着该许什么愿,这样的夜晚脑海中本该是充溢对未来、对爱人的期许才是,但何知想了半天也没有结果。 宋西川还老凑过来骚扰他,何知的思路断得七零八落,最后只在那上面落下“宋西川”三个字,便没了后文。 何知那头没动作好一阵,宋西川站在一旁,侧眸问:“写完了?” 笔墨在红绸带上面晕出黑色的痕迹,何知沉默片刻,说“写完了”,又说“就这样吧,简简单单的”。 宋西川追问:“什么简单的愿望要想那么久?” 何知垂着眸,笑了笑,“说出来就不灵了。” 于是宋西川没再寻根究底问他简单的愿望会是怎样的愿望,只叫他去挂在树上。 好在远处还有遗落的公共梯子,宋西川将其搬过来,扶稳了让何知站上去。 何知第一次绑这种东西,搞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实实弄在树枝上,晕头转向地下地,再抬头时也分不清那堆红色的祈福条里哪根是他的了。 何知在树下站了片刻,也不知是在晒路灯还是晒月亮。宋西川把梯子放回原处,走过去揽何知的肩膀,何知很自然地靠了上来。 “你不许愿了吗?”何知问。 宋西川握在何知肩头的手一紧,随后慢慢回答:“不用了。” 只要轻轻抬头,就能看到天边悬挂的、摇摇欲坠的圆月。宋西川突然想到梦里他带何知去夜市、送出小乌龟的那天晚上,他们坐在江边的长椅,也是沐浴在同样的月光下,那样接近又遥远。 当时何知同他说了一句“谢谢”。 宋西川一直记得很清楚,他的回复是“没关系”。其实他一直不太满意这个回答,搞得他们之间多不熟悉一样。 而此时此刻,近乎相同的氛围下,何知在他怀里抬眸看他,也说了“谢谢”。 不用其他任何累赘的话语,宋西川明白何知的谢谢来自于何处。 谢谢宋西川的玫瑰花、小乌龟和红绸带,谢谢宋西川的陪伴,谢谢宋西川答应他的旅行,谢谢宋西川给他的梦和勇气—— 总之,谢谢宋西川。 何知眼里蕴藏的感情复杂又难以读懂,像是喜悦、豁达、释然、平静等等的结合体。 语言在这种情况下显得苍白无力,就连何知都选择了最简单的表达方式。 宋西川不想再说“没关系”,也不想沉默不语。 最后他只摸了摸何知的头,说“我爱你”。
第77章 为自己而活 【不幸是假的, 其实我们都很幸运。】 宋西川从不会用那种温柔得能掐出水的语气吐露任何告白的话语,饶是如此,这种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也总能在何知脑中徘徊许久。 从起点徘徊到终点,从这头徘徊到那头,晕晕绕绕。 明明不是梦境,这样普通的夜晚也能给宋西川的嘴唇施加魔法吗。 “再多说点好听的,”何知笑着说,“说不定你出口成真,愿望都能在今晚实现。” 宋西川沉吟片刻,“关于你的祝福说得太多了,那就说点其他的。” “好啊,说来听听。” 宋西川乐得配合他,“先祝你妹妹手术成功,接下来一年考上心仪的大学。” 何知喜笑颜开:“嚯,是目前来说对我最重要的事情呢。” “接着,伯父伯母能顺利筹到钱,很快摆脱债务的烦恼,”宋西川话头一转,挑眉道,“要不然中个彩票?都劳苦大半生了,之后的日子过得好一点吧。” “嗯,”何知表示赞同,“虽然我对他们没什么感情,但谁都会希望父母能过得好一点,”他脑海中浮现出幼时父亲来去匆忙的身影,不由喃喃道,“风里来雨里去的,太累了。” 宋西川说“会的”,又说:“还有那个,你房东的亲戚杨兆文,他女儿不是得白血病了么,匹配的骨髓也找到了,最近应该是在做诱导缓解,希望成功率再提高一些,移植成功吧。” “杨兆文和恬恬听到一定会很开心的。” 宋西川寻思着,“先前一直在说的林召,他和丁舒云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何知就十分无奈,“林召有一阵子没联系我了,我们出发旅游之前还得跟他说一声,小聚一下。至于丁舒云......我不太清楚。” “不清楚就算了,总归是他们自己的事。” 何知幽幽地瞥了宋西川一眼,“那时候谁插手的?是小狗吗?” “约丁舒云见林召那次?那不是在帮你做人情么。”宋西川无辜地说。 “哎,你说得都对,”何知捏捏宋西川的手,又凑近问他,“还有呢?” “然后就是祝大家都健康平安?事业蒸蒸日上,心想事成——” 何知的眸光在宋西川低头的瞬间撞向他,宋西川发觉自己果然还是避不开这个话题,看着近在咫尺的何知,他的眼睛定着不动了。 “我最想的还是你,能好好的。” 何知一愣,随即扬起嘴角,“我当然会好好的。你就这么舍不得我吗?那可怎么办呀,西川?” “......” “西川?” “......” “好了不逗你了,我说了,你的愿望都能在今晚实现,”何知伸手掰正宋西川扭开的头,看到他眼里的一丝不愿,更觉得好笑,“我现在真的很开心,每一天都是。我也一直会好好的,再没有比之前更糟糕的日子了。” * 小妹的手术十分成功。 何知在亲眼目送何思进手术室、出手术室后,终于得到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提着的心瞬间就放下来了。 何知同母亲商量,两人一致决定还是先别把他的情况告诉何思,等她彻底养好了、出院了再提也不迟。 于是何思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虽说心里对哥哥昨天反常的表现心有余悸,也知道妈妈和哥哥都有事瞒着自己,但这事可大可小,现下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她没有力气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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