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露出笑容,回沈禾:“明日见。” 他挥了没几下,被人搂住腰,半拖半抱带着往前。 腰间的手臂坚实有力,好似再用力些,能够径直将沈禾整个人单手抱起来。 沈禾被放上马车,青年紧随其后,掀开车帘进来,而后脚步虚浮的往前栽倒半步,整个人完完全全靠在了沈禾身上。 呼出了灼热的酒气。
第77章 长大了 青年高大的身体, 沉沉压在沈禾身上。 两手环住了他的腰,整个人都埋在了他的怀中,呼出的酒气灼热滚烫, 烫得沈禾忍不住缩着脖子,想要躲开。 沈禾托着戚拙蕴两条胳膊,身子后仰, 努力低头想去看看戚拙蕴现在什么情况。 怎么醉成这样? 也没注意他喝了多少酒啊。 沈禾担忧的喊了句:“哥哥?” 靠在他颈窝的太子闷闷发出声:“嗯……” 语调拖长, 嗓音沉沉, 带着些醉意浓沉的沙哑, 听得沈禾耳尖发痒。 沈禾无可奈何, 瞧着忠洪上马车,急忙道:“哥哥喝醉了。” 忠洪上前不是, 不应沈禾也不是,好在昏暗的马车中, 看不清他面上那零星异色。 他帮着沈禾,将太子殿下扶起身,坐在沈禾身侧, 整个人都倚靠在他身上。 而后便悄悄离得稍远一些。 少年无知无觉。 他还很担忧, 用忧心忡忡的口吻问:“哥哥你难受吗?想不想吐?要是想吐告诉我, 别直接吐我身上啊。” 沈禾说完,思忖三秒,忍了:“要是来不及说, 吐我身上……也行。” 他现在对戚拙蕴的忍耐值可真高! 有他这样的头号小弟,真是感天动地! 倚靠在他身上的青年, 只是低低应答, 好似浑身的骨头,都被那几杯酒抽走, 唯有身边的少年能够做支撑。 如此一路回到东宫,沈禾一下车便回身,张着胳膊对忠洪说:“你扶他下来,我接着,不会摔的,忠洪你放心便是。” 忠洪心说他自然放心。 太子殿下骗的就是小公子这个傻的。 忠洪扶着太子下马车,见人靠在了沈禾身上,扶着人的手早便卸力,只虚虚托着。 将人送回主殿,沈禾给累得额角沁出一层汗。 不等他离开,床榻上的人攥紧了他的胳膊。 戚拙蕴叫住他:“禾禾。” 咬字清晰,清醒的不像是喝醉的人。 沈禾被这么一声叫住,像是受了惊吓,心跳突兀的乱了几拍。 他瞪大眼睛,转过头去看床榻上的人,眸子被灯火映的很亮。 青年此刻衣衫半散,一路搀扶,他的披风取下来后,内里衣襟松散。平日里哪怕炎炎夏日,都整齐的紧紧压在喉结下的领口,现在阔着,露出喉结下方与锁骨之间的皮肉。 他眉心锁着,往日里温柔的面目淡去,显得有些压迫感深重。 沈禾看多了戚拙蕴对他温和包容的样子,忽然看见这种模样,一时愣怔。 他当然是知道的,身为太子,未来的皇帝,戚拙蕴必然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他觉得很正常,理所应当,这个能吃人的时代,他如果心慈手软,说不定以后没命的就是他自己。 但知道,与看见,与亲身体会,是全然不同的概念。 他并不怕,只是觉得,戚拙蕴其实与他熟悉的样子不太一样。 戚拙蕴又唤他一声:“禾禾。” 这次的嗓音更加温柔,先前那份压迫消失的无影无踪,唯剩下亲昵与惆怅。 青年倚靠在床头,用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沈禾,似乎是是在打量。 酒意不上脸,单看脸色,沈禾是一点儿看不出来戚拙蕴醉得神志不清,连自己身为监护人的架子都端不住了。 他拉着沈禾的手,眼睫缓慢的颤动,视线一错不错的盯着沈禾,那种神情像是在说,他不能错开视线,不能让沈禾跑掉。 沈禾被自己这种解读逗笑了。 他咧着嘴角,嘿嘿笑两声,立刻不急着走了。 甚至还起了点坏心思。 监护人这么失态的时候多少见啊! 小时候还有他脸红局促的时候,越长大越沉稳,只有自己被逗的份。 沈禾心想,这不就是天赐良机?不逗回来都对不起老天爷! 他在床沿坐下来,青年的视线果然随着他的动作垂下,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脸。 沈禾凑近些,喊他:“哥哥?” 戚拙蕴用他那低哑的嗓音应:“嗯。” 沈禾笑出声:“嘿嘿,你现在喝醉了,是不是?” 青年嗓音听起来相当冷静:“没有。” 沈禾才不信! 说没有就是喝醉了!喝醉的人才会坚持说自己没醉! 啊哈!他心中更喜,脸上露出光明正大的坏笑:“哥哥,你是不是在撒娇啊。我以后要是搬出东宫,自立门户,你是不是会伤心得半夜偷偷哭?” 要是戚拙蕴承认,他以后保准笑他二十年! 不不,看在他是尽职尽责的监护人份上,还是只笑十年好了。 这回戚拙蕴没有那么痛快回答了。 他用那双眸子盯着沈禾,眸光凝固在沈禾的脸上,长久的沉默。 沈禾被看得有些尴尬,凑过去用手晃两下:“哥哥?你听清楚我刚刚问什么没有?” 他欲盖弥彰:“你放心,难过就说出来,我肯定不会笑话你的!” 大家都是人,不是铁打的,肯定会有感情波动,会伤心难过多正常。 没等他憋出趁人醉酒诱导的话术,青年盯着他的眼睛,反问:“禾禾想要出宫吗?什么时候?” 沈禾:“?”不是,等等,怎么还反客为主了呢? 他严肃道:“我先问的,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我才能回答你的!” 他胆大包天,去捏戚拙蕴的脸,让他左右晃一晃。 不等他晃完,戚拙蕴垂在身边的另一只手抬起来,握住沈禾的手腕。 他抓着沈禾的腕骨,压下来,与另一只抓着沈禾手腕的手合在一处,双手这么环着沈禾,掌心向上。 看起来,就像是小心翼翼的,将沈禾的手捧在了掌心中。 与此同时,将他的手圈住。 捧着他,但不容许他逃离。 戚拙蕴放轻嗓音,没有正面回答沈禾的话:“如果哥哥说难过,禾禾会一直留在哥哥身边?” 他垂着眉眼,让沈禾一下子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恶劣。 ……怎么,好像真的,很难过吗? 他只是搬出东宫,两个大男人要见面,派人吱一声儿他就能进宫,反正他不忙,忙的是戚拙蕴。 腹诽归腹诽。 沈禾看着戚拙蕴这副模样,心脏不可避免的软化。 他又想起来戚拙蕴这么些年,身边没有人来陪伴他,真切的关心他。 戚拙蕴坐在皇位上,看似高高在上,实则满身孤寂的场面,从沈禾脑海中一闪而过。 也许不仅仅是独属于监护人的焦虑感,还有他要回归孤独的抗拒。没有人喜欢孤独,戚拙蕴亦然。 沈禾嘻嘻哈哈开玩笑的心思,顿时灭了大半。 他抿下唇角,凑过去抱抱戚拙蕴,像小时候那样。 嗓音轻快说:“哥哥不要难过啦,除旧迎新,马上便是新年,我准备了礼物!” 他说完,在戚拙蕴反应过来之前退开,步伐飞快的跑出去。 脚步声迅速传远,踩着落雪的声音,嘎吱脆响。 怀抱里的温度残余。 戚拙蕴面上那份微弱的,装出来的凝滞消失。 他侧目,瞧见支开的窗子外,那树开得繁茂的山茶。 红白的花朵贴在窗口,几乎钻进来,让开着的窗子也透不进多少风。 忠洪没敢进里间,在外头隔着珠帘问:“殿下,可要洗漱?” 戚拙蕴嗓音淡淡:“嗯。” 他嗓音是淡的,听起来不如何高兴。 简单洗漱后不久,沈禾兴冲冲回来,从袖中掏出一卷画。 他掰开戚拙蕴的手,将画放在他的掌心,眉眼弯弯,献宝:“第一个画的就是哥哥,你打开看看,像不像?” 戚拙蕴打开,里头竟然是一副彩色画像。沈禾的黑白画像已经足够逼真,现在的彩色画像更是惟妙惟肖,乍然望过去,简直要以为画里头的便是真人。 戚拙蕴卷起画卷,听见少年嗓音上扬,郑重的祝福:“祝哥哥在新的一年,顺遂如愿,万事如意!” 戚拙蕴心想,今日的一切都是很好的。 如过去每一年,精心准备的礼物,真诚的祝愿,送上来第一份永远属于他。 可戚拙蕴发现自己不再如往年那般开心。 因为他有贪欲。 他不再满足于此。 他想要的,贪图的,变得更多更多。 他想要眼前这整个人,全都属于他。 戚拙蕴抬手,搂住了少年腰肢。 他环着人,拉开被子,让人坐在自己腿上,用被子将他与自己围在一起。 喉结滚动了下,嗓音不知道何时,变得比先前更加嘶哑:“哥哥也祝愿禾禾,在新岁喜乐康健。”留在我身边。 两个人凑得太近,近得沈禾都开始变得拘谨。 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那就是他真的长大了。 在这个世界,长大,不再是过去那个四处撒娇卖萌的萝卜头。 他应该跟戚拙蕴保持点界限。
第78章 试探 话虽如此, 真要保持界限,不是那么好实施的。 不说旁的,单是现在监护人一副焦虑不敢对孩子放手的样子, 沈禾就只能顺着。 他总不能立刻与戚拙蕴划清界限,说他要出去独立。 甚至于,他稍微表现的抗拒疏离一点, 焦虑中的监护人都会对此敏感。 例如现在。 他想要挣扎着, 从被子里爬出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心跳过速。 他拽着被子, 没能钻出去, 反而被戚拙蕴搂的更紧。 男人臂膀力道极大,沈禾有时候都会觉得, 他跟戚拙蕴好像不是吃的同一锅饭长大的。 戚拙蕴将头埋在他的肩头,嗓音低低:“禾禾陪哥哥迎新岁, 好吗?” 沈禾当然可以,但他们的距离真的很近。 而且沈禾发现了个,让人想要逃离世界的尴尬局面。 他被戚拙蕴拉着裹在被子里, 身体侧坐在戚拙蕴的腿上。 还坐得近, 几乎整个被按得靠在戚拙蕴的胸膛中。 沈禾心中骂骂咧咧, 看来是真醉了,那怎么不干脆再醉一点!? 醉到意识不清,不能起不该有的反应, 或者干脆别醉。 现在这样,他不能跟个醉鬼计较, 还要照顾人家的心情, 不知道明日一早,戚拙蕴酒醒后记起来, 会不会想要大义灭亲! 也许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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