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老太太过来怕是要留饭,咱们下山现买来不及了。就先把前儿父亲和母亲来时带的那只鸡先做了吃吧?” “行啊,那么大一只鸡咱俩也吃不完,就直接做了呗。”宋淮书侧身往灶膛里加了根木柴,继续问道:“只弄一只鸡会不会太过简单了?” “没事儿,我再弄点儿其他的凑合一下。”说着,两个人便开始忙碌开了。 等季老太太乘着马车来到陆政安家的时候,陆政安正好把鸡肉下锅,满院子的鸡肉飘香,让老太太都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嗯,这味道真香,政安这孩子在家里捣鼓什么好吃的呢。走,咱们进去看看。”说着,季老夫人扶着张嬷嬷的手进了院子。 正坐在院子里赏花的季月贤看着老太太进门,忙从竹椅上站了起来。招呼了一声灶屋里正在忙活的陆政安和宋淮书一声便迎了过去。 此时的陆政安双手都沾满了油花,而正烧火的宋淮书也是一手的灰尘。看到季老夫人进来,两人在门口同她点头示意一下便请她先去堂屋歇息。 而季老夫人则摇了摇手,让季月贤把方才坐的竹椅放在了灶屋门口,就这么看着两人忙活。 “政安,淮书,你们真的不考虑同我们一起去上京看看?明年开春儿就回来了。” “谢谢老夫人美意,我岳父岳母年岁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身边也不能离了人,我和淮书就不去了。等到老夫人您从上京回来,我到时候便带着淮书去江安镇看您。” 陆政安脸上虽然带着笑,但是语气和眼神却极是坚定。季老夫人心知陆政安不会改变主意,便也只能遗憾作罢。 锅里的鸡肉被炒制半熟,陆政安往里面加了一瓢热水,又依次放入土豆和泡发的干豆角。 季老夫人看着陆政安娴熟的动作,忍不住心里一阵发酸。心中后悔未能早一点儿找到陆政安,这样的话这孩子也能少受一些罪。 晓得季老夫人年岁大了,鸡肉这类的不太好克化。等把鸡肉炖好之后,陆政安又做了个酸汤疙瘩,待出锅的时候撒了上青菜苗和葱花,最后又滴了几滴麻油这才端上桌。 陆政安家的饭菜极为简单,但胜在新鲜,素净。加上又是陆政安和宋淮书亲手做的,季老夫人吃的极为香甜。 尤其是那道酸汤疙瘩,破天荒的喝了两碗还有些意犹未尽。张嬷嬷和季月贤生怕她消化不了,忙劝她不让她再吃,老太太这才作罢。 等到一顿饭吃完,季老夫人又跟陆政安和宋淮书说了会儿闲话。 眼看着日头渐渐下落,季老夫人晓得自己不能再多呆,眼神慈爱的盯着陆政安许久之后,这才红着眼睛叹息一声。“哎,你这孩子的性格真真是随了你的母亲,犟的厉害,但凡认定的事十匹马都拉不回。” 说着,季老夫人从怀里摸出那条长命锁,用那双满是褶皱的手仔细摩挲了一下后,这才递给了陆政安。 “这条长命锁乃是你母亲自小所戴,如今你母亲不在了,就留在你身边权当是个念想吧。” 长命锁已经被季老夫人命人擦拭干净了,陆政安接在手中,看着银光闪闪犹如新的一般,忍不住摩挲了一下长命锁上那三个蝇头大小的名字。 “谢谢老夫人,这长命锁我就收下了。” 见陆政安把长命锁收起来,季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晓得你这孩子向来自强自立惯了,但是我希望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记得你背后有我这个外祖母,有整个季家。” 看陆政安点头,季老夫人便也就扶着椅子站起了身开始往外走。 见状,陆政安和宋淮书跟在季老夫人身边,直到将人送上马车,看着一众人等慢慢消失在山道上,这才准备转身回家。 然而,就在陆政安和宋淮书牵着手即将进门之际,只听得背后马蹄声忽然响起。 两人下意识转过身去,只见季月贤纵马归来,待到马匹跑到小院门口后,季月贤翻身从马上下来。表情郑重的看着眼前的两人,“方才差点儿忘了,你们做的那桃干走礼都说味道不错。我打算年下走礼的时候,也继续从你这边采买。” 见陆政安张口,季月贤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我晓得你要说什么。不过,我此举并不是帮扶与你,而是真心实意。季家亲友众多,你手上有多少就都留下给我。价格方面我想,你也应该不会跟我漫天要价。” 闻言,陆政安同宋淮书不由得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 “为难季公子这么信任我们,我本来打算过几日去摆摊卖的。既然季公子想要,那边全都留给你好了。年下肯定都要涨价的,不过季公子既然全包了,那我也不能不讲情面,还是按照老价格。你看什么时候需要,尽管过来派人来取就是了。” “明日我和老太太就回江安了,那便后日让人过来取,银子到时候也一并结算。”说罢,季月贤握拳在陆政安肩膀上砸了一下,笑道:“好好的,明年开春儿我再来看你们,走了。” 说着,季月贤翻身上马随即打马离开了。 看着季月贤离开的背影,宋淮书仰头看了下路政那,忍不住笑道:“这个季公子的为人倒是蛮有意思的。” 听到宋淮书的话,陆政安侧头瞥了他一眼,脸上有些不满。“当着你家夫君的面儿夸耀另外一个人,你就不怕我吃味儿?” 宋淮书没想到陆政安会这么说,愣了一下这才脸红红的瞪了一眼他道:“你又在瞎说,赶紧回去了。” 见宋淮书转身便要回去,陆政安疾走两步,趁着宋淮书不注意将人直接抄在了怀里。 宋淮书被吓了一跳,整个人惊呼一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竟被陆政安扛麻袋一般扛在了肩上。而后伸手拍打了几下陆政安的肩膀,让他赶紧把自己放下来。 眼下周围并没有什么人,陆政安哪里顾忌那么多。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屁/股,大步流星的往堂屋里走去。将人扛到里屋后,陆政安将人扔到床上,随即一个饿虎扑食便扑了上去…… 等到两人偃旗息鼓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全完黑透了。 宋淮书看着跟前一脸坏笑的陆政安,伸手将人从面前退了开去,红着脸骂道:“哪有你这般不害臊的人,这青天白日的就瞎胡闹。” “青天白日的怎么了?现在天气日渐转冷,这山上除了我们两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的。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吃的去。” 闻言,宋淮书红着脸翻身让自己面朝里侧,语气不满的嘟囔道:“不饿,就累了想睡觉。” 晓得宋淮书是真的累了,陆政安也不再继续打扰他。轻手轻脚的帮宋淮书盖好被子,这才下床穿衣离去。 听着背后陆政安轻手轻脚的离开,宋淮书转头看了眼他的背影,想到方才陆政安行事中的酸言酸语,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 夜半三更,陆政安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睁开眼睛看着漆黑的房间,陆政安还当是自己的幻觉,正当他想要揽着宋淮书继续睡的时候,砸门声再次响起。 陆政安这次听得真切,正要轻手轻脚起身的时候,里侧的宋淮书也被惊醒了。坐起身问道:“政安,你可曾听到敲门声了?” “听到了,你别起来了,我自己去看看。”说着,陆政安将宋淮书按回到被子里,自己披着夹袄打开了堂屋的房门。 “谁在外面?”陆政安右手摸到竖在墙边的斧头,正要往门口走去的时候,只听门外陆铁栓焦急的说道:“政安,快起来吧,四伯家出事了,长根叔让我叫你一起过去。” 一般家里的事情再急,夜半敲门的也并不多。此时陆铁栓这个时候过来,想来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陆政安忙将手里的斧头放回到门口,裹紧身上的夹袄走到门口拉开了大门。 “铁栓哥,四伯家出了什么事?” 陆铁栓似乎是一路跑上来的,扶着陆政安家的门框一个劲儿的喘着粗气。“四伯没了。” 陆政安一听陆铭竟然故去了,心里不由的惊了一下。“四伯身体不是一直挺好的嘛,怎么说没就没了?” “我听到动静的时候,长根叔已经过去了。不过没让我进屋,政平那小子正跪在院子里,长根叔脸色难看得很。我估摸着四伯的死,怕是和政平脱不了干系。” 陆铁栓休息了一会儿,人已经缓的差不多了。见陆政安出来的时候只披了一件夹袄,忙催促他回去穿衣服。 “你赶紧进屋把衣服换了,我在门口等你,咱俩一起过去。”说着,陆铁栓在旁边的墩子上坐了下来。 陆铭之前也算是陆家的领头羊,不管生前陆政安再不怎么耐烦这个长辈,如今人没了,陆政安自然是要过去的。 等陆政安回到房间的时候,宋淮书也已经穿好衣服起身了。看着陆政安一脸严肃的进来,忙上前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门外是谁来了?” “是铁栓哥,说是四伯没了。”陆政安一边说,一边将身上的夹袄脱掉从衣柜里找了件深蓝色的衣裳套在身上。 宋淮书听到陆政安说陆铭没了的时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等他想准备问清楚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没了的时候,陆政安已经穿好了衣服准备往外走了。 不过,陆政安到底不放心宋淮书一个人在家,忙停住脚步嘱咐道:“我走之后你从里面把门都锁死,把门口那把斧头拿进去。不管谁来叫门都不要开门,听到了没有?” 知道自己去了也也没什么用,宋淮书乖巧的点了点头。将陆政安送到门口后,同陆铁栓打了个招呼后,这才在两人的注视下把门顶好,提着斧头进了屋。 听到宋淮书关门的声音后,陆政安这才放心的和陆铁栓一起下了山。等到两人来到陆铭家的院子的时候,院子内外已经站了不少人。 陆安氏和陈翠花的哭声从屋内传了出来,那哭声哀伤悲切,听的人一阵心里发毛。 陆政安在进屋的时候,特别留意了一下跪在院子里的陆政平,见他一脸失神,面色灰白似是受了极大地打击一般。 进屋之后,陆长根正在给陆铭擦拭身体,一套黑色的入殓服正整齐的放在床头。 陆政安不懂入殓的规矩,没有陆长根发话自己便和陆铁栓乖乖站在一边等着。然而,就在陆长根帮陆铭擦拭到胸前的时候,陆铭脖子被扭动了一下。借着昏黄的灯光,陆政安清洗的看到陆铭的脖颈处竟然有一道青紫色的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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