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他嘴唇小幅度地上下翕动,好似在喃喃地说到什么。 汪盼附耳上去听。 听闻,他的怒火瞬间长出三丈高。不为其他,只因沈渊是他的白月光,是掌心里捧着的人,怎么可以有人对他用此龌龊手段。他咬牙恨恨道:“是谁?!是谁用此腌臜之法?!” …… 上船后,沈渊一直在自己房间内独自待着。 那房间说是房间,不过是船上存放杂物的一隅之地,阴暗又潮湿,空气中飘散着发霉的木头味。 彼时,他靠着只木箱子,抱胸阖眼沉思。 意识昏沉之时,忽听“唔!”地一声闷响。 是海蛟龙?! 他猛地睁开双眼,同时,握命羽扇也一并出现手中。 哪知,映入眼帘的却是季渊时与折丹。 季渊时挟持住折丹,龙爪锋利,陷进折丹的脖颈,鲜血缓缓往下流,染红了折丹衣襟两侧。 因失血,折丹体力稍显不支,眼珠不时地往上翻,面色煞白,唇无血色。 季渊时却似刚与人缠斗一番,发丝蓬乱,衣着落遢而破敝。 一个无辜百姓,一个与自己有婚约之人,沈渊不知道该关心哪个好,颠三倒四地说:“渊时你先放下折丹……你怎么落得这个样子?……你不能杀折丹,你会受到惩罚,他也会死……” “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季渊时冰冷冷地说。 “我?……你当真想杀我?……” “不然呢?!” “渊时,你要知道,我现在死,那只是比梦访他们更早飞升而已。” 出乎意料。沈渊对季渊时仿佛没脾气。倒也不是真没脾气,只是典婵常对他说: 对季渊时好些。身为女子本就有太多无奈,生在一族之长家的女子更甚。如今婚事也不得自由,自然心有不甘与怨气。年轻嘛,脾气大点,任她闹闹就好,现实总不可改变,时间一长,她就会认了。 不过这只是其一,再一个原因:现阶段,他对生死格外看得开。 人神族不比凡人,他有再来一次的机会。飞升之后嘛,便是更无需关注生死了,因为在那之后,除了三大古神,没人能不顾自身性命来杀他了。 “说真的,我一点不怕死——”沈渊气定神闲地说。 “我当然知道!”他越是表现得淡然,季渊时越恨他,“哈哈——试问我把你杀了,典婵还敢将我嫁给你这个宝贝儿子吗?” “依然会的。”沈渊清楚,母亲不会以他们的意志而改变决策。 “我不信!会不会,还得让你被我杀了再说!” 一时情绪激动,季渊时的龙爪在折丹的脖颈里嵌得更深了,只听折丹“唔——”地一声长嘶。 “好!”沈渊朗声答应季渊时,而后好声劝道:“你先把无辜的人放了,再等海蛟龙一事结束,好吗?” 季渊时看了看折丹,手缓缓拔出他的脖颈,复而又陡然掐上,“不行!你身边那红衣人断不会让我这么做!” 折丹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彻底昏死过去。 沈渊蹙起眉峰,急道:“你到底要怎样?想在这船上杀了我?海蛟龙怎么办?” “海蛟龙?呵呵——”季渊时随手丢开没有意识的折丹。 跟着,一道刺眼白光耀过,黑色巨龙怦然出现,“你真该问清楚宇文明和宇文风谣,他们看见的到底是蛟龙,还是真龙。” 沈渊仔细看到季渊时的真身,只见她的一双龙角已然不见,再忆到昨天傍晚突遇季渊时,一开始只因没看见龙角,也以为是条海蛟龙。 可龙角怎么会消失呢? 难道她削去了自己的龙角?! 沈渊心疼季渊时,道:“你何必伤害自己……你根本没必要这么做的……” 季渊时理解错了沈渊的意思,恶狠狠地说:“曾经好生相劝,苦苦哀求你们根本不听,也怪不得我激进!” 沈渊仰头望着季渊时,“那就如你所愿!只是……只是渊时,烦请你将沉岛一事的真相告诉我……” “既然不怕死,你还在意这件事的真相做什么。” “此事不同于性命,它关乎清白。” “哦?——”季渊时突然变回原样。她走到沈渊跟前,问道:“你很在意清白?” 沈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缓缓颔首。 季渊时“噗嗤”一笑,指着他的鼻尖说:“那不就是你做的吗——” “我真的很在意。” “可他跟你长得一样呀。” “丁是丁,卯是卯,一样归一样,他不是沈渊。” “这样啊……”季渊时折眉思付一会儿,噗嗤一笑。她从袖中掏出一个葫芦,倒出一粒黑色丹药,玩味地笑道:“你把这药吃了,我就还你一个真相。” 沈渊看那葫芦好些眼熟,像赤子厄腰间那只,转念一想,逸舒君还不至于被一条龙困住。 继而又看到那粒丹药,疑道:“这不会有什么毒啊,蛊啊……什么的?” “你不是不怕死嘛。”季渊时还是以那句话搪塞过去。 “你若用这丹药控制我做什么不好之事,那怎么可以。” “放心,无毒无蛊。”说罢,季渊时抓起折丹喂了他一颗。 过一会儿,她拍拍折丹脸颊,说:“你看,他还好好的。” 沈渊还是有所怀疑,“既无毒无蛊,还叫吃这玩意儿做甚,玩儿吗?” 语毕,折丹便“啊”地大喊出声,他皱起鼻子,死盯住沈渊,眼神痛苦而愉悦,似乎祈求什么。 冷汗猝然就冒出来。沈渊本就不喜欢折丹阴骘的眼神,可现在,他的眼神却让自己更惶恐。 杀了他! ——沈渊脑海里立马闪过一个念头,但立马被否认了。他回想起木柿借他的手杀了自己过后,他那宛如扒皮抽筋,宛如被凌迟的痛楚。 再说,折丹只是一位无辜被害者罢了。 很快,另一个念头无故升起——逃!立马逃!去找汪盼!! 沈渊“唰”地打开握命扇,只见一条冲天火龙以他为中心迸射出去,逼得季渊时与折丹不得不后退。 他抓紧时机快速闪到门前,就在即将打开门的一刻,腰身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迅速将他拖回原地,重重地砸在地上。 肩膀下方两颗锁魂钉刺得更深了,沈渊卒地喷出一口血,不过不疼。 他狠狠地抹去嘴角红血,缓缓站起身,抬眼,忽见化为龙身的季渊时,他眉毛往下一压,顿时凛冽杀机便从眼角冒出,接着,大臂一舞,又是挥扇唤出一条火龙直冲向季渊时。 然而,他忘了季渊时是条水龙。 只见季渊时一甩龙尾,盘出一团巨大的水球。 龙尾一摆,水球横冲直撞而去,吞吃了火龙,又以眨眼的时间包裹住沈渊。 水中,沈渊如杨花般随处漂泊。 忽听耳边“哗啦”划过水流声,一只冰凉的手掐住他下颌,一粒圆圆的东西顶开嘴唇,送入口中,片刻,苦涩弥漫整个口腔。 他喜甜不喜苦,眉心立马皱起。 “沈渊,不止别人来摧毁,有些事一旦发生,连自己也会想摧毁自己。” 沈渊无比清楚,是季渊时在耳边喃喃。他猛地睁开眼睛,抓住她的手腕,逼问道:“那丹药到底是什么?!” 季渊时勾起花瓣唇,笑而不语。 “说!……”沈渊话未说完,下身那物便被人狠狠一抓。 看去,竟是折丹! 虽然不懂折丹此举是什么目的,但随意碰及私密部位总是不该的。管他是不是凡人,沈渊抬脚就踢,“去你的!” 折丹在水中像球似的往后滚去。 远离了折丹,沈渊的身体轻巧地一翻,要出水球来。 “别白费功夫了。”就这一会儿工夫,季渊时已退出水球。在外,她仿佛看戏,“龙族秘法,就算是你也破不了。” 语毕,沈渊脚腕忽然被折丹抓住,“还来!!” 他刚抬起另一只脚,作势要踢过去,下腹猝然一热,身体一抖,折丹顺势将他拖入身下,动手动脚。 说不上这奇怪的感觉,他只觉得浑浑噩噩,浑身燥热,四肢使不上力,很像那晚睁眼瞧见汪盼时的感受。 可他不是汪盼!! 沈渊狠咬下唇,终于清醒一丝。 很快,折丹欺身压上,伏在他耳边说出两个字。 听闻,沈渊那双染上情欲的眸子瞬间一寒,他怔怔地凝望房顶,任折丹的手摸入衣襟。 半晌,突然被刺激,他挥扇直接切下折丹那条手臂。 血色晕染水球。 他踹开折丹,拔出那条断在怀里的手臂,随手扔掉。 他站起身,转身死盯住季渊时。 二目相对,季渊时尚未察觉出什么端倪。 良久,沈渊咧嘴一笑,嘴角尖锐,眼神阴森。 “不好!”季渊时大喝一声,要逃。 不等话音落地,整个水球爆炸开来,煌煌火光印在季渊时眼底,狂戾的火光中间稳稳站着位青衣少年。 眯眼看去,沈渊周身有黑色气焰,如怨灵般围着他打转。 “哈哈!……这下,板上钉钉,还有什么清白?!……哈哈哈!!……” 谁知,季渊时刚说完,沈渊便体力不支,毫无征兆地坠落,周身火焰瞬间消失。 她走进去看,却见他蜷缩着,颤抖不停。 伸手把他翻过身,还没待看清,他便推开季渊时,踉踉跄跄跑出房外。 …… 由于沈渊浑身都软绵绵的,几乎站也站不稳,于是汪盼便将他交予何梦访、向延照顾。 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何梦访与向延自然点头同意。 正当何梦访扬臂将沈渊揽过时,半昏半醒的沈渊竟一把推开了他,提起无力的双腿奔向汪盼,挂在他身上。 何梦访与向延还不知沈渊这般状况为何,只当他小孩子脾气犯了。 何梦访忙上前,扒拉下沈渊,语重心长地说明道:“汪盼为你找真凶呢,别去捣乱。” “我不要……”沈渊软颤颤地摇头,发红的眼圈直勾勾地盯着汪盼。 见状,汪盼走上前,打横抱起沈渊。 何梦访、向延均是一愣。 那向延赶紧说道:“你这抓人带着他多不方便呐——我们也不会对他怎样,他就是故意折腾。” “无事。”汪盼轻轻地开口。说罢,抱着沈渊径直走进房中。 汪盼见那地方一片狼藉,有折丹的断臂,烧到焦黑的墙面,与一堆四分五裂,随处散落的杂物,还有大片大片的水渍与鲜血混合的液体,一呼一吸之间充满血腥味。 可见,方才的情况有多惨烈。 他寻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面,轻轻放下沈渊,转身要走,沈渊却伸手拉住他的衣摆。 看去,沈渊的双眼注视着他,不说话,却摇头,似乎在请求他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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