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他只糊弄住了两个傻小子,当听到他把腰间玉佩扔托盘上的声响,听到他再次叫赏,周昭宁的面色便转为了平常。周济在一旁胆颤心惊,王爷这模样,一看就是气过头了,于是再不表露分毫,面色平淡如水。 惨惨惨,七爷惨了。 周昭宁先前吩咐了,封离赏出去的玉佩自然便被送来了这边,周济一打眼,恨不得自戳双目,他已经不敢想象,今夜七爷要怎么才能站着回府了。 无他,这被赏出去的玉佩,乃是他们王爷的。那是前夜,七爷宿在书房,在书房穿戴时下人给他佩上的,那天七爷夜归时他见过。 王爷的玉佩,没有王爷的授意和默许,哪个下人也不敢拿来给七爷戴。这下好了,被送了花魁。周济同情地看向舞台上正致谢的花魁娘子,颠了颠手里的剑,寻思王爷若是让他去杀女人,他去不去。 周昭宁将那枚墨玉拿起来,左右打量,收进了怀里。他随即吩咐周济:“换了银钱赏她。” “不敢,不敢,哪里敢叫贵人折钱,您折煞我这绮红楼了!”老鸨连连磕头,根本不敢应。 “赏。”周昭宁不容置喙。 封离今日是临时起意,并未多带银钱,也没想过自己能夺得头彩,所以那男花魁敲开他们的门时,他的惊讶溢于言表。 “我拔了头筹?”他问道。 “是的,公子乃是今日打赏我最多的一位。” 换了旁人,这送上门的美人,早就喜不自胜,可封离还是清醒地,又问:“可是我刚听人喊了三千两,我不过打赏了五百两。哦,还有十两金,怎么也不够三千两白银。” 男花魁虽是意外,但这点问题又岂会被问住,眼波流转间从容作答:“公子何必说破小人心思……小人在台上瞥见公子面如冠玉,心生欢喜。” 他说着,屈膝为封离斟了一杯酒,用那白玉般的一双手奉到了封离眼前:“小人今日未夺魁,未被贵宾点选,便自主来寻公子,愿一荐枕席。” 旁边的程寅、封珏在这男子过来时便已让开,听到这更是忙不迭起身,连连告辞,两人一溜烟跑出了门。 “喂,喂。”封离在身后喊,两人跑得更快了。 出得门外,两人对视一眼,俱都松一口气。好家伙,这等见识,他们可不想长。 两人一前一后往楼门走,程寅健步如飞,封珏仪态为先缓步而行。走了没几步,封珏在背后唤他:“那个……程寅,你慢些。” 程寅回头,他又说:“你等等我……我不想一个人落在后面。” 程寅本来想说让他快点走不就是了,可话到嘴边,瞥见他通红的耳尖,只留下一个“哦”字。于是两人便君子端方地走了出去,头也不回,决心再也不会来了。 “七殿下真是,好生风流胆大……”封珏把绮红楼彻底抛在身后,这才说。 程寅心有戚戚然,跟着点头。 而被两人评价风流胆大的封离,没喝男花魁敬的酒。他总觉得不对劲,隔这么远舞台看到窗户里的他?这听着是最低等的间谍也说不出的荒唐谎话。 “我不喝酒。” “公子是怕这酒不干净?那小人先喝。”说着男花魁便拿过敬给他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他一扬眉,往这酒杯中再次倒入酒液,就着自己喝过的位置端到封离面前。 “公子,小人喂您。” 这一声“喂您”,温婉柔媚,极尽挑逗。他倾身依偎,执杯的手露出一截皓腕,莹润如玉。 封离却只盯着那浅浅的唇印,兀然间想到的全是月下石桌边,他拿周昭宁的杯子喝了酒。他如今才想起来,那只杯子,周昭宁也是这般用过吧。 “来,公子……还是说您更喜欢我为您哺酒?” 所谓哺酒,当然含于檀口,以唇哺之。 男子话音未落,房门被一把推开,打断了他喂酒的动作。封离抬头,正对上门外威肃森冶的周昭宁。那人俨然大雅、不怒而威,将柔若无骨倚于他身的男花魁比成了地上微尘。 封离慌忙四顾,意识到一个大问题,程寅和封珏跑了,现在喝花酒的变成了他一个,可是他写在假命上的是他带那两来见世面…… 他慌张辩解,脱口而出:“我真不是一个人来的!程寅坐这,封珏坐那,你看见了吗?” 站在周昭宁身后的周济,狠狠扶额:看见了,看见了就见鬼了!他的个娘哎!
第34章 寻欢(3) 要说看见没看见, 周昭宁自然是没看见,但是他在一旁听得也足够分明,清楚明白封离不是一个人来喝花酒, 并且确实抱了所谓“带小子们长见识”的目的。 但那又如何? 如此便能抵消他喝花酒,还拿玉佩赏人的罪过? 周昭宁顺水推舟,看向他左右,那眼神明晃晃在质问:哪里有人? “刚真的在, 刚跑,周济你现在出去还能抓回来!”封离果断卖小伙伴。 周济不敢说话,往周昭宁身后缩了缩, 他可不想给七爷“陪葬”。周昭宁挥手示意众人退下,他如蒙大赦, 赶紧跑了。而那倚在封离身上的男花魁, 被门口的老鸨一招手, 走得也是干脆利落。 封离:“……” 一场热闹喧哗,眨眼间就剩他一个了? 哦,不对, 还有个找他算账的摄政王,他夫君。 “那个……王爷,咱们打个商量……” 周昭宁合上了门。 “我从不骗人……我承认, 我有时候乱说, 但这次真的没骗你……” 周昭宁走到了几案前。 “我滴酒未沾,也没碰那个花魁……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周昭宁绕到了他面前, 面目森冷,唇角紧绷, 那双狭长凤眸微眯,透着冷漠而危险的光。 封离被他隐而未发的怒意所摄, 原本跪坐的他下意识往后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周昭宁伸手,直接拽住了他的外袍。是他让那小倌前来试探,可当真的看到人倚在封离身上,那一刻的怒火,却远超他的想象。 “脏了。”周昭宁闻着鼻端不属于封离的香味,开口冷得像要掉冰碴。 这语气大大不妙,封离哪敢不心领神会,立刻就把外袍脱了,边脱还边说:“你别碰,脏了,碰脏你的手。” 他自觉非常给面子,非常狗腿了,应该能哄得这位阎王开心吧?没想到脱完外袍一看,阎王爷脸色更黑了。 “不让本王碰,却让小倌碰……” “不是!王爷日月之辉,怎么能让那小倌碰瓷!”封离简直拿出了毕生巅峰的狗腿功力,“王爷碰,现在碰,立刻马上,脏衣服我扔了,现在干净得很!” 封离一个劲往周昭宁面前凑,见他不为所动,试探着又换了个角度:“王爷,我若是真的要来喝花酒,我怎么会特意写假命给你,那不是不打自招嘛。” “而且,我绝没有透露身份,没有让人知道摄政王妃来青楼。”封离在心里夸奖自己,这肯定就是关键了,他没有丢摄政王的面子,这一定是周昭宁最在意的。 他想得挺好,周昭宁面色却仍没有半点缓和。 封离说尽了好话,他还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顿时也不想伺候了。 他一转身,重新坐下来,破罐子破摔地说:“就看看也不行?没喝酒都不行?那我可就喝了!反正怎么你都摆臭脸。” 说着,他拿起酒壶,直接就往嘴里倒。 周昭宁出手如电,按住他倒酒的手,毫不费劲便将酒壶抢了过来。眉心剧跳,他挥手便将几案上的陈设和瓜果点心通通扫落在地。 就着噼里啪啦一阵响,封离被他按在了几案上。背朝屋顶,胸贴几案,他趴在上头挣扎,却更像在扭动。 “是你自己说,事后任我算账,那现在便来算一算。” “我那是客套,你还当真呢?!”封离继续挣扎,好不容易将双手从身下挣出来,刚想反手推开周昭宁,结果是送货上门,迅速被反擒。 这下好了,他只剩两条腿能蹦跶,偏偏踢又踢不到。 “你既是从不骗人,我自然当真。” “那就是骗你……” 封离话未说完,周昭宁的一巴掌直接打断了他。 他不敢置信地转头去看,目光落在周昭宁的手上,脸瞬间涨得通红。无他,那一巴掌不是落在他脸上,而是落在了他的臀上。 半点不留力的一巴掌,打得他臀上泛起细细密密的火辣痛感。 “你!” 他想骂,还没来得及,周昭宁的第二下又扇了下来。那一声愤怒的叱骂,全化成了本能反应的一声“啊”。 高亢、响亮,若有旁人在,必惹人探究张望。在这气氛旖旎的青楼里,还能叫花娘女票客们听出满脸暧昧,开口便是调笑揶揄。 “周昭宁!你,你无耻!”封离面红耳赤,他一个成年男子,堂堂大将军、武安侯,现在好歹也是个皇子,居然被当孩童一般按在桌上打屁股…… “不是让我碰?”周昭宁俯身,在他耳边放低了声音,说得慢条斯理,“刚才你也就这不会被小倌碰到了,毕竟是坐着的……” “我……你强词夺理!你血口喷人!你……” 周昭宁又是几下,疾风骤雨,打得他的臀甚至跟着周昭宁的手又是上顶又是下压,毫无章法地试图躲闪。 奇耻大辱!封离颈侧青筋暴起,偏偏还痛。这具身体不像过去的他练就一身钢筋铁骨,这细皮嫩肉碰一下都能红,更何况被这么打,痛得他眼角都激出了泪花。 “周昭宁,我跟你势不两立!” “看来还不知错。”周昭宁的声音微沉,目光从他颈侧移开,敛眸压下胸中燥意,“在烟花柳巷一掷千金,你就该想到会有被清算的时候。” 封离扭头看他,眸中润着水光,脸上一片嫣红,全是屈辱和激痛。他喉结滑动,下手不自觉地轻了。 可哪怕是放轻了,仍旧将封离的两瓣屁股打肿了。封离痛得发麻,连忍都懒得再忍,一碰就叫。 “你再喊,隔壁的、对面的,只怕都能从这窗户看到。” “看到你摄政王在青楼打王妃吗?你不怕,我怕什么!”封离说得硬气,语气却有些委屈。 周昭宁一通怒气发泄出来,再看他这副可怜样儿,心又软了。他几乎下意识便哄出了口:“我看看,肿得厉害?” 说着他放松了对封离的钳制,伸手就要扒他的腰带。封离大骇,死命拽住腰带,满脸不可思议。 “你打了还不够,还要看?!你以为这样羞辱我,我就会从楼上跳下去吗?!”封离刚挨了打,反抗起来却又生龙活虎,一下蹿到了窗边,扒着窗沿就往下看,“你再乱来,我真的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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