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到了玉峰别苑,去马房停好马车却见着旁边也停着一辆没标识的马车,乌木打造,看起来低调中掩藏着华贵。 他心道:不知是何贵客在四弟府上? 入了外院,有小厮上来问好,带他进内院。 戚寒君便问道:“今日四爷可是有贵客在?” 小厮便道:“大公子说的没错。”说完神秘道:“今日王爷在府上,二楼书房。” 戚寒君讶异,看了眼这小厮,不悦皱眉道:“你这人怎的如此话多?主家之事由得你嚼舌根。” 那小厮便赔笑道:“是小的多嘴,小的多嘴。只是公子常说大公子待他最是诚心,若见着大公子便不必隐瞒。” 听得这话,戚寒君却是心中愧疚,自己先前还颇多埋怨,四弟待他却是如此坦诚。 进了内院,见着银杏树长得正好,树冠很高,二楼走廊也能见着这银杏树枝干。 冯嬷嬷见他便要上楼,戚寒君摆手道:“我自去便可。” 清风看了一眼二楼,便没多话。 戚寒君脚步轻缓,心情也跟着放松些许,待他上了二楼走廊,见窗户大开,里头有好些人。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方才看清屋中戚映雪穿着红色外袍坐在书桌前,旁边摄政王燕非凌站在他身旁,微微弯腰身体前倾,一手拿着他四弟的手腕在纸上书写。 靠窗边贵妃榻前清风清寒两人一人一手拿着展开的画卷,脸上带笑。 阳光从窗户翻进来,打在长长的纸卷上,那两人在反光照亮下看起来分外和谐耀眼。 燕非凌看着戚映雪,眼神柔和舒缓,嘴边带笑。 戚映雪偏头看了燕非凌一眼,又专注神色看向桌上笔墨。行为举止甚是亲密。 戚寒君脚步一顿。一时之间有些恍惚,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里面传来古长习的声音。 “九王爷已经押解回京,王爷如何处置?”
第29章 出征 燕非凌却没抬头,依旧捉着戚映雪的手继续在纸上书写,开口淡淡道:“杀无赦。” 戚寒君心惊,后退一步,发出碰撞的声响。 燕非凌这才恋恋不舍放下戚映雪的手,笑道:“大舅兄何不进屋一叙?” 戚寒君有些尴尬道:“不耽误王爷与四弟谈正事,改日再来。”说完竟是落荒而逃。 见着人匆匆离了内院,戚映雪无力道:“你何故引他来又要吓他?” 燕非凌笑问:“你说他听了那杀无赦,会不会以为孤要将他灭口?” 古长习半跪在一边却是憋笑,清风清寒两人也是捂嘴偷笑。 戚映雪好笑道:“自要担惊受怕一番,王爷当真促狭得很。” 燕非凌摇头道:“不日孤便要离了京都,好叫他知道其中关系,过了名录。万一又有人好心为你张罗通房、姨娘什么,孤岂不白白担惊受怕。” 戚映雪却没见他脸上有什么担惊受怕,只有戏谑之色。他便丢了手头的笔,看着写完的一大篇文章,道:“倒不知王爷那莲心茶里头还藏着王爷一片担忧之情。” 燕非凌知他记起昔日派人去送茶去火之事拿来说嘴,便转开话头道:“如今可是已习得孤这一手好字?” 戚映雪嘴角微弯,叫清寒将这一副拿到书斋表起来。 昔日燕非凌教他写了三个字,燕非凌心心念念了好些时间,如今两人便抽出时间重温旧日时光。 戚映雪爱极了燕非凌这手字,趁着好天气便拉着人写了一下午,燕非凌还大笔一挥笔走龙蛇画了一幅山水。 “自然不曾。还望王爷早些回来教我。”他睫毛微垂,脸上带着一丝担忧与恳切。 燕非凌知他心思,因着有人在便也没多说,只开口应了。 戚寒君匆匆回到府中,心有余悸。 只怕自己知道了不得的事,原来前些日子那御史大夫参奏的事情是真的,四弟真是瞒得太深,如今只怕要害苦他。 他倒不是个怕死的人,但是如今身边人竟是这般他一时之间却是无法接受。 左思右想,他才记起戚侯爷那事,派戚蒙去传了话儿,这些日子他是不想再见戚映雪这人。 戚映雪收到戚蒙带来的书信,侯爷竟是将他封为世子,心中讶异不已。 又向戚蒙询问,戚蒙心中亦是不愤此事,虽面上隐藏,言语之中却带出些情绪。 待戚蒙走后,冯嬷嬷进屋将戚蒙用过的茶水泼到外头红梅树根,口中骂道:“杨氏养出来的东西,连个奴才都不知尊卑上下。” 戚映雪却是知戚蒙乃是为他大哥鸣不平,皱眉摇头道:“父亲糊涂,长幼有序。我对那世子之位无甚想头,如今却是要白白惹我与大哥生分。” 说完便要了纸笔,将心中所想一一写下,转头叫小厮送过去。 冯嬷嬷却道:“我看这世子之位公子该得,公子在这边劳心劳力,侯爷应是心中明白。” 戚映雪收了笔,将墨迹吹干,心知这事大抵是燕非凌所为,虽是好意,他却不能接。因着他亦有打算,便将其中缘由一一写明。 六月里,戚梅君带着不少北燕特有物品前来京都,将货物一一整理安置以后去见了戚寒君,兄弟二人见面心中激动之情不言而喻。 戚寒君叫戚蒙去翠云楼置办一桌酒席送到府上,又拿来上好的花雕,两人一边吃酒一边说些今年来的事情。 待酒酣耳热之时,戚梅君这才说戚映雪之事,因他这大哥对兄弟阋墙之事颇多厌恶,连着对于家中兄弟为着点事儿争执都是不喜。 如今世子旁落,杨氏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提防戚映雪此人。 且杨氏在北燕家中听得侯爷所知,戚映雪与摄政王之间龌龊,杨氏道:若有机会便是将这人留在南燕,再不回北燕才好。 最后这句戚梅君自然不会出口。 戚寒君因着看了戚映雪派人送来的书信,心中颇多叹息,摆手道:“四弟是个实诚的,不必担心。” 戚梅君却是不信,他这人常年行走在外,知这世道人心险恶。 且这些年来冷眼旁观,便知戚映雪此人心如明镜,虽当年对大哥出手相助,但也被连累来了南燕,难保心中无恨。 他用扇子扇了扇,问道:“我来京都也派人给他送了信去,他今日怎的没来大哥这边?无论如何,他也当叫我一声二哥不是?” 戚寒君却是脸色一僵,有些古怪答道:“南燕摄政王出城,四弟今日事忙,想是来不了。” 戚梅君点点头,他本就不是真想见着戚映雪,便没在追问。 你道戚映雪身在何处?此时却是在京都城外十里长恨亭。 今日燕非凌带兵离开京都卯时便要出发,戚映雪寅时起身沐浴焚香后便起身相送。 天未亮见着城门大开,燕非凌骑着马率先走出城门,戚映雪同样骑着一匹马,跟随出城,一直坠在后面。 燕非凌便叫人先行,他便打马回头。 待戚映雪上前,两人一同前进了几里路,戚映雪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同行。 燕非凌便道:“回去罢。” 戚映雪笑道:“我骑着马方便,便再送你一程。” 这般又走了几里,燕非凌知他心中担忧便拉了他的手道:“孤很快回来。” 戚映雪却突然偏头问道:“燕非凌,你可知我因何心悦于你?” 燕非凌被他这突然的问话问得愣怔,便问道:“为何?” 戚映雪却摇头不答,反而指着便是的长恨亭道:“让我在此处为君斟一杯送别酒。” 两人下马去了长恨亭,此处多是长恨离别之情,故名长恨。 戚映雪从马上拿出个食盒,从食盒里拿出一个酒罐和两个酒杯。酒罐封口木塞被打开,将两个酒杯盛满,拿起一杯酒递到燕非凌手上,他则端起另一杯酒。 戚映雪看着燕非凌笑道:“送君十里君莫念。” 忽而,他又收起神色嘱咐道:“战场刀剑无眼,盼你早些功成身退,我便再此等你回朝。”说完将酒一饮而尽,酒杯倒扣。 燕非凌看着他,伸手摸了摸戚映雪的脸,同样一口饮下酒水,放下酒杯转身。 戚映雪道:“待你回来,我便告知你缘由。” 燕非凌脚步一顿,回身一步将人搂在怀里,手指死死扣在人肩膀,小声在耳边道:“等回来我。”说完松手再不回头。 戚映雪一直压抑的情绪见着人走远,眼角终是红了下去。他站在长恨亭看着人群远离,一直消失再也看不见。 他不知这一仗要打多久,他曾听人说昔日燕非凌十二岁上战场,为了打塔塔族,那一仗打了三年。 三来间曾因粮草补给没跟上,带着将士开垦耕种还吃过树根草皮,其中艰险可想而知。 他曾见着燕非凌身上的伤口,那些战场上残留的勋章。他是一个为家国献身的英雄,也是他一个人的英雄。 戚映雪伸手扶着亭柱,远眺远方。 然而,在不远处同样也站着一人,这人穿着青衣长衫书生打扮。 他远远看着长恨亭,看着那两人一同骑马前行,看着两人相拥分离,看着最后亭中只有一人站在原地。 身边的王舒德却是有些无奈道:“小公子何必如此,你是知王爷心意的。” 一笑笑着应道:“我不过前来看一眼,总管何必连这点心思都不肯成全。” 王舒德便劝道:“如今也看了,王爷已经离远了,便回去罢。” 一笑没言语,却是又坐进马车之中。 待他坐下身,却发出一声“嘶”。他也曾为今日能出门送摄政王离京学了几日骑马,结果大腿两侧都被磨出血来。王爷得知他这行为却将他呵斥,又不许他今日出城。 他乔装以后被王舒德拦住,他央求一路终是见着了人。 他身来卑贱,那日得知被人赎出见着王爷后心中自然欢喜不已。 王爷英雄男儿,心怀天下,这种男人他心下崇敬钦佩又带着一丝希冀。 当他见着摄政王与那别国使臣时常来往亲密异常,他嫉妒得发狂,然他不该有那么些妄想的。 他的感情如此卑微,就如他一般如此卑微。 他撩起车帘看着亭中那人依然站在原地看着远方,心中生出一种羡慕,若他也能那般光明正大的站在那里看着远方离去的背影,多好。 他痴痴看了半晌,直到马车转弯再也看不见那人,他才放下手开口喃喃道:“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六月的天像孩子的脸,下午起了风下起雨来。清寒带着人赶马车前来长恨亭,见着戚映雪坐在亭中,衣袍下摆被雨淋湿便撑伞过来小声劝道:“公子回去罢,午饭也该用些。” 戚映雪看了眼马车,又看了眼远处点头。 待他回玉峰别院又换过衣服,冯嬷嬷前来道:“那边二公子过来了,公子你出门后打发人送了信,叫去大公子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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