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几日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我之前嘱咐你的,你可有好好听?”说罢,陆政安侧眸看了眼门口,见宋希仁和宋兰氏都没进来后,低声又追问了一句:“还有,你这几日有没有想我?” 宋淮书对于陆政安的问题很是无奈,正要回答时,听到陆政安问自己有没有想他,宋淮书的脸立时红到了脖颈处。 一双俊眸狠狠地瞪了陆政安一眼,但看着对方一直盯着自己不放,沉默半晌后,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想了。” 虽说宋淮书的回答有些不情不愿,但能让他说出口,陆政安已经心满意足了。三下五除二将碟子里的几块点心扫进肚子里,陆政安拍了拍手上的点心碎屑,从椅子上站起了身。 “你可还有什么事?没什么事的话咱们这就回去吧。前儿季家的管事把仓房里的桃干都买走了,卖的银子都还在家里,我有些不太放心。” 有季月贤在,季家采买桃干给的价钱极为公道。不知是不是季月贤去上京前特意交代的,季家的那管事每斤桃干还多给了十文钱。 当时陆政安库房里一共还有一千一百零五斤,除却陆政安自己留下三十斤之外,被季家的管事全部拉走了。 宋淮书闻听此言,心里默默算了一下,一斤桃干卖六十文铜钱,除却陆政安留下的三十斤之外,卖给季家一千零七十五斤,那他们那日一共进账就六十四两之多。 想到那六十四两银子就放在山上无人看守的家里,宋淮书一时也有些不放心了。忙转身进屋把自己随身的东西收拾了一下,便就带着陆政安跟两位长辈告辞。 宋兰氏和宋希仁看着两个孩子火急火燎的模样,还当是几日未见相思心切。心里好笑的同时,也痛快的放了行。 不过,临走前宋兰氏将上午新买回来的一刀猪肉和一块儿羊肉用篮子给两人装好,让两人回去的时候带着。 两人每次从宋家回去的时候从未空过手,看着篮子里装的满满当当,陆政安纵是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看到篮子里新鲜的羊肉,想到许久未曾吃过的羊肉串,陆政安便也厚着脸皮的接了过来。 在回去的路上,宋淮书因为挂念家中那几十两的银子,脚程格外的快,看的陆政安不由觉得一阵好笑。 “倒也不用这般着急,那七十五两的银子我藏的隐蔽的很,寻常人轻易找不到,你且放心好了。” 听陆政安在路上竟然就这般大喇喇的跟他说藏银子的事儿,惊得宋淮书恨不得一把堵上他的嘴。回头四顾见周围并无什么人后,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小心隔墙有耳,你说话还是小心这些。”说罢,宋淮书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心里也不由一阵开心。 “这桃干做得好果真是赚钱,要不咱们把旁边的几座山头也包下来种果树吧?” 陆政安瞧着宋淮书一副小财迷的模样,感觉有些好笑。“你先前不是说承包荒山很是麻烦么?眼下这点儿钱就让你动心了?” “什么这点儿钱?六十四两啊!不对,不是六十四两。” 宋淮书似是想起了什么,表情严肃的看着陆政安说道。“先前也卖了二十五两呢,两次加在一起都快一百两了。你在地里种地辛苦一年能挣多少钱?咱们卖果干一季就能挣十多年,甚至几十年的钱,这个大的利润我自然会心动了。” 不过,待宋淮书说完,整个人也蔫儿了下来。“卖果干的利润虽然高,但是包荒山,开垦,种树,这些事宜也不是说成就成的。光这些投入的本钱都不知道要多少呢,哎,想想就算了。” 陆政安一言未发,见宋淮书自己想到所有的可能性就开始打退堂鼓,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宋淮书不解的目光中,陆政安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你说的也不是不能成,虽然咱们眼下手里的银钱是不够的,但是咱们都还年轻,攒一攒总归能事先的。到时候咱们把家里周围的山头都买下来,你想种什么种什么!” 听着陆政安的‘豪情壮志’,宋淮书心里幻想着那一天,只觉得心下一片滚烫。侧头看着陆政安笑意盈盈的脸,宋淮书点了下头便不再说话。 深秋时节天色黑的快,等两人回到化龙山的时候,天已经全部暗下来了。 陆政安牵着宋淮书打开堂屋的门,把油灯点着之后,把篮子放到桌上,这才摸到火折子把油灯点着。 宋淮书几日未曾回来,心中极是怀念。见旁边的椅子上放着陆政安未来得及浆洗的衣裳,便走过去将衣服都收到一起放到木盆里。 “这几日睁开眼睛就往山下跑,除了来得及给家里的鸡鸭鹅弄点吃的之外,连地都没来得及扫。那衣服你且放着,明天上午我拿到后面去洗出来。” 闻言,宋淮书回头看了陆政安一眼,映着昏黄的灯光,陆政安眼下的青黑就更加的明显了。 “嗯,先放着明日再说,你这几日都辛苦了,你先坐下歇歇,我去给你弄点饭吃。”说着,宋淮书提着装着肉的篮子往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对陆政安说道:“今儿时间有点晚了,这肉我也就不摆弄了,咱们明日再吃吧。” 陆政安跟在宋淮书身后,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身影,只觉得心里缺了一块儿的地方又重新补上了。 …… 翌日 陆政安一觉醒来的时候,伸手下意识摸了摸床铺里侧。见触手一片冰凉,心里一沉整个人也猛地睁开了眼睛。 此时,外面已经天色大亮。看了一眼窗口太阳的位置,陆政安估摸着辰时都已经过了。想到宋淮书,陆政安忙掀起身上的被子便要下床。正待他趿拉这鞋子准备出门的时候,只见宋淮书端着满满一木盆衣服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陆政安起身后,宋淮书对他笑了笑,“怎么样,好一些了么?” 陆政安走到宋淮书面前,摸了下被溪水冻得通红的手,一时间满是心疼。“不是说让你搁着我去洗的么?溪水多凉啊。” 闻言,宋淮书弯腰将木盆里洗好的衣服搭在院子里的竹竿上,一边搭,还一边说道:“就这几件衣服而已,很快就洗好了。现在天气还行,溪水也没有多凉,你不用这么担心。” 宋淮书衣裳都已经洗好了,陆政安再说其他的也白搭。上前两步将宋淮书拉到一边,自己则弯腰将盆里的衣服一一晾出来。 宋淮书嘴上说着不沉,不冷,可那条小溪距离陆政安家不近,端着满满一盆子衣服走回来,手总归是有些酸的。 此时见陆政安去晾,宋淮书也没有跟他抢,擦了擦手上的水渍,问道:“你可是刚起?早饭我做好盖在锅里了,这会儿估摸着应该凉了,我去加把火儿热一热。” 等陆政安洗漱好后,宋淮书已经把饭热好盛出来了。看到案板上放着的两个粥碗,晓得宋淮书也还没吃,陆政安忙拿了凳子让他坐下。 “你做好了就先吃就行了,还等我做什么?”陆政安给宋淮书拿了个馍馍递给他,把盛着菜的碟子也往他面前推了推。 “我够得着,你别往我面前放了。昨晚上吃完就睡了,早晨做好也没觉得饿了,索性就先去洗衣服了。” 听宋淮书这么说,陆政安默默的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两人边吃边聊,话题不知不觉又说到了陆铭葬礼上面来了。 “长根叔真的没让陆政平插手四伯的丧事?按照长根叔的性格,这不应该啊。” 听宋淮书提起这个,陆政安脑子里蓦地又想起了那夜看到陆铭入殓的情形。犹豫了半晌,最终对宋淮书说道:“那夜,铁栓哥叫我过去,长根叔正要给四伯入殓。我看到四伯的脖子上有一条勒痕,当时铁栓哥也看到了,但这事儿人家主家也说什么,我们也不好多事。” 闻听此言,宋淮书的眼睛立时等的浑圆。“你是怀疑四伯的死有蹊跷?” 陆政安点了点头,“我估摸着定是四伯发现了什么,心里生气又要面子,想不开才会寻了短见,倒不至于是旁人动的手。” 说着,陆政安睨了宋淮书一眼,继续说道:“你也是见过陆政平的,这人也就是心地不纯,嘴也硬。但真的让他动手做出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怕是不可能的,否则以他的性格怕是没吓死,也逃之夭夭了。” 宋淮书一琢磨陆政安的话,觉得确实有些道理。不过,心中却极是好奇陆铭究竟发现了什么,才让他这么想不开寻了短见。 “我估计长根叔怕是也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如此。不过以长根叔的性子,能把他气到这种程度,怕是陆政平犯得不是小事儿。我估摸着这事儿可能还没完,且等着看吧。” 宋淮书虽然心里好奇,但也不是爱打听事的人。听陆政安这般说,便也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等到两人吃完饭,把碗筷收拾好,寻常不经常上门的陆铁栓却突然来了。 陆政安看了眼陆铁栓的脸色,心里明白他怕是对那日的事情也耿耿于怀。只是先前众人一直在忙着陆铭的丧事,加上陆政安的刻意躲避,陆铁栓一直没有寻到机会。如今事情结束,陆铁栓便再也忍耐不住上了门。 “政安,长根叔说,中午让咱们都去祠堂,说是有事要跟大家伙说。” 陆政安原本还当陆铁栓是来找他解开心中疑虑的,闻听此言不禁一愣。随即,便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几时过去?这几日事情多,家里我一直没收拾。若是不着急,我把家里收拾好再过去。” “不急,巳时末到就可以了。” 一听巳时末,陆政安估算了下时间,莫约还有大半个时辰,也就点了点头。 正当他以为陆铁栓把话带到便要回去的时候,只见陆铁栓转头见宋淮书进屋,低声对陆政安说道:“其实那日你也看清楚了是不是?你说政平是四伯的独子,长根叔连让他扛柳木幡都不许,你说会不会是政平……” 就在陆铁栓把下面的话即将说出口的时候,陆政安突然横了他一眼。陆铁栓看到陆政安的眼神后,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 “铁栓哥,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就当它没发生过,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看到。” 听到陆政安的提醒,陆铁栓这才红着脸点了点头。“对对对,还是你说的对,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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