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彻底懵了,后知后觉的提着衣裳大步往门外冲。 完了,办坏了! * 沈禾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勇气后,心态反而变得平和,不再那样怒气冲冲。 他与柳峥几人先是将铺子与工坊的人好生安置,又按赵咏生送来的单子,将一些有了二心的工人谴走。 好在这些人不参与核心工序,走也就走了。 留下的人,分给他们一些银子安抚,又安排好工坊重建与后续的事,让赵咏生他们去办。 赵咏生局促得很,看了小公子好几眼:“小公子,是、是小的口舌笨拙,那陈……” 沈禾说:“与你没关系,此事我们会来办的,放心就是。” 赵咏生看了另外几位公子一眼,点点头,行了个蹩脚的礼告辞。 赵咏生一离开,沈禾马上垮脸:“哥哥!大理寺那头怎么说?” 戚厌病得意的摇扇子,从桌上捻起一块桂花糕:“那还用说?本郡王出马,大理寺焉有不动的道理?” 郑学则笑了下:“大理寺素来与兵部不对付,太仆寺也总有是非,陈越斯乃是太仆寺卿,他亲弟弟借着他的声名做下的好事,大理寺自然得好生查一查。” 戚厌病拍手:“是这个理!” 戚厌病还笑:“我顺便请人去他们老家走一趟,陈越江这等嚣张的性子,在京都尚且敢为非作歹,在他的地盘,还不知道干出过多少恶事!” 沈禾舒服许多,他在心中盘算,送陈越江下狱后,陈越斯那边也不能放过。 反正都做到这份上了,当然越闹大越好,让戚乐咏那厮不痛快最好不过! 他在心中梳理关系,太仆寺卿是兵部那边的,戚乐咏想夺权,后期还要造反,兵权与车马是他必争取的,陈越斯就是他争取的人手之一。 干掉一个太仆寺卿,在藤牵着瓜拽一串出来,多一个是一个,最好让戚乐咏断条臂膀,损失重些,瞧他几年后还如何领兵造反! 不行,不能只他们几个小打小闹。 沈禾心一横,家中的家底儿就是给他用的,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沈禾扭头就去了国公府,对着自家爷爷奶奶哭,卖惨完掉头又去柳家。 沈禾自小没有被人欺负过,也从未到长辈跟前哭诉过委屈。 上一回让一群长辈担心的,还是在临江阁跟一群年轻公子打架的事。长辈们明眼看着,他们家孩子根本没觉得受到了欺负,反而很得意呢,哪有这次的委屈模样? 都回家来告状了,绝不可能是小事,必然是受了大委屈。 沈禾还想去宫中,最后想了想,还是不要给姨母添麻烦的好,已经在柳家告过状,去宫中白白让姨母担心一场。 戚厌病与郑学则也回家去动员关系,要整出点动静来。 不过他们回家动员一场,没有沈禾去哭两趟来的一半有用。 最先恼火的是老国公无疑。 太仆寺卿算是撞到他枪口上了。 老爷子连夜出门会旧友,一圈老友与从前的部下走完,原本还想着帮陈越斯一把的人熄了火。 柳家与武将那头交往浅淡,但柳家根深叶茂,思虑的比老国公更多更深,倒是没弄出多大的动静,只是转头写了信,递出京都去。 这些暗中的动作沈禾是不知道的,他最先知道的是陈越江被关在大牢中,两天后就有大理寺专门派人上门来,与沈禾说陈越江招了,认罪,并要将偷盗所得银两赔付给他,连带着损失一起,一大箱银子抬进了沈禾的小宅子里。 上门的时候,戚厌病几个都在,正在对放榜翘首以盼。 沈禾看着箱子里白花花的银子,忍不住露出个笑脸来:“这还差不多。” 柳峥瞧他那副终于出了口气的样,笑话道:“小禾四处哭了一通,这样便满意了?我还当你是要陈越斯陪着他弟弟一起下狱,才能觉得出口恶气呢。” 沈禾有点心虚,他也不敢明晃晃说他差不多是这么想的,但闹这一通最主要的除了出气,还有破罐子破摔,折腾戚乐咏。 想是这样想,戚乐咏高低是二皇子,他嘴上不能太明目张胆,尤其是他还单方面失恋着呢。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嘴硬,他不想暴露出他想帮戚拙蕴的目的。 沈禾想着想着,便想到,就算他说了又怎么样,反正没人知道他是喜欢戚拙蕴,只会当成他想报答太子的养护之恩。 沈禾这么一想,又有点萎了。 他瞥了戚厌病好几眼,心想,好几次念叨着问戚厌病哪个地方适合养老,帅哥多,念叨到现在也没问。 要不……就这几天,抓紧问一问? 早做打算为好! 戚厌病嘴里咬着糕点,含含糊糊的说:“嗯……小禾,皇叔这两天没来找你吗?按理说,咱们折腾这么一出,没想瞒着了,皇叔应当早就知道才对。你受了委屈,皇叔竟然不着急?” 沈禾低着头扣手背。 戚厌病算是一下子问到他最在意的点上了。 沈禾这两天忙着给自己出气,故意忽略这个问题,听见戚厌病问,心里蓦然拧了下,微微发酸。 嘴上小声说:“应当很忙罢,听说陛下近来身体不好,我现在住宫外,不像从前回东宫就能见着。” 桌子下,郑学则狠狠踩了戚厌病一脚。 戚厌病痛得面目扭曲,差点将嘴里的糕点喷出来! 不是!他知道他说错话了,但是能不能只一个人踩! 他微微扭头,看向端着茶杯,若无其事的柳峥,再看另一侧表情淡淡,黑眸看不出多少情绪的郑学则。 用力将自己两只脚抽回来!! 戚厌病委屈的要命,低声说:“我大哥要回来了,再过两日我可不一定还能好好坐在这跟你们说话。” 沈禾的注意力顿时被拉走了:“你大哥?世子殿下?” 沈禾眼睛瞪大,好奇:“世子殿下回来了?” 沈禾还从来没有见过戚厌病的大哥呢。 世子比戚厌病大十多岁,听说十几岁的时候便在南方军营驻扎,说起来跟沈砚一个路子的。 算算岁数,这位世子爷三十好几了。 戚厌病一脸苦相,让人觉得回来的不是他亲哥,而是要给他上刑的人。 “你们是不知道,我大哥他何等铁血无情,杀人不眨眼,我都怀疑哪日他瞧我不顺眼,要将我用刀剐了!”戚厌病说着打了个寒噤。 戚厌病一打开诉苦的闸门,便开始滔滔不绝,向自己的好兄弟们展示亲哥凶残的一面,势必要让他哥在外人跟前没有丁点好形象可言。 沈禾听得津津有味,到了后头,总觉得有些事迹带着莫名的耳熟。 这种既视感若隐若现,沈禾拿不准,干脆丢一边,先专心听戚厌病叭叭。 柳峥戏谑:“我看你是怕落榜之后,世子殿下正好回来同你算账。” 戚厌病立刻为自己声张:“说什么呢!本王怎么可能落榜!此名本王必中!胆敢瞧不起我!” 郑学则默默瞥了戚厌病一眼,发出无声的嘲讽。 戚厌病满宅子里无能狂怒! 他的声音在宅子外都能隐约听见。 戚拙蕴走进大门,忠洪跟在他身后小声笑:“殿下,小郡王他们在呢。” 戚拙蕴并不答话,一味往里走,漆黑的眸子瞧起来意味难明,视线所过之处,无人敢出声。 忠洪于是也不再出声,轻手轻脚紧跟在太子身后。 也不晓得太子殿下到底是喜还是怒。 他在太子殿下身边这么些年,都不能摸清楚太子的心思。 这两日尤甚。 话又说回来,不仅太子殿下,小公子也让他震惊。 那唐鑫铺子在京城中颇有盛名,卖出的东西稀奇古怪,价格昂贵,风靡京都,赚取的银钱恐难以估量。 几年前下面的人曾查过一些,摸了许久,发现与郑小公子的外家有些许牵扯,便放下没再查。 谁能想到,这样大的产业,竟然是小公子与他的表兄几人一手做大。 算算年岁,小公子十二三岁便开始经营。 这事不算大,可着实也不算小,小公子却从未在太子殿下跟前提过,而是一直瞒着。 忠洪心中为小公子感到忧虑。 帝王难度,太子殿下能对小公子亲密无间至今,恐怕很重要的一点便是小公子在太子殿下跟前没有秘密可言,且性子单纯。 如今叫太子殿下发现,小公子原来瞒着他背后做了这样大的买卖,还能不能如先前那样信任,便是两说。 可忠洪又觉得有些高兴。 若太子殿下对小公子生出些许不喜,会不会放下小公子……? 戚拙蕴大步踏入庭院内,一眼瞧见亭子中的石桌边,坐着的笑眼弯弯的少年。 算起来,他不过几天的时间没有见到人而已,却有种恍惚隔了许久的错觉。 戚拙蕴心绪翻搅,想的太多,情绪太杂,反而像是什么都没想,什么情绪都没有一般,漆黑的眸望着他们,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戚厌病正叫嚷:“你们说的叫什么话……”尾音未落,硬生生拐了个弯,“皇、皇叔!” 戚厌病唰地起身,心想这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先前还念叨着皇叔不曾来见小禾,现在不就来了么! 几人纷纷起身,冲着戚厌病行礼。 沈禾慢了半拍,站起身,不知道自己该像搬出宫以前那样,冲上去便没大没小的叫哥哥,还是规规矩矩行个礼。 行礼很怪,像过去那样,也有种说不出的怪。 最终沈禾压下这份怪异,小声喊:“哥哥……” 看起来表情不太好哦。 是来教训他的嘛? 因为他瞒着家长这么大的事? 一般来说,家长都是会教训一下的吧? 沈禾扣着手指,心里无可遏制的升起浓郁的委屈,拼了命的压,都压不住,只好叫完哥哥,就抿着自己的嘴唇。 充什么家长,这回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没见你这个家长来护短,安慰一下。 两天过去了才来,黄花菜都凉了。 跟委屈一起爬上来的,还有浓郁的心虚。 好吧,他确实瞒了,不仅瞒了,还想带着这些钱偷偷跑路来着。 教训就教训吧,他早就准备好了,戚拙蕴也不可能打他吧! 戚拙蕴对另外三人说:“你们先退下。”
第98章 探寻 戚厌病三个人几乎是马不停蹄的离开, 后面有鬼追一样。 临走前只来得及给沈禾留下一个“你自求多福”的可怜眼神。 沈禾:“……”可恶!兄弟义气呢! 大家一起干的事业,怎么这时候就留他一个人来面对风暴! 他难道不怕的嘛! 好吧。 沈禾不得不承认,他多少有些恃宠而骄在身上, 对戚拙蕴确实不觉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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