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依他所知燕非凌的霸道性子,知道上辈子的事情定会再次把他囚禁府中! 不过他又自嘲上辈子那是阴差阳错,没有他也有其他人,他如此在意燕非凌对他看法,自己才是那个陷入过去无法自拔的人。 他上辈子又何尝不是沉溺回忆,心中抑郁时常发作,若是在任由情绪发展,只怕会落得同一个下场。 想到这里他背后渗出一层冷汗来,突然意识到这些年来,他被情绪左右逐渐失去生气。 他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心中虽然如此提醒自我,却依然无法左右思绪,不停猜测燕非凌对的想法。 燕舒身边太监便宣布开席,宫人鱼贯而入端了热菜进来,又有舞姬上前舞蹈宫廷乐师开始奏乐,大殿气氛甚为热闹。 殿边四角安置了一尺见方的暖炉,殿内暖和异常,人人脸上带着暖色,大臣之间推杯换盏,也有朝臣前来向二皇子敬酒寒暄。 戚映雪因屋内暖和多吃了些汤水,他便起身更衣,回来的路上见着秦时贤迎面走来。那人穿着青色官服,眉眼如玉,神色中带着淡淡疏离的平静。 他停下脚步,心中已经平静很多。 他曾经年少恋慕过的人,也是曾经亲手将他押他进入牢狱的人,还是亲口叫他谢恩宫刑的人。 再见,他曾以为会恨的,会无地自容的都没有发生。 再见故人却是一眼万年,世事变迁。 他不再是那个皇宫仪仗队的侍卫,也不是隐藏身份的探子,他就是自己,出使别国的使臣戚映雪而已。 他拱手对着秦时贤笑了笑道:“秦大人,久仰。”没有阴沉的神情,也没故作欢喜的姿态。 秦时贤诧异,回礼道:“戚特使。”然见到对方后他却心下一沉,脚步不停,两人错身之时,他微微侧身在戚映雪耳边小声道:“戚特使还需谨言慎行才是。”说完若无其事的离开。 戚映雪不知其中含义,回头那人却已经消失。 回到殿中坐下身又见一故人——英国公世子燕瑾,此时正在与秦相私语。 英国公身体不好,没有现身接待宴席,燕瑾带着他的大妹妹燕妍一同前来。燕瑾与燕妍两人因为母亲早逝,父亲娶了新人便把他们两个孩子忘在一边,幼年过得很是艰难。 如今两人都已长大,燕瑾还得了世子之位,就差他大妹妹的婚事。 燕妍喜欢上了秦时贤,燕瑾千方百计的试探,秦相却只道:秦时贤自己做主。 燕瑾也旁敲侧击与秦时贤说过这个事情,秦时贤却推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般,燕瑾也是有些恼怒,便把燕妍支开在殿上又说起这事。 戚映雪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最后是不欢而散。上辈子,只因他恋慕秦时贤,惹得燕瑾替妹妹出气,便要人阉割他。 想到此处,戚映雪觉得好似有伤口一般,隐隐泛疼,他阴下脸。 宴会结束,殿外很冷,马车停在宫门,还要走一大截路程,一出门二皇子就开口道:“这如何是好?工匠之中识字之人十之一二,去国子监不是奇闻怪事?” 张贵然阴阳怪气道:“道是如戚翰林所言了。” 戚寒君开口圆场道:“此行必是有难处,回去好生商议便是。” 戚映雪不想与他们闲扯,只道身体不适便径直先走了。 实则因他远远见到了燕非凌与秦时贤两人走在长廊上,这场景让他心中好奇,心中那酝酿已久的情绪再次发作,让他冲动行事决心冒险一探究竟。 绕回一小截路,这边地势他甚为熟悉,七拐八拐便走到两人后面。 此时燕非凌与秦时贤两人并排行走,遣走身边宫人随从,正在言语交锋。 燕非凌道:“孤见秦侍郎面犯桃花,眼含春色,看来对那北燕使臣心中甚是欢喜?” 秦时贤面色淡淡道:“并非人人都如摄政王一般好男风。” 燕非凌摇头道:“若非如此,秦郎中为何不娶了郡主?” 秦时贤知他指的是燕妍,嘴上一顿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秦时贤见燕非凌一脸看穿的模样,却也有了几分薄怒:“若非昔日摄政王害我,怎会有今日之事?” 燕非凌皱眉,有些记不清他做了何事,开口笑道:“张天师曾为孤卜过一卦,秦郎中乃是夺我所爱之人,孤自然提防一二。” 秦时贤一默,陛下与摄政王都信那玄黄之术,摄政王还好就是口上说一说,陛下却是信得紧,如今天天在皇宫求仙问道。 想到这里他心中担心,终是握了握拳头,知道摄政王记忆不好,开口解释道:“昔日王爷放一小倌坏我名声,郡主同世子两人便派人打死了那小倌。” “王爷便放过下官,下官没王爷那般雅好。”秦时贤说到最后已是无奈之极。 燕非凌上下打量半晌道:“孤王便信你这回。” 秦时贤摆手冷道:“还请王爷记下此事,莫要下官解释第三回。”说完便拱手离去。 见人走远,燕非凌站住脚步开口道:“戚特使听了多少?” 戚映雪这才知道早已被人发现,他离开廊柱对上燕非凌的双眼。眼里是冷漠还带着几分残忍。这残忍是来自北燕的恨意? 他不明白那种燕非凌神情中的含义,又担心对方和自己经历一样,知晓过去之事便斟酌道:“摄政王。” 戚映雪见对方没有异常,又开口诚恳道:“路过此地,并未听见什么。” 燕非凌却似笑非笑看着戚映雪,站在对方面前,捻起戚映雪躲在廊柱后,头上沾住的枯叶,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戚映雪默然。 燕非凌倾身,在对方耳边小声道:“既然戚特使知道了孤的秘密,那么……” 耳边热气萦绕戚映雪却感受到威胁,他以手成拳与燕非凌手臂相撞,两人很快拆招十来回合。 戚映雪每每出手都是只攻不守的杀招,燕非凌却是攻防兼备注重大局观。 两人从长廊中部打到尾部,戚映雪这才知燕非凌大将之材名不虚传。他的手被对方反扣在被背后,两人身高有些差异,他需微微抬头才能看进对方眼里。 燕非凌扬眉问道:“倒是不知戚特使伸手如此敏捷!” 戚映雪握拳,手被人用力捏紧,他却已是在发作边缘出言讽刺道:“摄政王过奖,如今还不是你的手下败将。” “要打要杀任你处置,只盼能给我留个生前体面,莫在折辱于我。” 燕非凌眸色一沉,松开对方的手,开口却非常冷淡:“特使这话何意?你把孤当做何人?”说完不屑转身,提步就走。 戚映雪只以为这话让对方没了脸面,再次冷声开口道:“燕非凌。” 他胸中情绪翻涌鼓胀,脸上却已经小心翼翼收敛试探。 燕非凌没理会。 戚映雪又道:“可曾记得些什么?” 话很轻,像呢喃。
第7章 讨好 这话对方倒是有了反应,燕非凌冷漠道:“何事还需孤王记得?” 听到这个回话,戚映雪压抑鼓胀到最大的那些想法仿佛被人一针刺破,泄得干干净净,突然就那么释然了。 他不禁自嘲自己自作多情担惊受怕许久,还好没闹出笑话。是他着相了,他一直担心重蹈覆辙却忘了对方待他不过只是个物件罢了。而那些对燕非凌的恨意也该随着这句“何事还需孤王记得?”烟消云散。 他该庆幸上天再来的机会,终是可以放下一切过往,专心对待眼前事态。 如今并非醒来那日所想专心经营北燕生活,身在南燕便不能将摄政王触怒得罪。 他搜肠刮肚的想一些燕非凌的喜好,却发现他所知对方寥寥无几,就算想要讨好缓和一二也无从下手,最后只得眼睁睁看着对方漠然离去。 戚映雪眼里冷漠、残忍的燕非凌回到王府,立即叫王舒德拿来纸笔,将今日重要之事捡着重要的一一记录,写到戚映雪的事情,却连那躲在长廊树下的枯叶都描述仔细清楚。 这些年来他记忆时断时续,有时候会忘记做过得事情,有时候又会记起一些莫名其妙的片段,而那些片段偏偏和他的经历差异很大。 今日见到戚映雪那身白色官袍又让他脑子里冒出许多陌生画面,头疼不已。 古长习见他忙碌便站立一边待命,直道对方直起身放下笔才开口叫了声:“王爷。” 燕非凌看着笔录,满意点头,抬头对来人吩咐道:“叫北燕的探子继续查戚映雪,此人甚是不简单。今日孤王与他交手,只怕他是死士出身。”说到最后却已皱起眉来。 古长习问道:“可要属下暗中解决他?” 燕非凌抬手道:“不必,若有他重视之人一同带回京都。” 古长习很讶异脱口问道:“王爷如此重视,可是他有何特俗之处?” 燕非凌一笑道:“这倒不必与你细说。”说完便不再解释,只是低头翻阅昔日所记录之事,里面有两个事情一直都是他不能理解的,一个是十岁那年的记录,记录再遇熟人,言语逻辑混乱里面颇多疑惑。 另一个是八岁那年记录,里面言辞逻辑思维清晰写明记录原因,但是内容文字因落水模糊看不清。 燕非凌知道自己身上秘密很多,多到梦里清醒,混乱都是故事。 但是他也并没在意那么多,因为所有的故事原点都来自一个刻入心底的名字——戚映雪。 这个人像是束缚他灵魂的枷锁,又像是来自深渊的诅咒。 即使所有都忘记,他却记得那人对他说过的那句话,还有留在身上的印记,提醒他曾经发生过的离奇事件。 但是他不信命,不信那人的提醒。 他燕非凌一向如此自我又不容置疑。 戚映雪回到客栈后便收到二皇子那边派小厮送来的信。客栈里头好些工匠都在围着后厨烧红薯,土豆。掌柜来贴心的端上几碟子酱汁。 听说戚特使回来几人互相使了眼色,结果没一人想上前搭话。 戚映雪没理会这些人的小心思,拿着信上楼,倒是有几个识字的工匠来他面前问了些工作安排,他将宫内皇帝口谕一一说了,后又鼓励道:好生识字念书,方有学习机会。 下头有一工匠本是拿些北燕带来的当地豆腐拌土豆吃,听得这话便匆匆下楼说叨。 楼下一阵沉默,最后大部分人却依旧不信上头安排。 看过书信,戚映雪闭目揉饿,心中一阵烦闷不知道二皇子葫芦里又要放什么药。自从来到南燕他日日噩梦不断,身体虽还吃得消,精神头却一直不好。 外头雪很大,他披上一件白色大氅去附近医馆抓了副安神药,晚间叫小儿帮忙熬着。回屋看了眼风车,又想起快要过年,不知道冯嬷嬷在北燕身体可还好? 他提笔写了一封家书想要送回北燕,却在封好信封的时候又神色黯然,将信封丢进银丝碳里头,转眼被火舌舔舐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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