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冷吗?” 明明是关心的话,却没有关心的语调。 戚景行微微一愣,下意识摇了摇头。 戚巳又道,“既然不冷了,那就早些回去吧。” 这回,戚景行彻底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盯着戚巳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支支吾吾道,“可是外面……外面的雨,还没停。” “雨总会停的,更何况,屋外有伞。” 波澜不惊的一句话。 此时此刻,戚景行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回,戚巳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生气。 屋内一瞬寂静,明明只是片刻,却像过了很久很久,戚景行往前走了一步,小心翼翼地去牵戚巳的手,却被一把甩开。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争执 戚巳退后一步, 重新拉开两人的距离。 那双向来沉静的目光忽然变得十分淡然,“戚族长,巫医族叛乱新除, 您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忙, 不必在我这儿浪费时间,还是请回吧。” 戚景行呼吸一滞, 喃喃道, “阿巳……” “如果您是担心我继续绝食,大可不必, 我只是心情不好, 胃口不佳,身为影卫,又岂会做这种要死要活的事情。 君子远庖厨, 您也不必再为我下厨,有失身份。” 一字一句如刀如剑,深深刺入戚景行胸腔, 他呆立原地,措辞半天, 才低声呢喃, “阿巳,能不能不要这样说……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影卫看待, 更不是有意要瞒你,我只是害怕……怕你接受不了这样的我……” “瞒?”戚巳低头轻笑, 笑容说不出的苦涩, “戚景行, 你不是在瞒我, 你是在骗我, 从头到尾,一直在骗我。” 他看着戚景行的眼睛,像是被踩中了痛点,终于彻底爆发,他一字一顿,“而我却在这场谎言里,爱上了你。” 影卫都是含蓄而内敛的,他从未曾如此直白的在戚景行面前说过“爱”这个字,第一次说,却是在这样一副光景之下,未免让人唏嘘。 戚景行被他的话震得倒退一步,指尖颤抖,呐呐不能言语,一颗心脏几乎要裂开来,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却是艰涩的语调,“那不是谎言……” “这一夜我想了很多,”他急于想解释什么,但戚巳并不想听,“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八年分离,再到半年前的相遇……” 说到这,戚巳又笑了笑,目光转而变得哀戚,看着眼前的人,“那八年,我总是偷偷躲在暗处看你,如今想来,你应当也是知晓的吧?” 戚景行嘴唇动了动,点头。 “是啊,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叹息化作一阵风,即使一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一刻,他还是觉得很难过。 其实,早从他第一次见到戚景行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孩子,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总是笼罩着一层迷雾,将所有的情绪藏在背后,开心,伤心,难过,脆弱,都隔着一层薄纱,让人看不真切。 那个小小的孩子,不肯相信身边的任何人,却总是甜甜的叫他哥哥,他叫哥哥的时候,和他弟弟一样可爱。 儿时的遗憾,总会让人轻易妥协。 他把他当成亲弟弟一样呵护疼爱,纵容他一切过分的要求,甚至连自己都给了他。 可是,戚景行却一直在骗他。 他想起了两人私奔被教主捉回的那个下午,凉薄的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 “你不会知道我有多难过,当我终于承认自己的感情,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付给你,那个时候,你对我说的,仍旧是谎言。” 所有他难以忘怀,真心相交的时刻,戚景行都在骗他。 他甚至在想,戚景行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呢?在经历过那样一次惨烈的背叛后,他又怎么会在轻易地喜欢上一个人? 若是喜欢,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欺骗他,若是喜欢,怎么会忍心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或许……从始至终,他只是想让自己帮他养蛊,一想到这儿,戚巳浑身发冷,嘴唇止不住地轻颤。 戚景行终于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他不安又惶恐,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将那双紧握成拳头的手揉进掌心,一点一点挤进去。 这一回,戚巳没有拒绝,反而抬起头。 “戚景行,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呢?” 影卫从未露出过如此难过的眼神,如同一个脆弱的娃娃。 一瞬间,戚景行连心跳都停止了。 直觉告诉他,若再不做些什么,他便要为自己曾经错误的选择付出惨痛的代价。 指尖轻轻摩挲着着掌心,滑过小臂,绕过肩甲,停在戚巳的脸上。 烫伤的手没有以前那么柔软,戚巳还是闭上眼,饱含眷恋地在上面蹭了蹭。 有一双手停在自己脑后,那双手微微一用力,戚巳便不受控制的贴上了一张温热的唇。 浓密的睫毛轻轻蹭过鼻尖,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肌肤传入大脑,逐渐淹没了他的理智,戚巳两只手环住戚景行的脖颈,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绵长而浪漫,热烈而沉静。 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相拥的身体才稍稍分开一点距离,戚巳把头埋在宽阔的肩膀上,嗅着那份独属于心上人的味道。 戚景行用嘴唇摩挲着他的发定,含了一缕进去,在齿间细细碾磨,单调的发丝似乎有什么魔力一般,让他欲罢不能。 “阿巳,你是我的爱人,伴侣,一辈子的依恋,我实在是太害怕失去你了,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骗你,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你能不能……再原谅我一次?” 他生害怕戚巳拒绝,连声音都是小心翼翼的。 看起来,可怜极了。 戚巳先是安静地靠在他肩上,过了很久,胸膛忽然开始抖动,继而连肩膀都震动了起来,终于底哑的笑声传入了戚景行的耳朵。 他一边笑,一边说。 “戚景行,你是不是觉得,无论你做错什么,只要在我面前装装可怜,我都会原谅你?” 戚景行动作一滞。 情动已然过去,戚巳缓缓抬起头,又恢复了往日那一派冷肃的表情,食指落在胸口,微微一用力,将戚景行推开。 他的表情十分冷漠。 戚景行手足无措,“阿……巳?”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巫医族天生亲近自然,想当初,青阳少族长垂髫之龄,已然可以观天象,知风雨。” 他看见戚景行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阿巳,我……” “你不要说话,”戚巳打断他,“我不想深究你是否算计好了在我门前演这一场苦肉计,也不想知道你手上的伤有几分真假,你一贯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在我这里博取同情。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很喜欢你,更加控制不住对你的心软。” 他顿了顿,自嘲地笑笑,“可是,我昨晚想了想,你真的对我做了很多很过分的事情,不是你简简单单的对不起就能过去的,我不想再包容你了,戚景行,我真的很累,已经分不清你对我的感情里到底有几分算计,几分真心了。” “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阿景了。” 戚景行幽深的瞳孔狠狠一颤,脸色倏忽惨白。 紧接着是一片死寂。 他还是希望戚景行能解释几句的,最少也应该说两句话哄骗他,可戚巳等了很久,对方却一句话也没说,他闭上眼睛,复又睁开,隐约间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湿,便又眨了两下,垂下眼睑,将复杂的情绪掩盖在浓密的睫毛之下。 “你若是不想走,我走。” 他说着毫不留恋地转身,右手触及门楣的前一刻,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肩膀,剧痛传来,紧接着,一股大力迫使他转身,狠狠撞在坚硬的胸膛上。 戚景行的力气大的惊人。 “戚景行,你放开我!” 他故意急促且沉重。 “所以,你喜欢的,到底还是以前的那个戚景行,对不对?” 阴沉沙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戚巳一愣,抬头。 天色渐黑,屋里没有燃灯,戚景行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里,唯有一双眸子在黑暗中闪着凌厉的冷光。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戚景行脸上看见如此阴鸷的表情。 如今方知,这才是真正的景阳少族长,天赋异禀的纵蛊师,巫医族万人的敬仰,而不是那个受了一点委屈就想躲进他怀里撒娇的阿景。 戚巳蓦地十分烦躁,他运气于手,想甩开身上的禁锢,可对方却察觉了他的意图,手腕一翻,扣在他的腕脉上,紧接着,一股霸道的内劲猛然窜入经脉,停在肩甲处,暗含警告。 戚景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声音喑哑,“你不能走!” 习武之人,腕脉也是命脉。 戚巳冷冷一笑,目光决绝,“我能。” 话音未落,他便不要命似的调动内力,强硬往肩甲处的那团内劲冲去。 两相对撞,非伤即残。 戚景行早就习惯了戚巳的妥协,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的阿巳也会有如此固执的一面,顿时玉颜失色,连忙撤回自己的内劲,下一瞬,破风声袭来。 一阵巨响在耳边炸开,他顺着那股力道歪过头去,顿时右脸一片痛麻。 白皙的肌肤上浮出五根指印,他愣愣然抬头,戚巳已经消失在一片雨幕中。
第87章 软禁 随后的几日, 天气一直不大好,时不时就会下场小雨,盲山的温度也骤然降了下去, 河里的水涨了许多, 不少荷花的花瓣都被打落,连树林里白日的知了都不怎么叫了。 整个巫医族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巫医族族民人人自危, 原因无二,皆是因为他们新上任的族长—— 太过残暴了。 新族长名讳戚景行, 自称是景阳少族长的堂弟, 不仅带回了冰蛊,还以一己之力在祭祀大典上揭穿了洛玖的阴谋,之后又以雷霆手段收服叛逆。 关于这位新族长的身份, 巫医族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戚景行既能操纵蛊虫,又有母蛊在身, 于情于理都是族长的不二人选。 加之洛玖毕竟是蛊童出身,身份卑贱, 这么多年统治巫医族, 残酷暴戾,族民早已不堪其苦。 戚景行成为新族长, 乃是顺应天时地利人和。 于是乎巫医族很快就接受了他们的新族长,甚至为此而感到庆幸, 这种庆幸, 一直持续到戚景行继任的第七天。 恐惧来自景阳少族长陵墓前的一场虐杀。 那一日, 天空阴沉, 乌云压顶, 新族长坐在新铸的看台上,一身玄黑色的衣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所有人。 他的眼中有威严,有仇恨,有令人胆寒的煞气。 叛逆乱党大多都是蛊童,他们被人用铁链子穿过琵琶骨,牵扯着拉上来,跪在景阳少族长墓前,新族长用了一种极其残忍的手法惩处了这些乱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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