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啊......宋西川。” 我瞪着眼,瞪得老大,用力到要撑破眼皮,好在宋西川没把脸对着我,他看不到此时我吃惊又好笑的神情。 “因为这点小事——你求我?” “我很害怕,”宋西川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仍在锲而不舍地说,“我不想我一出来,你就和凭空消失了一样。” 一想到宋西川下午某时从书房里出来,望着空荡荡的客厅和房间,关闭的电视,门口的拖鞋,他或许便在心里挣扎了一番,然后疯狂拨打我的电话,发现没人接后,再开始短信轰炸。 可能也想过,是要留在房子里等我,还是出门大海捞针。 幻想出那场景,我不免有些无奈。 “行行行,”于是只能草草应下,“但你怎么突然又这样?” 这样见不得我离开他的视线,这样见不得我一声不吭出门。宋西川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我以为你走了。”宋西川闷闷地说。 “我没有生气,而且这里是我家,我能走去哪?”我觉得好笑,“我要走的话,怎么着也得拖个行李箱走啊?” 宋西川顿了几秒,干巴巴附和:“也对。” “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我觉得自己白天里也没表示出愤怒的情绪啊。 “因为我有事瞒了你。” 我哼哼两声,索性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要能是在错误还没降临前,把瞒着的事情和我说清楚,我就不生气了。” “嗯。”宋西川的脑袋又朝我颈侧拱了拱,惹得我痒痒。 宋西川此刻的乖顺,不免让我回想起曾经的他——不苟言笑,吝啬脸红,不善言辞,不喜谈心。 怎么会,如此不尽相同呢。 其实我能够感受到,宋西川和早些年比变了不少,他在我面前有刻意去软化他的语气。但习惯终究是习惯,特别是工作上作为上位者更让他的语气充满领导风味,这一点就算他有去注意,却时常会像地鼠一般显露无疑。 宋西川毫无理智的乖顺也许只是昙花一现,但这短暂的片刻便能让我防线崩溃,想摸他的发丝,想亲吻他额头。 但理智就像一记棒槌,敲醒沉浸在其中的我。 我与他不同。 我是赤裸地展现在他面前,他清楚我的一瞥一笑,皱眉瞪视,甚至是指尖的动作,都能知悉我的心思。 可宋西川对我不够坦诚,我猜不出他的想法。 “宋西川,”我喃喃自语,“你什么时候能更坦诚一点,我就再也不会生气了。” 宋西川僵了僵,“我现在还不够吗?” “我怎么知道,你有你评判的标准,你怎么舒服怎么来,”我嘴角一抽,“但我想问,有没有人说过你力气很大?” 我动了动身子,宋西川这才后知后觉,松开手。 我拐了拐半麻的胳膊,边往屋里走,边听着宋西川略带哀怨和委屈的声音。 “除了你,我又没抱过其他人。” 我心不在焉道:“嗯,说得好。” 刚走到餐桌前,宋西川突然又说:“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好闻?”我疑惑地看着手上的花束,将它搁置到架子上,“你是闻道满天星的味道了吧。” “你身上的味道。” “我身上哪有什么味道。” 我揪着领子低头一闻,没闻出什么味道,倒是阵阵肉香飘进鼻腔。 我登时觉得浑身舒爽,食欲大增,迫不及待地抬眼,便见宋西川从保温箱中取出食物,堂而皇之摆在餐桌上。 白炽灯下,佳肴色香味俱全,宋西川的下颌线被水蒸气模糊,为他镀上一层久违的温柔。 啊,宋西川。 我咽了咽口水。 真像个田螺姑娘。 * 我边嚼着红烧肉,边偷瞟宋西川。 与我夸张的吃相不同,宋西川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吃得慢条斯理,倘若给他装上副金丝眼镜,他能直接化身斯文败类。 我不信他这六年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倘若一帆风顺如履平地,他又缘何改掉先前从不下厨的习惯? 完全因为我?我才不信。 我正皱眉沉思,一时之间忘了移开视线,被宋西川逮个正着。 他好像惬意得很,嘴角挑起很小的幅度,对我说:“看我做什么?” “没看你,”我咬了咬筷子,“我在发呆。” “别咬筷子。”他说。 我心虚地应了声哦,埋头扒拉了好大一口饭。 宋西川又提醒道:“吃慢点。” “......”我差点被噎住,忍不住嘴他,“你只会说这句话吗,能不能换一句?” 宋西川歪了歪头:“慢点吃?” “......” 算了算了,怕了怕了。 晚饭后,宋西川卷起袖子又到厨房里干活。 我忍不了他又做饭又洗碗的工程量,我就说我来洗碗,结果他毫不留情地叫我去客厅里坐着。 那我说我帮你吧,他撇过眼看我,顿了顿,随即抛来一块抹布。 “擦桌子。”他像长官下达命令似的。 “就擦桌子?”我攥着抹布,“我帮你洗碗吧。” “不用,”宋西川又否决道,“没几个碗,很快的。” 我拗不过他,无话可说,转身把桌子来回擦了两遍,干净得很,然后把抹布在水下也冲洗两遍,挂在一边。 不急着离开厨房,我双手环在胸前,手臂贴在墙边的刹那,凉意顿涌,我呲牙咧嘴,重新站直了身子。 黑色紧身打底,宽肩窄腰,背部肌肉线条若隐若现,身后的蓝色围裙系带与他这一身格格不入,却又为其增添几分踏实的柔软。 他双臂双手都在用力,我默默地站在他侧后方看了许久,要不是今天这一出,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对一个男人洗碗的背影如此入迷。 其实我进家门前,钟庆云说的话还像魔咒似的缭绕在我耳边。 钟庆云说得没错,也并不过分,只是我和他所站的视角不同而已。 那几分钟,我着实没办法控制自己,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因钟庆云的话而连坐了宋西川。 一想到宋西川,我就烦闷得很,像被吊在空中不上不下,喘不过气。 而开门后,宋西川一系列的话和动作搞得我完全来不及思考,钟庆云那些芝麻大点的话也被我全全抛在脑后——我眼里只有可怜巴巴的宋西川。 宋西川这种表现,说得好听点叫间歇性缺乏安全感,说得难听点叫精分。冷静下来比谁都冷静,冲动起来比谁都冲动,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宋西川,”我眯起眼,“你累吗?” “不累。”宋西川手上的动作没停,说出这话似乎如干活般轻松。 “我不是问你洗碗累不累,我是问你......”我本想问他这样追我难道不累吗,但话到嘴边,我硬生生让它拐了个弯,“你和我这样相处,累不累啊?” 宋西川背对着我,说:“我知道,不累。” 问出的话跟打哑谜似的,宋西川居然听懂了,真是该死的默契。 “但我有点累。”想了想,我还是说出口。 几秒内,没有得到宋西川的回复。 我低垂的眼偷从地板看向水槽边,发现他加速般洗完最后一块碗,接着随手一抛,碗碟在盆内相撞发出脆响。 他扯掉手套,侧脸上微眯的眼让我察觉到危险的气息,我猛地往后一退。 宋西川并没有因为我的退后产生丝毫停顿,他实踏几步向我走来,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扣住我的手腕,也没有把我拉入他的怀中。 “你不是问我累不累吗,”他盯着我,“我真不累。和‘那时候’的你比起来,你现在的脾气简直好了太多。” 那时候的我?六年前的我? “......天知道我在想什么,”宋西川伸手抚上我的脸,指尖微凉,“我错过你六年,到底错过了怎样的你?你现在如此鲜活地站在我面前,你知道我有多开心?” “都过去了,”我直视着宋西川,“分手了就是分手了,我们没办法重来。” “谁说不可以重来?”宋西川嚣张地反问道,“如果重来一次,我当然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第21章 凭什么管我 “你是说你要是重来一次,你就不会和我分手吗?”我笑了笑,“宋西川,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哪有说复合就复合的。你从东庄路追到西苑路,在西苑路待了不知道多少天,再搬回这里,这几个月,你真不觉得很多东西都变了吗?” 我一字一句道:“我变了,你也变了,你不能强迫我顺着你的意思走。” 宋西川皱眉,“我没强迫你。” 我反问道:“你难道没在逼我?” 他似乎又紧张起来,“你要是觉得累,我们以后就再多保持一点距离,我会退到你觉得舒适的范围之外,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我看着他,没说话,嘴抿成一条直线。 “不复合就不复合,你别赶我走,”宋西川放下手,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想待在你身边,不然我没法安心。” “何知......我做不到不管你。” 他脸上浮现出复杂且挣扎的神情,像是几方思维展开殊死的拉扯,随即变得烦躁、焦虑、冷漠。 我盯着他,想摸清他脸上每一个表情,每一缕思绪,但都飘忽得像天边的云顶,不知从何而来。 “……” “为什么要管我?”我问他。 我活在这世上二十七年、整整二十七年。 父母管了我头三年,待我会走路后便把我扔给奶奶管。 于是奶奶又管了我五年,我上小学后的某一天,她一个人在家突发急性心梗,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连医院都没有送去。 我八岁后,身体健全,家里老人不在,父母更是经常在外打工,不顾家,不顾我,头几年我还会觉得寂寞,过了几年,我便完全无所谓了。 我十一岁那年,小妹出生。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经济压力这么大的情况下还要生一个小孩,他们生了又不管,那何必生出来呢。 但我很快发现我错了。小妹出生后,父母着家的时间明显变长,因为多要照顾心脏不好的小妹。 他们很爱这个可爱的女孩,我第一次发现他们并不是完全不能顾家,只是觉得我不需要照顾。 于是在父母不在时,我又管起了小妹,一管管了五年。她跟在我身后哥哥哥哥的叫,我渐渐觉得有个小妹也不错,我是被需要的。 高二那年,文理分班,我就这么恰巧地和宋西川分在了同一个班。 爱情像春生的野草,蔓延得快,长满了原野。宋西川的性子偏于强势,也特别爱纠正我一些不好的习惯,像个老妈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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