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他造的孽。 忽然珠玉叮当的声音戛然而止,陆子修停下了动作。 他双眼泛着亮,从柜中拿出个什么东西朝站着的席玉走来。 席玉避无可避,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双眼中还泛着不正常的红,垂下的手被他猛地扯过。 一个青色的镯子出现在陆子修的手中,他握住席玉的手,用力将其戴在了他的腕上。 “戴着它,别再忘了。” 席玉的手瞬间红了。 陆子修勾着唇如对待珍宝般轻转着那镯子。 青色与玉色相得益彰,衬得席玉的手愈发嫩白,那抹红也愈发浓重。 门外忽然传来声音,“陛下—” 席玉扭过头,是个做侍卫打扮的人。 他看见席玉的一瞬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要说的话都顿在了嘴里,似是没料到还有人在此。 “说。” 陆子修并不在意,只握起席玉的手不厌其烦地继续将那镯子摆来摆去。 侍卫微愣,开了口。 “已经审完了,但他们都说没见过。” “没见过?” 陆子修终于从镯子中抬起了头,看向侍卫的眼神中如带着寒霜。 “那般要紧的东西,他们没见过,还能有谁见过,服侍的人就那么些个,这话你信吗?” “这…” 侍卫有些害怕地低下了头。 席玉听着二人之间的对话感到心惊。 是谁?谁被抓起来审问了? 被陆子修抓着的手不自觉颤抖,连带着镯子都开始轻颤,要从腕间滑落。 陆子修将那乱动的镯子捉回去稳稳地按在了席玉的腕间。 他不悦地皱起眉,出口的话愈发冷冰。 “总有法子让他们开口,这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遍,不然人头落地的就是你了。” 侍卫抖索一下身子,躬身退了下去。 殿中再次剩下了二人,席玉此刻却没办法再心平气和地跟陆子修玩这档子假装往昔的游戏。 “词安…他们在哪儿?” 他不知道陆子修在找什么,却听得出来那是个对他来说极为重要,甚至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找到。 而这个代价可以是人命。 “想知道?” 陆子修忽地扬起抹笑来,将席玉扯到近前,微低着头看向他。 席玉被他垂下的身影所包裹住,鼻尖充斥着他身上凛冽的气息,听他悠然开口。 “那看你如何做了,小玉儿。” * 雪花如盐粒子般,经风一吹便飘飘摇摇地散在了空中。 云越步履匆匆地入了廊下,身上披着的斗篷稍慢他一步,带动流萤扑簌簌地落了下来,肩上堆有薄薄的一层雪粒子,墨发间存有点点莹白。 他抬手拍了拍身上的浮雪,抖落在地上。 抬眼看去,廊下立着的另一个人。 青丝垂下与风共舞,月白的衣袍跟这漫天飞雪交相辉映,如同雪中的神灵,下秒就要同这飞雪一道消散不见。 “子玉。” 云越走上前轻拍陆时晏的肩膀,唤回了正陷入深思的人。 他侧过头,睫羽上落着点点细雪,在月色的映照下泛起微光,看上去已在雪中立了多时。 “如何?” 陆时晏的神色淡淡,出口的声音较往常冷淡了许多,似在不自觉间染上了霜雪的寒气。 云越微怔,帮他拍去了肩上落着的薄雪。 “大军已然集结好了,但你现在的身份…若是直接攻入皇城,便会坐实大逆不道的罪名,到时哪怕是杀了陆二继位,恐也会…” 雪粒子徐徐落下,陆时晏的眼底也依旧没有半分变化。 云越叹了口气,接着道:“恐也会遭世人唾弃。” “无妨。”
第六十三章 奸细 陆时晏转回头,望向廊外漫天的飞雪,长睫颤动间微光落下,声音莫名有些空荡。 “我已无所畏忌,声名对我而言无用,只要他无事便可。” 又是个痴情种。 云越放下手,心中长叹,接着从怀中掏出两壶酒来。 “喏。” 他用胳膊肘轻杵那有些自暴自弃的人,将酒壶递了出去。 “酒能解愁,亦能忘忧,我瞧你现在喝这个是最适宜不过。” 陆时晏的视线落在那白瓷酒壶上,半响没有动作。 伸出的手在这寒天雪地里已泛起红来,雪粒子飘落,融化时更是刺人的紧。 云越有些忍不住,直接将酒塞进了他的怀中。 “喝吧,就算不能忘忧,最起码能暖暖身子,这鬼天气,可真冷。” 说完,他便径直拔掉了酒塞子,独自喝了起来。 陆时晏沉默半响,终究还是同云越一般。 偏凉的酒液入喉,刺骨寒冷,接着辛辣之感从腹中蔓延开来,直抵心尖。 云越侧眼瞧着,暗叹人与人果然不同。 这人饮个酒都是这般好模样,跟喝琼浆玉液一般,倒真是让人艳羡了。 “咳,咳,咳。” 咳嗽的声音忽起,云越拢住发散的思绪,赶忙轻拍身旁人的背部。 “忘了告诉你,这可是边疆的烈酒,比起宫中的酒要烈上百倍。” “无事。” 陆时晏擦去唇角溢出的酒液,仰头又是一口。 见状云越默默地放下了手,脸上有震惊,嘴唇翕动喃喃道:“厉害。” 雪越落越大,不一会已是鹅毛大小了。 二人齐齐坐在了廊下,也不说话,看着外面的飞雪,就这么一口接一口地饮酒。 烈酒劲大,云越很快便上了头,说话的瘾也跟着上来了。 “子玉啊,等你当上皇帝就让我去边疆,我为你守边疆,做你的护国将军可好?” 他站起身大手一挥,空中本来稳稳落下的雪花被打乱,动作间颇有几分大将的风采。 只不过下一瞬云越就突然有些趔趄,没站稳般,差点栽到廊外去。 “失误,纯属失误。” 他讪笑着稳住身子,才发现好长时间都没有得到那人的回音。 “子玉,怎么不理—” 扭过头就见那如玉般的人儿已靠在廊柱上闭上了双眼,墨发微扬,脸上不见半点酒醉的模样。 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浓墨重彩,黑与白在他身上交织,勾勒出如山水墨画般的画卷。 手中握着的酒壶翻倒着,却没有半点酒倾洒而出。 云越勾起唇,笑得飒爽恣意。 “早便同你讲了,这酒格外烈,你这样温性的人怎么受得住,你还全给喝了。” “哈哈哈哈。” 笑声响起,带着浓郁的酒香,驱散了空气中的寒意,也赶走了连日来沉郁的气氛。 云越将人搀回了屋中睡下,出来时又看到了院中的梧桐树,枝桠间落满了雪。 风过之处,落雪纷纷而下,如同泪珠垂落。 他踉跄着上前,双颊染着红,在那梧桐树的树干上轻拍了拍。 “放心,一定让你们二人相聚。” 话落他盯着那梧桐树好半响,才晃晃悠悠地出了院子。 刚一出去,就有侍卫寻了过来。 “将军,外面有人要见你。” 云越吸了下鼻子,呼出的气都是烈酒的味道。 “见我?走,去看看。” 行至府门前,云越的酒意已消去了大半,不过还有些头晕,脑子也转得慢。 府门外立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男子,身上都落满了雪。 男子一直将手放在胸口处,视线在四处打转,很是警惕的样子。 “你找我?” 云越迈过门槛,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阶下的男子。 他的这副样子落在云越眼里就是鬼鬼祟祟,让人心生不喜,说话时的语气都差了许多。 男子见到云越后,眼里露出光来。 “是云越将军吗?” 找他,却又不认识他,云越顿时起了疑。 加之这几日因陆时晏一事他的戒备心较强,此刻更是将此人纳入了可疑之人的行列当中。 “正是。” 闻言男子上前一步,左右看了看,注意到门口的侍卫和跟在云越身后的人,脸上瞬间涌起纠结的神色。 “将军…能否让这些侍卫先下去,我有要事同您讲。” 声音中带着商量的意味,有些低微,却更怀有期许。 “要事?”云越嘴上这样说着,对他的怀疑愈深。 “没错。”男子重重点头,又抓紧了胸前的衣物,那里有些鼓囊,似乎藏着什么。 云越注意到,眼睛微眯起。 侍卫投来眼神,担心他的安危,云越却毫不在意地挥手让他们退了下去。 “现在可以说了。” 云越背着手,脸上的红晕还在,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藏在身后的手却已摸上了腰间挂着的匕首。 整个人更处于高度戒备中,只待这人突然发难,他便可以一举将人击杀。 见人都下去了,男子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捂紧了胸口处的衣襟,缓步上台阶,停在了离云越几步远的位置。 与此同时,云越的拇指微动,匕首轻声出了鞘。 “云越将军。”男子的眼珠又开始四处转动,在提防着什么。 “太子殿下可在此?我有—”他说着便要从怀中掏出什么。 “哪有什么太子殿下。”云越的酒意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闻言男子立刻停住了动作,眼中流露出不解。 而此时短匕首已被云越握在了手中,还未看清动作时,他已到了男子的身侧。 匕首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瞬间见了红。 “来人!” 云越将人架进了府内,隐在暗处的侍卫听到呼唤立马显出身来。 “将军…不…” 男子立马轻微挣扎起来,云越的匕首更进一步,痛的男子瞬间闭了嘴。 “将此人关起来,这人应是奸细。”云越的声音比之往日更添霜寒。 奸细都找上门来了,还大咧咧的要找子玉,陆二这是真不把他放在眼里啊! 男子听了这话却睁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不是,我不是。” 云越哪里还听得进去他现在所说的话,回忆起男子之前在府外那副子鬼祟模样,更是将自己的想法确信了个十成十。 侍卫上前接过人,云越收了匕首,看到上面染着的鲜血,还颇为嫌恶地撇了撇嘴。 “我不是!将军,我名词安…我是从宫里来的。” 男子被侍卫拖走,回首大声地喊道。 恰此时一阵风起,烈风裹挟着厚雪而来,糊了云越满脸,耳朵里都进了不少。 这导致他就只听见了男子的前半句,正好听到他自报姓名,云越不悦地皱起眉。 好啊,还敢撒野,这般的大胆,把名姓都报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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