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磨蹭着往前走了一步,下一秒,便被对方抓住手腕一把拉了过去。 提赫羽的手指紧扣着他苍白的腕骨,落下眼去,不急不缓地,用环住的手在江楼眠的腕上转了一圈。 “本王量量你的手腕,看看以后要做多大的镣铐,免得太松或太紧,都不合心意。” 闻此,江楼眠的身形微微僵了一瞬。 他笑道:“可汗多虑了,在漠北,我人生地不熟的,想逃也没处逃去。我身子骨又不好,何苦折腾自己呢。” 提赫羽掀起眼皮看他。 面前青年微垂下眼睑的时候,那副表情显得柔顺而乖巧,白皙的脸颊宛如上好的瓷。 倘若他曾经未亲眼见识过江楼眠的那些手段,恐怕真要被这人给欺骗了。 他手上忽而一个用力,便把江楼眠拉了个踉跄,被迫扑上前来,为了稳住身形,一手撑在他的身侧。 灼烫的呼吸触上他苍白的面容。 “这样最好。” 提赫羽道。 望着对方近在咫尺的黝黑眼眸,江楼眠状似无意说:“可汗,我的身子都养得差不多了,你也不应该总把我给关着吧。” 片刻的对峙后,提赫羽笑了一声:“自然,只要你不逃跑,在本王的领地,你想去哪儿都行。” 他紧紧注视着那双眸光潋滟的桃花眼,忽地压低声线道: “对了,江楼眠,你曾经可是楚岚的丞相,算无遗策,最是会揣度帝王心。那你不妨猜猜,本王现在心底里想的是什么?” 江楼眠苦笑一声:“可汗,你是在为难我。” 提赫羽挑眉道:“是又如何。” 江楼眠轻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腕,坐在了对方的身边。 顶着那道阴晴不定的视线,他随口道:“可汗大抵是在想,倘若我半夜起来,趁着可汗熟睡,去马厩里偷了匹马然后连夜跑了,可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提赫羽大笑道:“你倒是提醒我了,看来,做金链子的事得尽早办好,在这之前,我还得抱你睡觉才行。” 下一秒,他便压近对方,哑声道: “本王刚刚在想,你既然已经是本王的人了,若是不发生点什么,外面的人恐怕还以为本王不行呢。” 江楼眠眸色微动,突然间,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这已然不是提赫羽第一次提到这个话题。 那双无声逼近的、翻滚着欲色的眼眸告诉他,对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他闭了闭眼,轻吐出一口气:“请可汗给我一些时间。” 提赫羽挑起他下巴,侵略性的眸光一寸一寸地扫过他的面容。 “本王给你这个面子。你想要多久?” 他最爱在江楼眠的脸上看到无措的神情,哪怕只是一丝一毫,都足以让人无比愉悦。 他要让那人知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在他的算计与掌控之中的。 既然来到了他这里,就要乖乖地服从于他。 江楼眠直视着他的眼睛:“至少,也得等大汗您攻下大齐王城,将楚岚的项上人头取到我的面前。” 霎时间,提赫羽的唇角掠起一丝阴鸷冰冷的笑。 他的手指在江楼眠的下巴上摩挲着,游离到后者脆弱的脖颈,危险,炽烫。 他将青年压在床头,贴近过去,唇附在对方的耳畔。 “大齐那狗皇帝昏庸无道,本王早就做好了谋权的准备。到那时,本王便是全天下的王,而你……便是本王的皇后。” 肩头上忽然的刺痛令江楼眠的眉尖不自禁蹙了一下。 那人的牙齿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咬上他的皮肉,虽说留了些情面,但仍带着种仿佛要将他的血肉生生撕咬下来的狠戾。 江楼眠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轻笑道:“那我便恭候可汗您的佳音。” - 第二天,提赫羽早早便起身出去处理公务了,到了快中午的时候,江楼眠才慢悠悠从地牙帐中走出。 外头的日光照得他微眯起了眼,他一边揉着隐隐作痛的肩,一边四处转悠,引来了许多好奇的注视。 有帮人正站在他的不远处,笑哈哈地不知在说什么,当江楼眠的视线撇过去的时候,那些人皆是目光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见他们这般反应,江楼眠就清楚他们口中谈论的主角肯定是他了。 正思索着该怎么上去搭话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小伙忽然从中快步走到他的身前,十分热情地道:“我叫阿力,你就是可汗几日前带回来的那个中原人吧……你会说漠北语吗?” 江楼眠对他微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望着他脸上的笑容,阿力禁不住呆了呆。 他从小便在草原上长大,从未看到过这样好看的男子。 他曾也有幸见过被誉为“草原之花”的南旗公主,那位公主固然美貌,但在这个青年的面前,恐怕也要逊色不少。 他忍不住微红了脸,挠挠头:“那个,你长的真好看啊,你们中原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吗……” “并不是。”江楼眠实话实说,“长得像我这样的,几千个人里都挑不出一个。” 听此,阿力一愣,脸颊莫名地更红了。 “也是也是,在漠北,我都没见过像你这样好看的人。” 江楼眠道:“你们刚刚似乎聊的很开心,在说什么,介意让我知道吗?” 阿力哈哈笑了一声:“我们在讲昨晚你跟可汗共骑一匹马的事。那‘野鹰’可是珍稀的血绒驹,可汗向来宝贝得紧,除了他以外,没人能坐,你是第一个。” 江楼眠的脸上适时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阿力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压低声线道:“话说,你和可汗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我听他们说,两三天前,可汗好像抱着一个人从牙帐出来,急匆匆地就跑去呼延和那边了,那脸上的神情,恐怖得就像要去杀人似的……” “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你啊。” 江楼眠轻描淡写道:“我身体不好,那会儿晕倒了,你们可汗可能怕我死了吧。” 他微微一顿:“我跟他……算是朋友。” 又聊了一会儿,江楼眠便成功获得了阿力的信任。 对方对中原的风土人情很感兴趣,江楼眠也不介意同他多讲一些,顺便旁敲侧击一些有关漠北的事。 阿力浑然不觉,不管他问什么,几乎都有问必答,毫无保留,到最后,就差同江楼眠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说话间,江楼眠忽然感到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正落在他的背后。 那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他的全身,滚烫,大胆,倘若放在寻常人身上,估计会被盯得浑身发毛,但江楼眠不是寻常人,神态自若地继续他的话题。 眼看着阿力的手就要搂上江楼眠的肩,提赫羽的目光愈发阴翳。 他对旁边的人道:“你过去,让那个中原人过来。” 很快,江楼眠就被带过来了。 “啊,可汗你居然在这里。”他笑吟吟道,“找我有什么事么?” 提赫羽口吻不快:“只是半日不到的功夫,你就与旁人勾搭上了?” 江楼眠道:“可汗你想多了,不过交个朋友。” 提赫羽盯着他,冷笑一声,攥着他的手腕便将他给不由分说地拉近。 从某些角度看,就像他拥着对方一样。 “本王让人给你做了几件衣服,你去里面试试,看看怎么样。” 江楼眠应了一声,走到了营帐内。 他离开后,提赫羽便起身来到阿力的面前,冷冷注视着他。 后者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叫了声“大汗”,有些不明觉厉地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刚刚同你说什么?” 反应了半晌,阿力才觉察到对方口中的“他”说的是江楼眠。 他啊了一声,如实把江楼眠和他讲的一些东西告诉了对方。 只是一些有关中原的事,提赫羽听着,目光却越来越冷,宛如杀人的视线令阿力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他逼问道:“还有呢?” 阿力绞尽脑汁想了半晌,顶着压力,又磕磕绊绊地努力说了一些,最终,在提赫羽锲而不舍的追问下,战战兢兢、欲哭无泪道: “没了,大汗,真没了。” “您想知道,您可以去问他。” 提赫羽的脸色仍旧阴沉:“我若能问他,来找你做什么。” 他的话令阿力摸不着头脑。 提赫羽抱臂盯了他半晌,将后者盯得全身都不自在。 以前他觉得对方老实能干,现在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冷哼一声,说了个滚,阿力赶忙求之不得地麻溜地滚了。 提赫羽转身,掀开帐子,径自走了进去。 江楼眠正在里面,光裸着上身背对着他,觉察到了他来的动静,连忙随手捞了件衣服披在身上。 江楼眠转过身来,面色不虞道:“你怎么突然就进来了。” 提赫羽望着他,脑海中尚残留着对方刚才衣衫褪去、一片莹白脊背裸露的场景,腰线清瘦,其上蝴蝶骨的痕迹明晰而漂亮。 闻此,他大笑道:“都是男人,有什么看不得的。还是说,江楼眠,你在害羞?” 江楼眠拢着衣领,神色淡淡地掠了他一眼:“可汗刚刚到底在想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提赫羽被他那眼波流转的一瞥撩得心痒,压着性子道:“衣服如何?” “挺合身的,只是……”江楼眠顿了顿,“这些衣服里,怎么还有这个?” 提赫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触到那件鲜红如血的衣衫时,挑眉道:“应当是放错了。” “这可是女子的嫁衣,怎会放错。” 提赫羽弯身拿起它,一步步走到他的身前,将衣衫抖开,在肩前比了比。 “我倒觉得还挺适合你的。” “你若是穿起嫁衣,那些女子都当自愧不如。” 江楼眠从他手中一把将红衣拽了下来,丢到一边,冷笑道:“可汗若是喜欢,大可自己穿了去,我看你也蛮适合的。” 扔下这话,他便掀开营帐,走了出去。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提赫羽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是……生气了?
第68章 漠北草原上,每隔半月都会举办一次篝火晚会,一大群人围着燃烧的篝火吃吃喝喝、唱歌跳舞,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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