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较之太子,差了许多。尤其是一身气度。 戚乐咏应当是被戚拙蕴打击太多,吃了过多的亏,心气不畅,整个人都透着股子阴翳的气息,连带着样貌都显露出三分阴沉。 他用那双乌沉沉的眼睛看人的时候,实在让人亲近不起来,像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 沈禾脑海中七七八八的乱想一通,最后下了判断:相由心生,戚乐咏就是典型的小人样貌! 沈禾内心活动极其丰富,面上装的很正经,任谁都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东西。甚至因为长相精致,气质单纯,看起来便很是乖巧的模样,极其具有欺骗性。 少年面孔绷紧,听见戚乐咏的话后,停下脚步,恭恭敬敬的候着,长睫低垂,一双圆润的眸子敛住,唇角也压着,鼻头被寒风刮得通红。 戚乐咏上上下下将沈禾打量一遍,蓦地笑一声,问:“沈公子再过上几月,便满十七了吧?这个岁数,怎地还在东宫中住着?与皇兄常处在一宫中,可还方便?” 沈禾顿时警觉起来! 什么意思!? 还问他方不方便,一副关心他的语气!? 怎么,原著里的拉拢情节跳到这里来了是吗!? 沈禾誓不背叛男主,尤其是这种场景下,他更要坚定,让戚乐咏歇了这个心思,不要在他身上做无用功。 沈禾张嘴便是三连:“还好,还可以,挺方便。” 戚乐咏说:“是么?” 他半眯着眼睛,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沈禾。不像是恶意。但也不是善意。 沈禾一时摸不清他在打什么算盘。 就听戚乐咏又说:“沈公子方便,皇兄却不一定吧?罢了,不说这个。沈公子这般年岁,也该是时候搬出东宫,寻一位合适的闺秀将亲事定下来。这满京都,到沈公子这个年岁,诸多人已然成亲,不知沈公子可有相中的闺秀?” 沈禾头皮发麻,心说他才十七不到,已经开始算计他的婚事了? 他干笑一声:“并无。议亲一时,微臣的兄长尚未定下,哪里轮得到微臣。” 对不起了哥!借你名头顶一下! 沈禾抓着袖子里的汤婆子,原本不觉得多冷,在这里站了一会儿,跟二皇子说了几句屁话,他觉得整个人都后背发凉。 绞尽脑汁的开始想个更好的托辞跑人。 没等他想出来,另一行人影撞上来。 脚步声听起来匆忙,还抄了小道,扫掉小径边树枝上的雪,发出簌簌声响。 沈禾抬眼,跟急匆匆跑过来的五皇子大眼对小眼。 五皇子诧异抬声:“沈禾?你怎么在这?!” 他迅速扫了眼自家二哥,眼底情绪莫名紧张,但这点紧张很快便被压下去。 他对沈禾说:“大冷天的出来吹寒风,我瞧你也没喝酒,犯什么毛病呢。还不回去,本殿下有私事要与皇兄说。” 沈禾眼眸放亮,忙不迭应声:“是。” 应完,屁颠屁颠的跑开,头也不回,生怕慢一步再被叫住。 五皇子瞧着沈禾被风刮得鼓起来的披风,心中既无语又松了口气。 他这口气没有松到底,便听见戚乐咏的声音:“小五,你与沈禾倒是处得不错。” 五皇子顿时跟被火燎了毛一般,大声反驳:“哪有的事!我俩自幼便不对付!他可是胆大包天敢打我的混账东西,我若是与他交好,我脸往哪儿搁?” 他说完,略过这个话题,压低自己的嗓音:“皇兄,你先前托我帮你寻的那个人,找着了。” 他问:“皇兄你找这个人有什么用处……” 戚乐咏打断,阴翳的面孔浮出些许鲜明的喜色:“人在哪儿?你命人,稍后将人带来,宴席结束我要看见人。” 五皇子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慢慢咽回去。 …… 沈禾一路飞快的返回。 忠言险些没跟上。 忠言气喘吁吁道:“小公子,您慢着些,路滑,小心别摔了!” 沈禾瞧着跑得够远,将戚乐咏那个瘟神反派甩开,松口气口中抱怨:“真是倒霉。” “倒了什么霉?”青年低醇含笑的嗓音,轻轻缓缓的自耳边飘过来。 沈禾抬头,瞧见了咫尺间的青年太子笑望着他。 戚拙蕴低着头,拉过少年的手,带着他往前。 沈禾不高兴,还有点委屈,他问:“哥哥你干嘛去了?我出去找你,结果遇上二皇子。” 戚拙蕴好笑:“我只走开一刻钟的时候,这都使不得?禾禾这么粘着哥哥?” 他握着沈禾的手腕,拇指指腹自腕骨上轻轻摩挲,带来阵阵痒意。 说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 沈禾心跳很快,他有一点微小的,足以忽略不计的怪异,掩藏在砰砰砰地心跳中。 沈禾很是理所应当的,将这归为他方才一路跑来,运动造成的心跳加速。 他不乐意的拽回自己的手:“哪有的事。行,那我下次不去找你了。你就让我被那些人烦死好了。” 戚拙蕴喉咙间发出点闷沉的笑声。 他一边笑着,一边去揽住沈禾的肩头,低声认错:“那便是哥哥的错,哥哥下回去哪里都将禾大人带上,成不成?” 他说话的时候仍旧在笑。 笑得沈禾耳尖烧红,觉得羞窘。 戚拙蕴笑够了,才问:“遇见老二,可是同你说了什么?下回再见他,不必客气,转身走人就好。他不敢找你的麻烦。” 沈禾当然知道,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撇嘴:“也没说什么,就说我这么大了还赖在宫中……” 戚拙蕴黑眸中的笑意淡去,他嗓音低低:“无需理会这些人说的闲话。哥哥一日在东宫,东宫便一日有禾禾待的地方。” 沈禾当然知道啦。 监护人责任心爆棚,现在还正是雏鸟出笼焦虑期,恨不得时时刻刻护着干脆别出笼。 他顺毛捋:“嗯嗯,我知道的。” 一高一矮两个,亲亲热热靠在一处往里走,到了入口,戚拙蕴将手放下,两个人规矩许多。 沈禾回到自己席位,看见被他丢在桌面上的橘子,嘴角抽搐。 他将橘子推开,眼神四处乱飘,打量着有什么好吃的。 途中与柳宣妃对上眼,沈禾立刻嘿嘿笑着露出一排小白牙,要多乖有多乖。 柳宣妃含笑轻轻仄他一眼,低声与身边的雀枝吩咐一声。 雀枝便端着一盘子什么东西,到沈禾这头来。 她笑眯眯的:“小公子,娘娘方才特意命人取来的桃片糕,您尝尝。” 将东西放下后,对着戚拙蕴行一礼,这才转身回到柳宣妃身边。 沈禾眼睛明亮,兴高采烈的分一片,先递给戚拙蕴:“哥哥你尝尝!” 而后用指尖扣着,给自己拈一片起来。戚拙蕴还没作声呢,沈禾口中已经咬着桃片糕,吃得不亦乐乎,溜圆的眼睛因为高兴,弯弯如月牙。 快乐的模样看得人忍不住跟着露出抹笑容。 戚拙蕴接过来,正欲与沈禾再说点什么,便发现少年的注意力被其他人吸引走。 沈禾好奇的望着对面。 他看见了个姑娘,按理说,他是不认识人家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觉得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沈禾的眼神存在感强烈,对面的小姐有所察觉,用帕子掩着唇,抬眸瞧过来。 沈禾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这不就是之前在书房见过,差点成他嫂嫂的女孩子嘛! 沈禾眼睛更亮,他飞快移开视线,心中嘀咕,这个女孩子长得真漂亮,虽然戚拙蕴选太子妃是假消息,可这辈子总是要找老婆的呀! 沈禾嘴角翘着,嘿嘿想,这个女孩子看起来温温柔柔,很有才华的样子,说不定就跟戚拙蕴很合得来呢。 聪明人灵魂共振什么的。 沈禾在心里愁啊。 戚拙蕴从前过得那么惨,整个人生表面的爽文,背地里的虐文,他要是不帮着参谋参谋,让戚拙蕴以后有个老婆陪着,他退休都退的不安心。 孤家寡人,独坐高位什么的,想想都觉得挺惨的。 当然!他是民主的,要参考双方意见的! 沈禾对自己的定位,就是戚拙蕴跟他未来老婆之间那根小小的红绳。 事在人为嘛! 沈禾收回视线,心里七拐八拐,身体已经朝着戚拙蕴倾斜过去。 他小声嘿嘿:“哥哥,你看,我刚刚发现对面那个很漂亮的小姐,是之前你选太子妃的王小姐耶。” 他说完,发现戚拙蕴没搭声,偷摸凑得更近点,用肩膀头子撞一下:“哥哥你听见没?” 戚拙蕴自然听见了。 他听得一清二楚。 且看得一清二楚。 沈禾若是扭头,瞧瞧身边的人,便会与他某瞬间没能收敛好的眼神撞上。 他嗓音难明:“禾禾很喜欢她?” 沈禾眼睛更亮,他翘着唇角的时候,腮帮子的软肉会跟着微微鼓起来,黑眸圆润水亮,映着灯火,像是一只看见骨头,兴奋的小狗。 沈禾压着嗓音,偷摸说秘密似的:“她又漂亮,家世又好,看起来也很聪明,很和气,我当然喜欢了,哥哥难道你不喜欢吗?” 这么优秀的女孩子,没道理不喜欢啊! 沈禾扭过头去,打量戚拙蕴的神色,声音压得更低,凑近问:“哥哥,虽然你现在不找太子妃,早晚要找的呀。要是有喜欢的姑娘,千万不用顾虑我!” 只要能找到老婆,以后别当孤家寡人,他就能放心。 就算戚拙蕴看中的老婆跟自己不和,沈禾身为男人,必然是不会计较的,反正他过几年就会退休! 戚拙蕴垂眸,他端起桌面的酒杯,抵在唇边,冰凉辛辣的酒液从口中涌入胃囊。 喉头一片辣意,心口的语气却似乎随着这股辣意,勉强散开些许。 当然,仅仅是,“些许”。 戚拙蕴问:“禾禾想让她做你的嫂嫂?” 他都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怒。 他在心中说,实是抱歉,这嫂嫂你怕是不能有了。 沈禾敏锐发现不对劲。 他悻悻从戚拙蕴身边挪开,讪笑:“我就是一说。” 看来不喜欢这位王小姐。 果然这种事急不得。 沈禾吃了瘪,后半程安静无比。 中途,二皇子与五皇子回到宴席,沈禾隔着中间来回晃荡的舞姬,跟五皇子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两个人忙得不亦乐乎。 皇帝今夜兴致格外好,精神气饱满得让人诧异,满脸红光。 皇帝高兴,余下的人自然得陪着,让皇帝尽兴。 待宴席结束时,已经很晚。 四面的声音噪杂,一群人朝宫外散去。 沈禾在人群中远远的,同戚厌病几人挥手告别,口中无声做嘴型:“明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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