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承厉只一眼就看出这是温年,立刻把温年单薄的身影抱紧怀里,搭在胳膊上的披风一瞬间展开,把温年的身体全部笼罩在斗篷下。 温年急于逃离那个让他感到无比压抑的地方,所以步子又快又急,直直的撞进余承厉的怀里。 余承厉一身腱子肉,柔软的鼻尖狠狠怼在余承厉坚硬如铁的胸膛上,一种无法言说清楚的酸涩感侵占了温年的所有感官,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一瞬间,满面清泪。 受尽欺负的孩子在这一刻找到了终于找了一个可以永远无条件给自己依靠的人。 哭的声泪俱下,痛彻心扉。 就连站在书房里没有出来的陆回,都能感觉到温年此刻的悲伤。 他叹了口气,把书童赶出书房,然后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里面。 桌上还有温年一直没舍得吃的桂花糕。 纸包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桌上。 陆回鬼使神差的从里面拿出了温年啃得只剩下一半的桂花糕,小小的在上面咬了一口。 香甜的味道从舌尖传来,但回味却是无尽的苦涩。 如果……他真的给玉芙换了温年的血…… 大概,年年永远都不会再理睬自己了吧。 虽然以前嫌弃的要命,但是无可否认的是心里对他的在乎。 这份在乎偷偷生长,等到成熟的时候,却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 “阿芙……我该怎么办?” 玉芙不知道陆回的纠结与无助,因为,她身体里的蛊虫克制不住了!
第114章 江湖·身不由己 玉芙身体里的那一条蛊虫受邪医控制,然而如今距离西域万水千山,蛊虫感觉到来自邪医给他的压制越来越小。 一路上经过多番试探,终于再确认了邪医已楠漨经离它相隔万里之后,向玉芙的身体发出总攻。 玉芙本来就先天不足,身上有种了毒,如今还被种了蛊,且蛊虫噬体,已经是垂死之像。 陆回在玉芙的身体上连施七十二针,然而却未能压制住她身体里的那一条蛊虫。 邪医炼制出来的蛊虫,都非凡品。 如今失了控,就连晚香这位同样习得蛊术的蛊女都救不了玉芙。 她连夜向远在另一座城池的邪医发出了信号,邪医连夜赶来药庄。 一路上风风火火。 邪医带来了不少人马,都是西域人。 武功一等一的好,还带来了不知道多少瓶瓶罐罐,每一个罐子里,都装着一只奇毒无比的蛊虫。 他们一行人奇装异服,来势汹汹。 来到药庄门前之时,玉芙已经被蛊虫折磨了一天一夜。 陶然居离庄门还有着不小一段距离,邪医站在药庄门前,却风已经把玉芙的痛呼传递了过来。 邪医当即放了一条蛊虫,那条蛊虫是玉芙身体里的那一条蛊虫的母蛊。 让这条母蛊去吞噬玉芙身体里的子蛊,从而缓解玉芙此时所受的痛苦。 邪医带着他带来的人马,匆匆忙忙往温年和余承厉的居所赶去。 他们从庄子外边儿来,药庄里面的路都不是很清楚,不过有一个早就把药庄地形都摸清楚的晚香在,找到正在院子里刻木雕的温年不费吹灰之力。 余承厉在厨房做饭,温年昨晚受了惊吓,今天发了热,余承厉又去做饭哄他吃药了。 温年只抬眼,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已经被邪医用一只小小的宛如蚂蚁的红色小蛊虫放倒。 邪医看着摔倒在地上的温年,笑的狂热,眼睛里迸发出来的兴奋和激动,是无人理解的疯狂。 没有人知道,他想要得到这个药人想了多久。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的想要把这个药人身上的血,一点点放干净。 他的血那么不同,那么他身上的那一身骨肉肯定也不是一般人的骨肉,等他研究完了,这个药人的一身骨肉饲养他的蛊虫……岂不美哉? 他一定能成为当世最伟大的大巫! 一定能培养出已经绝世多年的五色蛊王! 邪医拎着温年,带着他带去了玉芙的屋子。 …… 陆回身上都是津津的冷汗。 连施七十二针对于陆回的消耗也不小,更何况一天一夜? 邪医径直打开了玉芙的房门,陆回刚刚调换完一次银针的位置,累的面目发红,气喘吁吁。 仿佛刚刚干完什么很耗力气的活儿似的。 邪医看着陆回满面通红的颜色,不禁心里暗道中原的男子就是没有男子气概,竟然连在人身上扎几根针都能累成这样。 真是……没出息! 才耗费多少一点内力,不中用! 陆回看着邪医手里提着的温年,瞳孔一缩。 邪医顺着陆回的视线,看到了自己手里的温年,他还故意上下掂了掂温年。 但温年就像是死过去一样,不管是邪医怎么作弄他,甚至是拧了拧他脸蛋儿上的软肉,力气之大,恨不得把那脸上的一块肉给拧下来,他都毫无反应。 看到邪医的动作,陆回直皱眉。 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外就突然传来阵阵刀戈声。 邪医原本还有心调笑陆回两句。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惨叫,邪医循声去望,只看到一个西域男子倒地被余承厉踢飞出去的身体,看样子,已经死了。 门外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妙,邪医只叮嘱了一声让陆回赶紧为温年和玉芙换血,就匆匆往门外走去。 他不断从身上掏出一些瓶瓶罐罐,打开之后往地上一倒,然后就收回去。 陆回只能看到各种颜色的小虫一闪而过。 是飞的还是钻土的,一概看不清楚。 “那是我爹的庄客,不能出事!”陆回冲写邪医的背影喊道。 邪医背影顿了顿,大概是听到了,不过他没有回头,直直的往前面走去。 手上的温年有些烫手。 陆回赶紧把温年和玉芙放到一起,从玉芙床前的柜子里,掏出他带来的换血的工具。 “唰!”洁白的窗户纸上溅上一道鲜红的,带着热气的血迹。 这血迹伴随着一个西域人的一声惨叫,听的陆回心里一凛。不由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他掏出另外一套金针,照着温年身上的几处大穴刺了过去。 窗户里面是陆回努力控制金针,刺进温年周身大穴,把温年扎成一个刺猬。 窗外是杀声震天,是邪医的狂笑,是烈烈风声,是……余承厉歇斯底里的呼唤。 他喊得好用力,一声一声宛如杜鹃啼血。即使正在施针的陆回看不见余承厉的表情和动作,可只从这一声声的呼唤,陆回似乎就能够体会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余承厉喊得嗓子眼儿都冒出血来,但是又硬生生的被他自己吞了下去。 他一剑一剑的挥,剑剑见血。 但是仿佛有无数的人阻隔在他和温年之间。 陆回,陆奎,以及这些杀不尽的西域人。 他迫切的想要把眼前所有的人都杀死,这样,他就能冲进去找他的年年。 他喊的声嘶力竭,也不肯放弃,他忍不住的幻想,他万一把温年醒了呢? 一个字一个字,都是一根长长的钉子,直直的往陆回的心上扎。 年年……年年…… 口口声声都是年年。 好像离了温年,余承厉就不能活一样。 陆回的手更稳,更准,心也更沉着。 在温年的腕子上割开一道口子,在玉芙的手上也割开一道…… 他做这些的时候心无旁骛。 这些就是他的一切。 余承厉一剑斩断挡在面前的一个西域人。 鲜红的带着热气的鲜血从那个西域人的伤处溅了余承厉一头一脸。 湿湿热热的感觉几乎把余承厉笼罩。 可手中剑杀不完眼前人…… 他头一回恨自己学艺不精,恨自己学的不是世间最狂野霸道的刀法,不能大开大合,不能将眼前人全部拦腰斩断。 他…… 只想要救出他的年年……
第115章 江湖·身不由己(未捉虫) 药庄上的人早就躲的远远儿的,恨不能离开药庄永世不再回来。 西域人的血染红了陶然居前这一片空地,鲜红的血渗透进松软的泥土里,顺着泥土的缝隙,浇灌着深埋在地下的草籽。 温年自从被邪医带进去之后,余承厉就再没听过他的声音。 余承厉怕极了。 他害怕他跨越千难险阻找回来的年年,只是一具不会动的尸体…… 剑刃上忽然多了一个黑色的小点儿,那小点儿在空中晃晃悠悠,趁众人不注意,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余承厉雪白的剑锋上。 剑锋雪白,还带着朱红色的血,顺着剑锋的走势,缓缓流下,或者飞溅出去,沾染到地上,空中,西域人的尸身上。 “砍他的剑!”邪医看到那个黑色的小点儿落在剑锋上后,冲仅剩下的西域人说道。 一个西域人悍不畏死的冲了上去,银白色的弯刀呈弯月形,狠狠的和白色的剑锋撞击在一起。 那黑色小虫落下的地方,竟然被硬生生腐蚀出一个虫身大小的洞来! 弯刀再一次冲着黑色小点儿所在的位置上砍过来。 余承厉的手中剑是他师父剑圣谷飞一年轻时所用之剑,采用天外玄铁做剑身,千锤百炼,取出杂质之后,剩下的那一块儿玄铁精,打造而成。 两人合抱粗的玄铁,最后硬生生被锤炼成两三个拳头大的铁球! 吹毛断发,削铁如泥都是轻的。 就连同样的玄铁,这把剑都能轻易切开。 然而,这把用了三四十年的剑,哪怕是砍铁索都从来没有出现过一道裂纹,今日,竟然因为一个小小的黑虫,竟然硬生生被腐蚀出一个洞来?! 余承厉不信邪,死死的盯着那一个小黑点,眼珠子几乎从眼眶里活活瞪出来。 旁边的西域人眼看着邪医放出的蛊虫腐蚀了余承厉的剑,自然不肯放过,手里的弯刀一次又一次的往哪个小点儿所在的位置砍去。 门外又是一番血战。 温年只能感觉到那些温暖的血液渐渐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去。 每流出一些血液,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要更加冰冷一分。 像是走进了一片冰天雪地,然后踩在冰湖上,然后……被冰水淹没。 那种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显的寒意,像是随着那些被换进来的血液一般,无孔不入,时时刻刻散发着凉意。 温年觉得他的骨髓都要被冻住了。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天吧,也许才一个时辰,他觉得时间走得好慢好慢,慢的他毛骨悚然。 他能听见门外隐隐约约,有余承厉的呼喊,能听见邪医和那些西域人用西域话交流,甚至,能听到他身边的,来自妹妹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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