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怎么了?”沈明欢奇怪地问:“难道你还担心我会遇到伏击?我的身手你应该了解,就算打不过,逃跑也不是问题。” 他想了想,补了一句:“不可能打不过,我是无敌的。” 陈骁宇欲言又止。 骆修远等人同样不赞成:“不行不行,最多把五千士兵留下来,陈将军你一定要带着。” 沈明欢身边没人照顾,他们都怀疑这人能不能到得了北境。 顾成霖不知道所有人为什么都这么忧心忡忡,但他决定随大流,“要不然我跟你去北境?陷阵营有何将军就够了。” 说完就觉得自己的主意真是绝妙,好久没上战场,他骨头都要松了。 沈明欢环顾四周,骆修远摇头,曲正诚皱眉,陆绥平几人唉声叹气,陈骁宇要哭不哭,顾成霖满脸期待…… 他觉得自己要一个人离开怕是做不到了。 沈明欢想了想:“我带上何将军,这总可以了吧?” 何彰目光诧异地看向他。 “这……”其余人面面相觑,想反对却又不敢,毕竟沈明欢已经退了一步,他们再得寸进尺就有些不太好了。 何彰默默收回了目光,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这些日子以来,哪怕知道自己对沈明欢的偏见都是误解,但这人杀了先皇,却是他亲眼所见。 他不能再针对沈明欢,但也不能交好沈明欢,因为这都有违他心中的坚守。 不过他不杀这人,本就违背了他对先皇立下的承诺,这让他难受万分,更加不知道以什么态度面对沈明欢,只能避着这人。 何彰没想到沈明欢会拒绝陈骁宇和顾成霖选择他,但是征战寇国同样也是他的梦想,何彰没办法放弃。 * 休假在家的官员们听到沈明欢要离开燕陵的消息,兴奋地让下人把预备除夕放的炮仗焰火全拿出来点着。 可算是走了,没想到今年他们还能安心地过个年,谢天谢地,这份年礼可真是厚重。 骆修远等人担忧中也有一丝欣喜,沈明欢不在燕陵,他们也可以放心大胆地实行把这人送上皇位的计策。 否则这人要是知道这件事,定然又要念叨着“天下为重”之类的话,指定不会同意。 现在好啦,趁沈明欢天高皇帝远,他们把燕陵这边的舆论扭转,等到沈明欢回城时冲出去给他把龙袍披上。 先斩后奏,配合着大获全胜时百姓们兴奋下的冲动,将这件事落实,沈明欢就算之后反对也没有办法了。 哇,他们可真是一群小机灵鬼。 造反,骆修远是认真的。 沈明欢虽不在京城,但他留下的政策并没有停止。曲正诚、卢植、林知航那几个坚定不移的保皇派,像疯狗一样追着人咬,严格执行沈明欢的一切命令,让人不禁怀疑他们是吃错了药,或是突然集体弱了智。 沈明欢居然还把陈骁宇这个阎王身边的黑白无常留了下来,关键他还很听曲正诚他们的话,让抓谁抓谁,让砍谁砍谁。 众人很想揪着他的衣领大声问,沈明欢这才刚走,你这弃暗投明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合适吗?啊,这合适吗! 一开始还有人猜测皇帝出事了,或者是被沈明欢控制起来,曲正诚他们是被威胁着不得以而为之。 结果年后第一次上朝,骆修远就好端端地坐在最上方,甚至开始亲政,俨然一副收回了所有权力的姿态。 不仅如此,还对沈明欢大加赞扬,每一次上朝都要提上几句,通俗易懂地翻译过来就是: “今天也是想明欢的一天。” “明欢离开多久了?啊,都十天啦?那快回来了吧?” “要是明欢在就好了,这点事情他一下就能解决。”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不觉得明欢很厉害吗?” 也就是沈明欢已经是摄政王,赏无可赏封无可封,否则骆修远也不会只是夸夸而已。 众人看着听着,很担心有一天他们的陛下就把自己的皇位赏出去了。 这下傻子都知道骆修远和沈明欢是一伙的了,贪官们愁眉苦脸,世家心下一沉 ,刚被提拔上来的官员茫然无措。 骂了沈明欢这么久,结果这人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他们的同伙?卧底都卧成最大反派了吗?这演技是不是太好了一点? 朝堂之外,分田,陆绥平也是认真的。 休沐的时间门,他都会脱下长袍,换上粗布,往各个村子里跑。 他从来没隐瞒自己的身份,但或许是他的作态太过亲和随意,三言两语之后,百姓们就会放下顾虑,与他聊得热火朝天。 陆大人是个好官。 每次有百姓这么说,陆绥平都要不厌其烦地解释:“我也是按规定办事,这些规定,还有分田的政策,都是一个叫沈明欢的人制定的,你们要谢就谢他吧。” “是,之前打死人的那个官,也是沈大人下令处死的。不止呢,凡是欺压过百姓的,沈大人都狠狠罚了他们。” 曾经在薛府门外有幸见过沈明欢的人当即洋洋得意地向周围人解释起来,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仿佛夸的不是沈明欢而是他儿子。 不管是为百姓做实事的官员,还是信誓旦旦的亲朋邻里,他们的话显然都很有说服力。 还没到播种的时节,又是最适合串门的正月,且串门时总要聊些八卦。 沈明欢的经历反转再反转,精彩极了,百姓们聊上一天都不闲累。 更别说还有沈家。 沈家的侍卫撤掉之后,可以自由行动的下人们为自家公子据理力争,问起就是公子好公子妙公子的温柔尔等都想象不到。 如此统一的、没有一句贬义的夸赞,要么沈明欢给他们下了蛊,要么这人就是彻头彻尾世间门难寻的大好人。 沈长卿和沈铎也不吝啬对沈明欢的赞扬。 文人说话本就含蓄,尤其提到自己孩子,八分好都只说三分,在这样的潮流之中,沈明欢就显得尤为瞩目。 何况沈家还有一些不普通的朋友、弟子、门生之类的人,影响力都不俗。 于是不知不觉间门,满城都在传唱沈明欢。 陆绥平只是一个人,兼顾不了全天下的均田制。 他把自己分田中的经验加以总结,教给他专门选拔出来负责这件事的人,而他自己作为钦差,时不时到某个城镇来一场突查。 均田制每向外扩散一分,被陆大人“专程指导”过的人就要高谈阔论一番沈明欢的功绩。 在这个消息闭塞的时代,有些人甚至不知道当朝天子换了多少个,但对于沈明欢其人,却能说得头头是道。 这种声望在前线大捷的消息传来之后达到了顶峰。 一时间门,仿佛全天下都是沈明欢的信徒。
第45章 君臣已与时际会(45) 沈明欢这一去, 就去了三个月。 他在白雪皑皑时离开,回来时沿路都铺满了青翠的绿。 何彰骑着马与沈明欢的马车并排而行。 卓飞尘又担了车夫的职责,亲自为沈明欢驾车,力图又快又稳, 他只相信自己的驾车技术。 大胜而归, 打败的还是他们祁朝恨之入骨的寇国, 可两人脸上都不见喜气,只有挥之不去的担忧。 ——沈明欢受伤了, 伤势还不轻。 他的后背中了一箭, 箭刃上附了毒,直到现在, 这毒还没有完全解掉。 或许是因为余毒未清, 沈明欢的伤一直不见好。 最好的大夫都在燕陵,北境条件艰苦,也不适合修养。若非如此,卓飞尘才不会同意他这时回去,毕竟即使不觉颠簸, 这漫长的行程,对他的身体也是不小的负担。 当事人却不觉得有什么,时不时就要掀开马车厚实的幕帘,也没什么要事,就是叫卓飞尘一下, 然后在卓飞尘愤怒的咆哮中乖乖坐好,把幕帘放下。 以上过程不断重复发生, 沈明欢乐此不疲。 “卓将军。”沈明欢又开始了他新一轮的讨骂环节。 卓飞尘深吸一口气,大声吼道:“沈澈!把帘子放下!风大!风大!有什么事你隔着帘子说!” 他头疼不已,实在不明白沈明欢这个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叛逆? “好嘛, 放下就放下。”沈明欢认怂的态度越来越熟练:“可是我很无聊啊,不然你把何彰叫上来陪我吧?” 卓飞尘大喜:“何彰,何彰,你快过来,你去马车上陪明欢。” 这样沈明欢就能安分一点了吧?卓飞尘深觉养孩子的艰难,并第一万次庆幸自己没有孩子。 何彰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马车旁,沈明欢说话的时候他就听见了,他有些犹豫。 虽然这段时间跟这人的相处多了很多,但仅限于公事公办,沈明欢下令,他执行,仅此而已。 卓飞尘对沈明欢嘘寒问暖,与他谈笑欢闹的时候,何彰一向是能避则避,不能避就沉默着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他不知道沈明欢怎么就能这么坦然,完全不在意他曾经的刺杀。 卓飞尘还在催促:“何彰,何彰。” 沈明欢乐不可支,鹦鹉学舌一般重复道:“何彰,何彰。” 何彰默默地下马,还细心地把泛着冷气的铠甲脱掉,这才弯腰上了马车。 沈明欢对他眨了眨眼,调笑道:“让战神为你驾车的感觉怎么样?” 何彰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因为受伤的缘故,沈明欢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本就清瘦,如今更显得弱不禁风。 何彰知道他的状态算不上好,背上的伤口依然狰狞,毒素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可这人依然笑得灿烂肆意。 “你到现在还是很想杀我吗?”沈明欢也不在乎他不回答,自说自话:“但是你显然没有这个机会,大概永远也不会有。” 何彰忍不住道:“我现在就能杀你。”就这人如今这幅模样,何彰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他,卓飞尘都来不及救的那种。 反而是沈明欢,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和他单独相处,莫非是……信任他? 沈明欢闻言又笑起来,前俯后仰,让何彰很担心这人会扯到背上的伤。 沈明欢笑完了,换了一个话题:“你觉得当今陛下怎么样?比之先皇如何呢?” 何彰:“……” “我懂我懂。”沈明欢一本正经:“你想说骆修远哪都好,先皇根本不配和他比。” 何彰:“……” 沈明欢点点头,他又懂了,“可惜就是缺一个恩情是吧?唉,理解理解。” “何将军,”沈明欢说:“我很好奇,要是当初替你报仇的人是骆修远,你也会不惜此身、不顾一切地保护他、效忠他吗?你会永远尊崇他的意旨,做他手中的剑吗?” “现在就会。”何彰这次回答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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